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詞大全網 - 漢語詞典 - 彼愛無岸的名句

彼愛無岸的名句

我正好在看的時候把好片段都存下了

然而此時,他已經看到那扇虛掩的地獄之門,只壹步就能跨了進去,那裏也許有極致的歡愉,卻教他不寒而栗。她的決絕回避,曾讓他痛心沮喪,可是現在,她對他已不再排斥,而他,卻想到了退縮。人性之中的矛盾,永遠都無處不在,世人終究是愛自己多壹些。

心跳越來越快,臉頰滾燙,她壹時怔在那裏。兩人都靜靜的壹動也不動,耳旁只有對方壓抑的呼吸聲。

他低頭看著她,她羞澀的避開眼,眸光如水,鼻尖微紅,唇色似火。

許可的腦袋裏轟的壹聲,血氣上湧,不假思索地吻下去,對著她的唇。

理智,兵敗如山。

姜允諾不禁仰頭看著他,他的臉龐略現消瘦,眉宇之間極為疲倦,眼底閃過毫不掩飾的掙紮和無可奈何。他也很累的,是吧?忽然之間,痛徹心扉的感覺席卷而來。她開始討厭自己,多麽的自私和冷漠,只知壹味的回絕逃避,卻從不曾停下來想過,他的痛楚,也是如此沈重,以至無法負擔,決堤而出。她何曾沒有感覺到,他對自己深深的依賴。只是,經過多年的離別,留下他壹人獨自孤寂的成長,於是那份感情偏離了原先的軌道,越行越遠。

只是電光火石,貌似漫不經心的壹瞥,她就已經潰不成軍。

然而,當她試圖拋卻這種依賴的時候,卻發現了壹種模糊的情感,使人心跳加速,相思成災,無法自拔,如同控制人體中樞的壹種藥物,似乎,名曰愛情。

暗暗的橢圓形操場上,有癡心張狂的男生和朋友們正在用白色的蠟燭擺出巨大的心型。風再起時,燭光閃爍,有那麽幾點光黯然逝去,可憐的少年忙碌奔走於熄滅的蠟燭之間。操場邊,幸福的女孩起初是羞澀的含笑而立,而後忍不住伸手抹去滑落眼底的淚水。壹旁圍觀的人群裏,口哨聲此起彼伏,給往常靜謐的夜晚染上青春的顏色。

許可懶洋洋的靠在門框上,把最後壹支煙送入齒間,空空的香煙盒在暗影中劃出壹道白色的拋物線正中垃圾桶。他掏出打火機,低頭,點燃了煙。明黃的火光照在他的臉側,幾乎可以看見他微垂的輕輕顫動的睫毛,在光影之中,他的臉部線條猶如刀刻。他微微仰頭,輕輕吐出壹口白煙,煙霧繚繞之中,他的神情似笑非笑,看不真切。

燈光落在他的身影之外,使他的身影更顯高大冷漠,仿佛與世隔絕,周遭嘈雜活潑的世界,淪為了他的陪襯。

她的心也也壹點壹點的空曠起來,最後,只剩下鈍鈍的疼痛。

不去奢求什麽,只想留妳在身邊,就算遠遠的看壹眼也好。面對壹份禁忌的情感,我,終究只是自私而懦弱的凡人。

突如其來的沮喪,攀上她的眉尖,黑亮靈動的雙眸隨之黯然,纖柔的雙唇緊緊閉合著,清秀的臉龐上,憔悴和憂傷無所遁形。

他的心壹陣疼痛,如同被某種鈍物壹擊而中,隱隱的卻越來越強烈的擴散。他靜靜的站著,哪怕只向前挪動半步,就會將她摟入懷中,以此緩解他深深的自責和痛苦。然而,他只能靜靜地站在那裏,連呼吸也是輕輕的。

失望的感覺,在腦海裏盤旋著,揮之不去,直到在並不平靜的心湖激起層層漣漪,而後,猶如漸漸潮起的岸邊,點點浪花,輕輕綻放。

“如果那個人是妳,我不會介意……”,許可脫口而出,微怔之間,他看見,她的笑容突然滯住,眼睛不知所措的望向別處,耳根微微發紅。暗自嘆息著,他接著說,“妳是我姐姐”。

該死,他緊緊地握著拉桿,手指隱隱泛起青色,他的自制力,壹天不如壹天。如果她再細心壹點,恐怕早就有所覺察。

沈重的羞恥感,如墨黑骯臟的影子,時時在心頭籠罩。

如果說,兒時的依賴和親密,只是在那個冰冷的家庭裏,相互之間的慰籍,那麽現在又算什麽?

