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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捂熱的石頭

大人很奇怪,小時候要妳乖巧懂事,跨過成年這條線,卻要妳壹夜之間變得外向勇敢。林淺不是壹個外向的人,就這件事,她永遠要讓她的父母失望。

轉眼25歲,不可避免地被催婚,每日壹催,讓人心力交瘁,疲於應對。坐在這個看起來很高檔的餐廳,林淺不自然地啃著指甲,思緒已經飄得很遠。她等她人生中第壹個相親對象,如果運氣好的話,也可能是最後壹個。

其實林淺談過戀愛的,男生是文學社的,說的話總是能重重地砸在她心上。

“我從沒有愛過別人,妳是第壹個,生怕哪裏做得不夠好,讓妳覺得愛情不過如此”。男人告白的時候只壹句話就讓她羞紅了臉,不可控制地怦然心動。

“妳就像壹顆捂不熱的石頭,我實在受不了了林淺。”分手的話也跟告白時壹樣讓人沒法拒絕,林淺被甩還空余滿懷歉意。

直到扯到倒刺流了幾滴血,林淺才回過神來,望著不遠處朝她走來的男人,大概就是她的相親對象。男人穿著白色高領毛衣和黑色休閑褲,看起來年輕又帥氣,怎麽都是受歡迎的類型,不知道怎麽就淪落到和自己坐在這裏,林淺心裏都替他委屈。

“林小姐,妳好,我是顧垣。”

“您好。”林淺有些手足無措,這種場合她實在應付不來,心裏不由得長嘆了口氣。

“先自我介紹壹下,鄙人30歲,是壹名律師。”

“啊......我叫林淺,今年25歲,職業......”林淺頓了壹下,“是撰稿人。”

這場相親壹板壹眼的,林淺差點以為自己在面試,回家後窩在沙發上雙目無神,比碼了幾千字還讓人難受,在心裏把這種交友方式拉入黑名單。

看著手裏的證件,林淺覺得自己可能瘋了。壹個星期前她疲於應付父母催婚事業,今天她就和她以為已經涼透了的相親對象領證了。男人說他只是需要壹個獨立不粘人的另壹半,反正兩人對婚姻都沒什麽憧憬,不如互相成全。

林淺覺得律師的思維顯然比自己強得多,至少她找不到反駁的話。於是她匆匆把自己嫁了,沒有夢幻的求婚,沒有聲勢浩大的婚禮,平靜得像只是領了紅皮的作業本。

確實如對方講的,婚後跟婚前的生活沒什麽差別,男人住主臥她住客房,互不打擾。顧垣很忙,早出晚歸的,她職業自由,整天宅在家裏碼字,平時也沒什麽交集,她幾乎以為自己只是搬了房子。

家長安分了壹陣子就按捺不住了,催要孩子。林淺臉皮薄經不住大人妳壹言我壹語的勸說,只能揪著顧垣的衣角躲在他後面當鴕鳥看著他談笑間慢慢轉移話題。

“所以妳怎麽想?”顧垣按著眉頭,雖然不至於應付不來,太頻繁也讓人疲倦。

林淺看著顧垣難受的樣子,剛結束工作,酒席上又被大人不懷好意地灌了許多酒,這人胃本身就不是很好,這下該是又犯胃病了。

林淺不吭壹聲走進房間,顧垣皺了皺眉,也不想勉強她,畢竟男人女人不壹樣,懷孕的人總是受累些,何況當初也是他說的,要不要孩子都隨她。

“吃藥。”林淺左手拿著藥右手拿著溫水,抿著嘴扭捏地看著他。

顧垣楞了壹下,沈沈看了她壹眼,笑了壹聲,接過她手裏的藥丟進嘴裏,就著她的手喝水。林淺被嚇得立在原地,手背上覆著他的手,燙得灼人。

白天的案件已經讓他神經緊繃,晚上又和長輩們打太極陪著喝了許多酒,胃壹抽壹抽地扯動神經,太陽穴突突地跳。這麽冷的夜,只有眼前的人是鮮活的,喝下去的水是溫熱的。這是除了那次相親,他第壹次叫她的名字,他說,“林淺,我們試試吧。”

林淺咬著指甲坐在電腦前,壹個早上了,她壹個字也寫不出來。昨晚因為顧垣壹句話失眠了壹晚上,早上迷迷糊糊又被他壹個早安抱抱驚得失了魂。不可置信,可是不能否認,她動搖了。

慢熱的人真可憐,別人玩膩了,妳才動心。這句話是她從前男友身上懂得的,她內向自卑,認識壹個人要很久,動心也後知後覺,這個時間足夠讓壹個人褪去新鮮感變得不耐煩,反而成了她的錯。

可是他們已經結婚了不是嗎?頂多回到之前沒有牽扯的關系,難道還能有更壞的結果?今天壹定是寫不出東西了,林淺蓋上電腦,想了想,決定出門買菜。

“晚上回來吃飯嗎?我燉了排骨湯。”林淺發完短信直接丟了手機,埋著頭不敢看回復。沒壹會手機就響了,林淺心猛地壹跳,臉瞬間漲紅,咬著指甲去夠手機。

“餵?”

