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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牙套的青蛙王子 讀後感

我向來會起書名(看,我又在自吹自擂了,沒辦法,沒人為我喝彩,我只好為自己喝彩),這是因為我覺得書名不僅關系到壹本書的命運,還關系到書中壹群人的命運。書名起得不好,不吸引人,沒人讀,書就被淹沒在壹片茫茫的書海之中了。書是死的,沒有關系,但書中的那群人是活的,既然我賦予了他們靈魂,塑造了他們的血與肉,為他們構建了壹個栩栩如生的世界,我就有責任讓他們存活下去。如果讀者發現不了他們,那他們壹出生就會夭折,我不就是壹個把他們扼殺在搖籃裏的兇手了嗎?所以,我常常懷著壹種對生命的敬畏之心,來為壹本書起書名。

我起的書名真的很好聽,妳看:《我撿到壹條噴火龍》、《我把爸爸養在魚缸裏》、《我、怪物舅舅和魔塔》……我起書名壹貫遵守兩條規則,壹是好玩,二是在七八個字裏就要有懸念和故事。

這本書本來的書名叫《我們都是青蛙王子》,是不是有壹種悲壯的感覺?兩個小男孩為了救出自己的同學,寧肯舍身變成兩只青蛙,被人拎起來,在墻上撞得頭破血流……可是後來有壹天,壹個素以冷面滑稽著稱的編輯讀完了這本書的初稿,給我打來電話,建議我把書名改為《戴牙套的青蛙王子》。這個書名陡然增添了不少幽默的色彩,讓人啞然失笑,孩子們會更喜歡。

這本書裏有好幾個地方,字體的大小會有劇烈的變化。比如,當夏殼殼對著變成了癩蛤蟆的海妖三顆牙大叫:“遠遠,張嘴!張嘴!張嘴!”時,3個“張嘴!”壹個比壹個大,這是為了表達夏殼殼的急迫心情嗎?

我喜歡妳用的“劇烈”這個詞。沒錯,我嘗試運用這種字體大小的劇烈變化,就是為了表達故事中人物的心境。比如妳說的那壹段,夏殼殼已經焦急萬分了,因為海妖三顆牙的媽媽如果不認這個兒子,海妖三顆牙就無家可歸了。那3個壹個比壹個大的“張嘴!”,就是那壹刻夏殼殼心境的真實寫照。

其實,緊張的還不僅僅是故事中的人物呢,故事之外的妳看到這裏,是不是也會為可憐的海妖三顆牙的命運擔心,有跟夏殼殼壹起出聲大叫起來的感覺?對,這就是我的另外壹個目的,我是在試驗運用這種醒目的、觸目驚心的圖形變化,激蕩妳的心情,邀請妳走進故事中人物的內心世界呢。看來,我成功了。

這時候的那3個壹個比壹個大的“張嘴”,除了文字的功用,還被賦予了壹種全新的意義,就是它們被圖形化了。壹般童話或小說中的文字,從來都是循規蹈矩地整齊排列的,當它們突然之間打破了妳的常識,被變大、被變粗、被加黑,就會給妳帶來壹種強烈的視覺上的沖擊。讓文字變成圖畫,不是我的發明,悄悄地告訴妳吧,這是我從圖畫書中偷來的壹技,許多圖畫書中都會運用這種方法。妳看,這樣壹來,文字就具有了雙重意義:壹是它字面本身所傳達的意義,二是它被圖形化之後所隱含的意義,這是屬於心理暗示層面上的意義。

在故事快要接近尾聲的時候,夏殼殼和跳蚤壹世終於找到了水晶球,他們兩個同時叫了起來:“水晶球!”這時,我把“水晶球”這3個字放大到了極限:初號。如果有可能,我真想讓這3個又大又粗又黑的字占據整個畫面。什麽都不用說了,兩個小主人公所有的辛苦、委屈、喜悅和希望,都包含在這3個大字之中了,這就是文字變成圖畫的力量。

對了對了,您在故事裏還穿插了壹些格林童話,不過都不完整,有些借用了某壹個情節,有些只是壹個模模糊糊的影子,這是為什麽呢?

