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那個符咒地中心,壹個人靜靜地躺著,面容蒼白。他的手足全部被釘在了黑曜石地地面上,金色的長釘刺穿了肢體,血從其中緩緩湧出,無休無止。
——而胸口的正中,釘著女祭尖利的法杖。
法杖從鮫人心臟部位直刺下去!
“請接受最尊貴的血的祭獻……天地之間的所有神明啊,請享用血食,然後聽取我們的心願!”血從黑塔裏無窮無盡地蔓延,仿佛藤蔓壹般爬滿了這座上古便矗立在此處地高塔,然後溶入了大海——那血液的力量似乎浸透了整片大海,使怒海狂怒。
“海皇……”黑暗的塔室內,女祭低頭看著禁咒中心的人,緩緩跪倒在他身側,聲音顫抖,“已經到了第四十九天了……真的還要繼續麽?”
黑暗裏的人睜開眼睛看了她壹眼。那樣妖異絕美的碧色雙眸裏閃著冰冷而決絕的光,另她不由自主地低下頭不敢對視——這個可怖的斬血咒術施行到了現在,耗盡了他身上的大半精血,讓他的軀體枯竭到了極限,如今只怕不會有人再認得這個曾經光彩奪目的鮫人之王了。
然而,惟獨這雙眼睛還保留著驚艷天下的風采。
“繼續。”蘇摩的聲音枯澀而沙啞,隨即閉上了眼睛。
溟火身子壹顫,終究不敢抗命,緩緩將手扶上了那柄直插海皇心口的法杖,念動了咒語——然後,手腕猛的壹頓,尖利的法杖再度向下戳進了三分。
新的血從胸口湧了出;愛,刺心的疼痛讓那個人的眉頭蹙了壹下。
然而,始終沒有壹句呻吟發出。
"海皇,"她跪在他身側,將頭湊近他的耳畔,"只剩下九天了……還要繼續麽?"
那個人沒有回答,仿佛極其衰弱,只是微微閉了閉眼睛表示繼續。
溟火的手微微擡起,顫抖的握住了插在他心口的法杖,卻難以移動絲毫----只要這壹刺下去,就再也無法……再也無法逆轉接下來的命運了!
在她遲疑的瞬間,海皇忽然睜開了眼睛,眼神凜冽而無畏。
"海皇蘇摩……告訴我,妳最後的願望是什麽?"在海浪的怒吼聲裏,紅衣女祭終於平靜下來,睜開了眼睛,靜靜地俯視著符咒中心那個衰弱的鮫人,"壹但法杖釘入您的心臟,咒術就開始生效----您將在這個法術裏漸漸耗盡全部的生命和力量。鮫人沒有輪回,也沒有來生,壹旦做出了決定便無可挽回……請您再次告訴我,是否心意已決?"
那雙深碧色的眼睛裏閃過了壹絲微弱的笑意。
"願望?"瞬間,腦海裏浮現出無數碎片,那些記憶在壹瞬間幾乎動搖了他此刻的決心。然而,他用力閉了閉眼睛,不再去回顧那些往事,低聲吐出了最後壹句話,"我……我想回到大海之中。"
溟火閉上了眼睛,大顆的珍珠從她眼角錚然而落。她的手指漸漸不再顫抖,握緊了那根尖利的法杖,猛然擡頭低低吐出了壹段咒語:"九天之上的神啊,請聽從我的祈禱----海皇已經切斷了所有命運的絲線,斷絕了壹切。如今,請讓他回到大海,讓他在憤怒的風暴裏重生,讓他化為七海的怒潮席卷天下!"她的聲音漸漸淒厲無比,"讓天地間壹切水的力量,都由他來支配!為此,我們甘願獻上所有的鮮血!"
隨著最後壹個字的吐出,法杖用力往下壹刺,洞穿了那個人的胸膛!
“願我之血,化為大海。蔽日奪光,與天同在。”
紅衣女祭站在哀塔頂上,雙眼流著血。在她連綿不斷的祈禱聲中,商賈的咒語發揮出了極強的力量,令整個大海都為之沸騰。黑色的浪仿佛壹條條從深海裏疼出的巨龍在她身邊咆哮,爭著向天空裏飛去。整個碧落海都在狂怒中戰栗,還水被壹種不知名的駭人力量拉扯著,形成了壹道奇異的水墻!
頭頂的光,壹分壹分地暗淡下去了,耳邊只有狂風巨浪的怒吼聲。
整個七海,都在這個可怕的咒術之下沸騰了。
“海皇將祭獻出所有的血,請大海聽取他的願望!”咆哮的大海中央,高高聳立的哀塔頂端,溟火的長發在狂風中怒舞,她仰起蒼白的連,對著黑暗的蒼穹厲聲高呼,“請大海賜予他力量,完成他最後的願望!”
隨著最後壹個音節落下,哀塔裏的那根金杖應聲而落,徹底貫穿了蘇摩的心臟!
“諸神諸魔,俱歸寂滅!”溟火雙手合十,吐出了最後壹句咒語
長達數十日的咒術終於完成了,溟火女祭實現了她的諾言,以絕世的法術超越了血緣的限制轉移力量。在蘇摩獻出自己所有血的時候,七海同時呼應了他的願望。他的生命滲入了大海,從此以後,與碧海同在。
——壹切有水有血之處,便是海皇無所不能之處!
在血即將流盡的剎那,碧海之上的天空中原本合並在壹起的星辰陡然分開了。壹顆依舊沿著原軌道運行,而另壹顆,卻以驚人的速度急速地隕落!
黑暗裏,蘇摩看著那兩顆驟然分開的星辰,眼裏露出了冰冷的笑意。終於,斬血之術完成了。他流盡了全身的最後壹滴血,斬斷了由他自己建立起來的星魂血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