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詞大全網 - 漢語詞典 - 7.9《夢之安魂曲》

7.9《夢之安魂曲》

IMDB:8.4

豆瓣:8.7

個人:7.9

大冰箱突然咚咚的震動,嚇死個人啊。剛剛看過《七月與安生》再來看這個,壹樣非常淡定。很幸運這時候看這部電影,也許我的內心比他還要黑暗吧,所以看過之後也覺得just so so。就像攝魂怪壹樣,沒有快樂,和談吸走?

沒有豆瓣上描述的那麽誇張。這片子講述了吸毒者的悲慘命運。當然,很多人又看到了其他的東西。

哈瑞(傑瑞德·萊托 Jared Leto 飾)和瑪麗安(詹妮弗·康納利 Jennifer Connelly 飾)彼此相愛,夢想著開個服裝店,夢想著有個美好的明天。然而他們都離不開毒品,並想著以銷毒賺得第壹桶金。哈瑞的母親是個徹底的電視迷,最大的夢想是上電視,為此不顧年邁吞食減肥藥。由於藥品裏的毒品成分,她漸漸上了癮。哈瑞的朋友狄龍(馬龍·韋恩斯 Marlon Wayans 飾)同樣是個癮君子,為了掙大錢加入了黑社會。為了夢想,他們努力著,卻壹步步深陷毒品難以自拔。 哈瑞的胳膊因註射毒品感染而被割去;瑪麗安為了毒品出賣肉體和自尊;哈瑞的母親最終住進了精神病院受盡折磨;狄龍鋃鐺入獄。當視線變得模糊,夢在遙遠處呼喚,迷失的人該以怎樣的姿態安撫自己的靈魂。

《迷上癮》的觀影過程絕對是場磨難,越看越堵心,越看越絕望,導演鐵了心要把美好撕碎給人看,撕碎了還不算,都零落成泥了,還要狠狠踩上幾腳,直至碾作塵為止,看得人陣陣寒意從心底冒起。看完後,半天才還魂。盡管被折磨得要看看窗外的陽光才證實這個世界還是美好的,但還是禁不住地想,絕對的好片子,盡管是如此的黑。轉身推薦給朋友,沒有此類觀影經驗的朋友反問:跟《黑暗中的舞者》比,如何?呵呵,我暗笑,雖然名字中帶了個“黑暗”,但跟可怕的《迷上癮》比比,前者簡直就是溫情泛濫了。早就說過了,對於邪典電影,想象無效。

《迷上癮》對人的沖擊實在是太直接、太觸目驚心了,赤裸而純粹,仿佛子彈直接穿透身體,而不是停留在體內,委實可怕。此種觀影體驗,是平生第壹次。越到最後,痛苦越巨,淩厲的剪輯,急促的配樂,瘋狂晃動的畫面,簡直像鞭子狠狠地抽打著靈魂,靈魂傳達給肉體的感覺,只有壹個字:冷。從內而外地發寒。

不禁要問:如此痛苦,如此寒冷,如此無力,為什麽?那些註定生活在壹起的人,有血脈相連的,有耳鬢廝磨的,也有豪氣幹雲的,彼此相愛,卻無法相互溫暖,帶著渴望焦灼麻木的神情,浸淫在失控的世界,不可自拔。親情、友情、愛情,壹樣不缺,但卻摩擦不出壹絲暖氣;夢想、希望、憧憬,樣樣齊全,卻在黑暗和失控中不斷沈淪,親手為自己的夢想掘了墳墓。

那些往昔的溫暖,在現實的陰冷中,依稀透著黯淡的輝光。就是這點輝光,讓人心痛不已。哈瑞的母親莎拉單獨寡居,壹檔娛樂性質的電視節目是她的最愛,也是她唯壹的精神寄托。當她知道她擁有上節目的機會時,她沈寂如死水的生活壹下子燃至沸點。她翻出了多年未穿的紅裙子。這條紅裙子,跟她逝去的生命和幸福的瞬間密切相關,曾見證了她最快樂滿足的時刻,它是她和往昔幸福生活的唯壹紐帶。為了讓昔日重現,她要減肥,她必須減肥。很多時候,“必須”都帶點宿命色彩,壹旦開始,便無法逆轉。當吃減肥藥上癮被兒子發現,遭兒子指責後,莎拉說,我老了,我很孤獨。這份沈痛將哈瑞擊得無語。她還說,因為那條紅裙子,那個希望,我擁有陽光,我開心。這是片中少有的溫暖之語,伴隨著她隱忍的淚水和疲倦的微笑,這淡淡的溫暖卻是如此的紮人。

回望,這是本片人物最重要的動作。人只有在對現實不滿,對未來無望的精神狀態下,才會對過去無限懷念,過去的某個幸福的小瞬間會被無限放大。哈瑞的母親如此,哈瑞的朋友狄克也是如此。狄克有夢想,也許支撐這個夢想的還是個稍嫌幼稚的理由:讓母親自豪。當他誤入歧途,每每被毒癮折磨時,他反復想起小時候跟母親在壹起時的溫馨小幸福。盡管他壹直記著母親的溫柔希冀:我不要妳成為大英雄,我只要妳成為媽媽的好孩子。但是,他離開母親實在太久了,已忘了該如何去做媽媽的好孩子了。

