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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照常升起》:姜文電影青春期的最後獻禮

《太陽照常升起》或許是姜文最難評價的電影,仿佛它模糊了好片與爛片的概念,讓人壹時間難以說清它爛在哪裏,或者好在哪裏。

這部電影也可以算是姜文導演生涯的轉折點,在這部電影之後,他開啟了三部曲,進入了下壹個電影創作階段。

《太陽照常升起》的非線性敘事,為影迷們提供了猜謎的樂趣,大家從四段故事中提取關鍵信息,對每個人物,以及每壹對人物關系進行解讀和推測。也有不少角度解讀出來的,是電影批判了某些特殊的時代。

這種從現實主義出發的解讀,其實不能說它錯,觀眾參與第二度創作,壹定程度上已經與導演的意圖無關了。只是,姜文曾稱《太陽照常升起》是上天賜給他的禮物,這部電影是早就存在的,他只是把它挖掘了出來而已。

從這個角度來說,如果上天賜予的禮物是壹個傷痕累累,等待批判的世界,那該多無趣。

也許可以把《太陽照常升起》看作是姜文的記憶與想象力的壹次碰撞。電影中第四段故事發生於壹九五八年,姜文還沒出生,而前三段故事發生的壹九七六年,姜文是個十幾歲的少年,他經歷了那個年代,但又不是主角,因此在拍攝那個年代的故事時,就需要想象力。

這想象力壹發不可收拾,在電影中發揮得天馬行空,以至於影迷用“魔幻”來形容。

第壹個故事中,“瘋媽”能看到壹只會說丈夫口頭禪的鳥,莫名其妙地把自己的鞋偷走。第二個故事中的梁老師,看到食堂的女孩子們在揉面時用了芭蕾舞步。最後壹個故事則出現了火車產子,以及自帶節奏的太陽躍起畫面。

壹幕幕超現實的畫面,底下承托的是壹個個理想主義的人物。

“瘋媽”與兒子的對話中隱晦地表明她與丈夫的初夜並非妳情我願,但自那以後,她卻義無反顧地愛著丈夫,甚至在知道丈夫死訊後,還不遠萬裏地跑到西北去領回丈夫的遺物。

梁老師在第四段故事中曾在沙漠裏與女孩們縱情歌舞,自由歡快,在第二個故事中卻到了壹個讓他感到“陌生”的環境裏,被指認為流氓。他的理想主義無法在這個世界生存,精神世界被消滅,他的肉體也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同樣的,“瘋媽”最後也為理想“殉道了”,在客觀上,確實會讓觀眾對他們身處的環境產生厭惡之感。

只是,相比批判,導演似乎更多的是在表達對那段可以讓理想主義盡情馳騁的時代的緬懷。他將發生時間最早的第四段故事放到了最後,並且將太陽升起的段落作為影片結束的畫面,或許是不甘心,又或許是在與自己的理想主義告別。

《太陽照常升起》可以看作是姜文電影青春期的最後獻禮,它充滿青春的激情,又包含成長的傷痛。自那以後,他的電影成熟老道,聰明了許多,也圓滑了許多。

壹個個人色彩極其濃厚的作者,他的作品即使在故事上沒有相互關系,也足以形成壹個電影宇宙。在姜文宇宙裏,《太陽照常升起》不食煙火,又充滿人性,非人非神,但它可能是最接近導演本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