哈,妳看出來了?太好了。妳知道嗎,我壹直期待妳能提出這個問題呢。現在妳終於提出來了,這讓我長長地舒了壹口氣。不然,我還在猶豫要不要把它說出來呢。

在小說中加入幾篇讀者耳熟能詳的格林童話,是我這本書最大的壹抹亮色。當我還在苦苦醞釀這個故事時,有壹天下午,我記得很清楚,那是壹個陰天,壹個靈感猶如閃電般劃過我的心際:加入幾篇格林童話吧!我沒讓它逃掉,牢牢地抓住了這個壹閃即逝的想法,讓它照亮了我的思路。剎那間,心中那個原本僵硬、呆滯的構思頓時活了起來,故事有了,情節有了,人物有了,結構有了,連書名都有了。

在我的這本書中,妳至少可以找到3篇格林童話的影子:壹是《青蛙王子或鐵亨利》,二是《萵苣》(又譯《長發姑娘》),三是《亨舍爾和格萊特》(又譯《糖果屋》)。我們對這3篇格林童話是再熟悉不過了,借用佩裏·諾德曼在《兒童文學的樂趣》中的壹句話來說,就是人們已經“熟悉到忘記了他們是如何知道這些故事的,忘記了他們第壹次是在哪裏聽到這些故事的,仿佛他們生來就知道這些故事。”

雖然我說它們是3個影子,但在整個故事當中,它們可絕對不像影子壹樣可有可無,絕對不是可以刪除的過場戲。我沒有全文照搬,只是借用了它們的壹個軀殼、幾句對白、壹個人物、壹樣道具或是某壹個重要的情節,這讓它們看上去輪廓不是那麽清晰,時隱時現,但我敢肯定,妳還是壹眼就可以辨認出來的。妳認不出青蛙王子嗎?妳認不出紅眼睛的女巫嗎?妳認不出囚禁兩個孩子的那座高塔嗎?妳能,妳當然能認出來了。

正是這3篇格林童話,撐起了我的這個故事。如果說故事的情節發展有壹條主線,我們把它比喻為“故事的脊椎”,那這3篇童話就是3節最重要的脊椎骨了。它們與故事不可分割,因為它們構成了故事。設想壹下,假如沒有《青蛙王子或鐵亨利》中“青蛙摔到墻上,變成了壹個青蛙王子”的情節,我們這個故事是不是就不復存在了?正是這個設計,才讓故事從無到有,又把故事壹步壹步地推向了高潮。正像我在前面說過的壹樣,這本書原來的書名叫《我們都是青蛙王子》,所有的劇情都是圍繞著青蛙王子而展開的。與《青蛙王子或鐵亨利》相比,《萵苣》和《亨舍爾和格萊特》在這個故事中的作用要弱壹些。《萵苣》中的高塔是故事後半段壹個不可或缺的地點,因為它高不可攀、幽閉,陡然增添了營救的難度,把危機推向極端。至於《亨舍爾和格萊特》,我只是租用了老女巫和繼母,請她們出場是為了插科打諢,讓整個故事的喜劇色彩更加濃烈壹些。

不過妳壹定也註意到了,我多多少少篡改了這些經典童話,雖然還談不上重寫,但至少是小小地顛覆了壹下。比如,兩個小主人公為了救出同學,寧可把自己變成兩只青蛙,讓食人妖拎起來朝墻上摔。再比如,那個老女巫居然因為夏殼殼他們沒有受過繼母的殘酷虐待,就沒有辦法把他們變成壹對青蛙……我這樣寫,壹方面是為了讓讀者覺得好笑,因為他們在認出這個童話的同時,卻發現已不是原來的那個童話了,從而制造出壹種意想不到的滑稽效果,這在後現代主義小說的表現技巧上稱之為“戲仿”或“滑稽模仿”。另壹方面,我是想表達我對格林童話的迷戀,我想在這部小說中喚醒自己及讀者對童話的童年記憶。席勒曾經說過壹句話:“更深刻的意義蘊藏於我童年時聽來的童話故事,而不是生活教我的真理。”(浙江師範大學教授 彭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