顧垣難得聽到電話那頭軟糯的聲音,眉頭挑了挑,心情好了幾分,“我晚上會回家吃飯,大概6點半。”

“好......我等妳。”林淺答完直接掛了電話,跳到床上把自己埋進被子裏,直到把自己悶出壹身汗才探出頭大口呼吸,她剛剛壹定是鬼迷心竅了,可是他說回家吃飯,家啊。

顧垣好笑地看著被掛斷的電話,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壹口,看著窗外晴朗的天氣,想到家裏惱羞成怒的人,不知怎麽想到以前養的小奶貓,自以為很兇,其實只是虛張聲勢,想著想著嘴角不可抑制地往上翹,當真是生活明朗,萬物可愛。

靠在門上看著廚房忙碌的人,顧垣心情很是奇妙。林淺穿著米白色的長裙,圍裙松松垮垮系在腰上,顯得腰細得不足壹握。顧垣走上前環住她,懷裏的人耳朵紅透了,回頭惱怒地看向他,濕漉漉的眼睛沒有壹點威力,偏添幾分嬌嗔而已。

林淺沮喪地站在陽臺上望著天空發呆,低下頭長長嘆了壹口氣。明明氣氛很好的,可她在顧垣湊上前親她的時候還是偏了頭,瞬間冷卻了之前堆起來的溫情氛圍。可能她真的是顆不解風情石頭吧。

“心情不好?”顧垣遞給她壹杯熱牛奶,看著低頭不說話的人。

“對不起。”林淺接過牛奶,心裏更難受了。

顧垣笑了笑,有什麽好對不起的,是他莽撞了,林淺這麽敏感膽小的人,總得讓她慢慢打開心扉,今天她主動壹把已經讓他很是欣喜了。“是我不好,我們還有很多很多時間,慢慢來,不急的。”顧垣輕輕拍拍她的頭,寬慰道。

林淺擡頭看他,見人眼裏沒有壹點開玩笑的意思,眼底有些熱,然後她做了自己覺得自己永遠不可能做的動作,她癟著嘴張開手臂,軟軟地對眼前的人說,“可以要壹個抱抱嗎?”被愛的人是可以撒嬌的,今晚她是被愛的人。

顧垣覺得現在的生活簡直不能再好,每天回家都有熱熱的飯菜和可愛的妻子。林淺總是柔柔軟軟的,像棉花糖,委屈的時候會不自覺瞪大眼睛,水汪汪地看著他,只壹眼就讓他的心軟成壹團。

因為顧垣胃不好還嘴挑,林淺每天早上會提前備好顧垣的午餐讓他帶去公司。每到午飯時間,顧律師會在食堂慢悠悠吃著愛心便當,被同事擠眉弄眼調笑幾句也不惱,斜了壹眼旁邊的人,“我老婆做的,妳們這些單身狗是體會不到的。”噎得人壹口氣提著,上不去下不來。

攤開心扉後林淺每天都在刷新自己對顧律師的認知,不知道是不是戀愛的男人都壹樣,幼稚得要命。以前顧垣是事務所來得最早走得最晚的,簡直堪稱勞模本人,現在上班下班時間卡得比誰都準,壹進門就貼著不讓林淺繼續手上的工作,林淺覺得,她可能提前體會了壹把當媽的感受。

國慶的時候兩人去了壹趟西藏,天很藍,草原廣闊。在布達拉宮前林淺虔誠地叩首,希望和身邊的男人歲月靜好,百歲無憂,希望兩人的寶寶早點來找他們。從西藏回來兩個星期後的某個早上,林淺剛喝壹口粥就沖進廁所吐得膽汁都快翻出來。

看著手裏的東西,驗了幾次林淺還是不敢相信,忐忑不安地去了醫院。

“顧垣......”站在路邊,林淺看著手裏的病歷,心情很復雜,又驚又喜,開口又覺得委屈,矯情得直掉淚。

“哭了?為什麽?妳現在在哪裏?告訴我,淺淺。”顧垣腦子閃過很多畫面,多半是不好的,自己把自己嚇得要死,偏偏電話那頭只有低低的啜泣聲。

“我在醫院門口。”林淺嗓子有些啞,聲音都帶著哭腔。

“乖乖在那邊等我?聽話,嗯?”顧垣這輩子沒這麽慌過,壹生遵紀守法的人連闖了幾個紅燈,下車的時候手都在抖,看到路邊安然無恙的人壹顆心才落回肚子裏。

林淺看著逆光向她走來的男人,他臉上還帶著慌亂的神色,衣服也罕見的皺皺巴巴的,步伐很快幾乎是兩步並壹步。不知怎麽又和第壹天見面的情形疊在壹起,那個時候他從容又淡然,臉上沒有壹絲外露的神色。

是因為她嗎?林淺被拉近壹個用力的懷抱,心滿意足地埋進他胸前,猛烈的心跳震得她心尖發顫。

“妳好啊,孩子的爸爸。”林淺覺得腰上的手明顯放輕了力氣,卻把她的心拽得更緊了。

“妳好啊,孩子的媽媽。”顧垣壓著聲音,想用力抱住卻又只能用最輕的力氣輕輕圈住她。

石頭怎麽會捂不熱呢?何況她也不是石頭啊,融掉表面那層薄冰,明明是柔軟又晶瑩的珍寶呀,是顧垣壹個人的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