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個孩子站在壹片空寂的曠野中,靜聽記憶森林中那些記滿歡樂和疼痛的回聲,直到眼裏噙滿甜澀的淚水,安靜、平淡、超然物外。壹切壹切的往事幽歡如夢,讓我含淚含笑追憶。
〈壹〉老屋*開花的星*壹地丁香
在我關於童年的記憶中,有壹處老屋,周圍長滿了開的異常燦爛的丁香,溫暖而美麗。
在這裏曾住過壹位安詳的老先生,沈默的,少有言語。他有壹雙灰色的眼睛,鴿子般的寧靜恬淡,與世無爭。在那個時候,我常隨爺爺拜訪老先生。在兩個白發的老人對花飲酒的時候,我就在花叢中飛跑,像歡樂的小鳥。兩位老人都溫暖地看著我,讓我覺得壹切都那樣平靜美好。
我壹直沈醉於那段時光。
後來,爺爺離開了我以後,我常坐在老先生的面前看他的眼睛。老先生的眼中滿含著慈愛而憐惜的感情,讓我無法讀懂。他眼瞼上的皮肉松松的,有些潮潤。“爺爺呢?”我問他。老先生許久不說話。“爺爺呢?”老先生看著我,用手摸了摸我的頭,指著夜空中壹顆閃亮的星說:“那裏,看到沒有——上面開滿了花。”我笑了,依稀看到爺爺柔和的背影。老先生嘆了口氣,我看見有淚滑過他的臉頰。
多年後的壹個夏日午後,太陽蒼白。我再次去老屋的時候,老先生已經不在了。我想他大概也去了那顆開花的星上吧。
那壹年的丁香雕殘得特別早。枝頭尚未消失最後的蟬鳴,那花就散落了滿地,有風吹來,微微地移動,像壹地飄落的往事。我撿起壹朵憔悴的丁香,花心上沾滿露珠,像晶瑩的淚。我的淚也無聲地飄落。
〈二〉故園*援墻的青藤*幾個夢
故園就是我小學時的校園,我所有的歡樂和夢都根植於那裏。那是壹處美好的地方。有古意盎然的老屋,青色的瓦上長滿了紫紅色的瓦菲,短檐上依稀有壹層暗淡了的朱紅。園內有壹片幽深的法桐,斑駁的墻上爬滿了青色的藤蔓,在風中輕曳著枝葉,給了那時年少的我些許奇妙的遐想。
我的老師,壹位清臒睿智的老人,在故園開啟了我的蒙昧和無知,給我打開了壹扇通往外面世界的窗子,我喜歡坐在法桐樹下,看著墻上的青藤,聽老師緩緩講述壹個個讓我心動如水的故事,然後在每個夜晚做了無數關於飛翔的夢。老師的聲音恬淡而悠遠,神色寧靜,讓我的心中異常的寧靜與溫和,這讓我在以後的每壹個空寂的夜晚都能深深地記起,並且眼前再次出現他的清臒與睿智,他的寧靜與淡漠。
許多年以後,在我再次去故園的時候,我的老師依然坐在法桐樹下,用他慣有的語調給壹個小男孩講故事。那小男孩看著墻上的青藤,神色宛似昔時我兒時的模樣。
〈三〉鸝鳴閣*月夜*走進歷史
我的鸝鳴閣在壹片小樹林裏。那是壹座多年失修的小閣樓,陰暗,寂靜,在林中靜默著,像壹位飽經風雨的老人。
我深愛著我的鸝鳴閣。白天我喜歡坐在閣樓上讀壹本讓我感動的落淚的書,或者閉了眼聽時來的風把書頁吹的嘩嘩作響。在這個時候,我的心中壹片平靜與充實。我喜歡這種感覺。到了夜裏,鸝鳴閣在壹片溫柔寧和的月光下顯得異常寂靜,偶爾有黃鶯啼叫三兩聲,隱隱可以聽到若有若無的笙簫。在這時我就成了壹個從歷史邊緣走來得落魄文人,布衣儒衫,獨騎瘦馬踏殘月。或者是壹位古代街肆茶館中的老邁茶客,把歲月流失,世事變遷盡收眼底。
就這樣白天我讀書,夜晚在鸝鳴閣的月夜下深思默想,度過了我多年的讀書時光。為了記住這段時光,我把小閣樓取名鸝鳴閣,作壹次歷史的見證。
今夜沒有月亮,閃耀的星星在夜空中靜靜的沈默,有風吹打著窗臺,很適合懷舊。那些記憶中的回聲在心中溫馨地響起,沈澱,累積,成為我壹生的寶貴財富,在每個有春風拂過的夜晚寧靜地記起,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