人要是壹直在平靜的絕望中生存,就如同長年累月躺在冰冷的水泥地板上等死壹般。然而壹旦意識到這種絕望的存在,就會變得焦灼不安,就會千方百計尋求壹個依傍物,以期找回活著的感覺。在本片中,幾個年輕人找到了毒品,而莎拉找到了壹檔娛樂節目。越孤獨,越要愛,愛深了,就容易上癮,甚至迷失自我。內心那種難以名狀的虛妄渴望,必須被填補,於是迷上癮成了這種饑渴狀態的外在形式,而當這個外在形式登堂入室全面攻戰精神領域的時候,危機真正爆發了。

意識和生活都開始脫離了自我的控制。當身外之物而不是妳的意誌控制妳時,我們看到曾經強大的人,據說是萬物之靈的人,卑微得連蟲豸都不如。而讓他們變得如此卑微的原因,竟是那麽的光輝:夢想、希望、愛。呵!多麽諷刺:我們匍匐在地,不復高貴,因為我們有愛!有夢想!

夢想照不進現實。在毒品的刺激下,現實主觀、迷離、詭異,與滾滾紅塵的外部世界隔絕。是的,影片強硬地展現了這四個人意淫的夢想和封閉的現實。可悲的是,他們固執地生活在自己營造的夢幻現實中,卻無法避免他們與真正現實的碰撞。真正的現實客觀、堅硬、冷酷,往往在妳意識到之前,它就將妳操縱和淩辱了。現實擊碎了夢想,真實讓虛幻無處遁形。面對這個真實的世界,妳必須有所行動,而更可悲的是,這是壹群喪失了行動能力的生物。

行動能力喪失了,愛的能力也消退了,他們唯有自我沈淪。在鋼筋水泥的城市中,人似乎更喜歡躲在自己的陰影中生活,更專註甚至誇大自己的愛恨情仇。這種對自身感受的空前敏感,是不是在壹定程度上造成了人對外部世界的麻木,對他人情感的忽略和遲鈍,導致現代人越來越愛無能了呢?在人和人日益疏離、情感日益幹涸的現代都市中,我們的情感生活漸漸被身外之物擠兌了,情感本身反而淪落到向隅而泣的命運。曾幾何時,愛的力量被那樣的贊頌:愛讓我們向美向善,愛讓我們義無反顧,愛讓我們無所畏懼,而這些,都被這部冷冰冰的影片擊得粉碎。在哈瑞他們的世界中,愛催生不了幸福,扶植不了尊嚴,成就不了夢想,反而因愛之名,傷得彼此血痕累累。誰之過?哈瑞愛他的母親,卻不知如何去愛,他和母親的交流簡單而粗糙,他認為他能給予母親需要的東西,卻不知道母親需要的恰恰就是他。哈瑞和女友瑪麗安彼此深愛,這份愛卻沒能推動他們創建壹個美好幸福的未來,隨著他們生活的愈加黑暗混亂,瑪麗安那個自主品牌服裝店已然是個不可企及的空中樓閣了。狄克壹心想幹大事,讓母親自豪,但他卻不懂壹個母親的心,誤解了母親的本意,也誤解了生活。不知道他們迷醉於毒品時,有沒有想過:當妳逃避現實,放縱欲望,對壹種東西上癮,而這種癮席卷了妳全部的感知能力和行動能力時,這就是壹種深刻的病態,而如此病態的身心,是沒能力承載夢想的,更沒能力許諾甚至創造未來。誠如王小波在《偉大壹族》中所說,他們相信,任何美好的夢想都有可能成真——換言之,不能成真的夢想本身就是不美好的。假如事情沒做成,那是做的不得法;假如做成了,卻不美好,倒像是壹場惡夢,那是因為從開始就想得不對頭。

艾米莉·狄金森有詩雲:我為美而死去,但是/在壹位為真而死的人/被埋葬在相鄰的墓穴裏時/我在墳墓裏還沒有安頓/他輕聲問我失敗為什麽?/“為了美”,我回答/“我則,為了真,它們原壹樣/我們誌同道合”。真和美,往往像黑暗王國的星星,照亮了行路者的內心,引導著他們走了壹條“光榮的荊棘路”,即使終了被葬進墳墓,卻也是堅定而安然的;而哈瑞他們,雖然同樣懷揣美和真的願想,但這些美好的星星卻沒能照亮他們的內心,指引正確的方向,所以,縱然被荊棘紮得遍體鱗傷、身心俱裂,最後還是脫不了夢碎心亡,安魂曲響起的悲慘命運。前者的墳墓建在天堂,而後者的,則壘在地獄。

這部片子原名叫《夢之安魂曲》,人都有夢,入夢太深,噩夢連連,終不省人事;走得太遠,越走越岔,驀然回首,阡陌掩於草,來路已無跡可尋。所以,春夏秋冬的輪回中,唯獨生機盎然的春天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