五歲,她是他的姐姐,她是他的依靠,她總是那麽的強勢,讓他崇拜卻也教他討厭。

十歲,她是他的最親密的家人和夥伴,突然發現,她也不過只是個小孩子,於是喜歡捉弄她,看她氣惱萬分他就會得意開懷。

十五歲,她是他的溫暖,她是他的思念。倫理道德,早已在腦海裏生根發芽,初時的親吻,是孩子間的玩笑,是懵懂的少年心思。可是,當思念泛濫成災之時,她溫暖的笑容歷歷在目,如陽光般攝人心魂,她便成了他的渴望。

他的心,脆弱而又骯臟,他用逃避和放逐懲罰著自己,卻是遠遠不夠。

二十歲,再見時,他們在咫尺和天涯之間徘徊。靠近亦或疏理,都是壹種煎熬。

茫茫人海,大千世界,卻只會對自己的姐姐有感覺,難道上帝也喜歡惡搞?

為什麽,她要回來,為什麽,他又會在這裏傻傻的等待。

背了許多次也沒記牢的歌詞,在她第壹次彈奏曲子的時候,卻深深的刻在了腦海裏。

這是壹首適合在冬天唱的歌,她想。

妳曾住在我心上,現在空了壹個地方……

時時刻刻,看到妳的眼眸裏,柔情似水。

時時刻刻,看到妳的眼眸裏,繾綣萬千。

壹個輕吻引發的不眠之夜。

唇邊,她溫暖的氣息撫之不去,牽動著心裏最柔軟的深處,搖擺悸動。

惡作劇之吻嗎?吻,便是吻了,又哪管它真真假假。

他的眉毛濃黑而且英挺,眉間飄散著若有似無的憂郁,姜允諾不禁壹時恍惚,很想,用手撫去他臉上那抹淡淡的悲哀,換回無憂少年的俊朗笑顏。

這就是男人,這就是戀愛,這就是生活。

雖然早已有所察覺,仍然會感到心痛。

那些毫不在意,原也是精心偽裝來的。

在不知不覺中,早已經喜歡上了吧。

姜允諾微微壹笑,走出激動的人群。

從此,這種亢奮的場面再也與我無關。

從此,請妳不要再介入我的生活。

從此,所有都將成為過往。

今晚以前,他還是壹個有著甜美笑容的孩子。可是現在,渾身卻散發出寒冷的氣質。整齊的濃眉下,長而微卷的睫毛低垂,半掩住如晨輝般的眼眸,漂亮的鼻子下面,曾經帶笑的粉紅可愛的嘴唇此時卻緊緊合在壹起……這樣俊美的容顏是應該與陽光為伍的。看著幾乎和自己壹般高的許可,姜允諾深深的嘆了口氣,原來,自己最無法忍受的,不是他的惡劣,而是他的沈默

牽著的手,十指相交,仿佛已練習過上百次,默契而溫暖,再自然不過。

這麽的美好,不知何時就會結束,忽然之間的,猝不及防的決裂。

生活總是壹張壹弛,幸與不幸才會交替出現,命運的脈搏,沒人可以把握。

我不在乎,通過什麽方式和妳相遇。

我只在意,能否在茫茫人海中遇見妳。

對這個人,她已經戴上有色眼鏡,怎麽看怎麽好,壹個微小的動作都能教她怦然心動,細細體味。這樣的感覺,讓她覺得自己很卑微,被動劣勢,卻也束手無策。

這麽近的看著她,如此清晰的感受著她,心裏蕩漾著壹種感動,壹種幽深平實的感動,細致的牽引著心臟的跳動,仿佛等待了好久,找尋了好久,終於可以填補被空虛浸透的生命,終於可以相信,在這個世界上,會有這麽壹個人陪伴著自己,告別以往蒼白孤獨的歲月。

他慢慢地踱回房間門口,手擱在門把上又放下去。然後習慣性的去摸口袋,沒有打火機,也沒有香煙,已經戒了好久,他忘了。他靠著門,腦海裏壹片茫然,他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麽,又做了什麽,思維幾盡停頓。隔著壹扇門,仿佛隔著千山萬水的距離,那個人的心好像在千裏之外,他怎麽努力也抓不住。他擡手按著額頭,好像嫌傷口不夠痛似的,又用力地去拍打了壹下。

她看著他,淚水滴落下來,跌入他的掌心,他合起手掌,壹字壹句的說,“不管妳怎麽對我,誤解我,嘲笑我,我都不會再放開妳。我會壹直等妳,直到妳不害怕了,直到妳相信我……除非,妳對我說,妳……不愛我”。

她也曾,無比唾棄,那些所謂的愛情。那樣虛幻縹緲的東西,卻能帶來毀滅性的災難。等妳被它折磨到奄奄壹息,妳卻連它的尾巴也抓不住,仿佛它從不曾降臨過。

可是現在,壹切都被顛覆,在不知不覺中。

這,便是答案了。

所以,他們投向對方的目光,才會那麽灼熱執著,卻又脆弱不堪。仿佛風雨之中飄搖的小樹,隨時都會遭遇分崩離析的厄運。那樣的眼神,盡管竭力掩飾著,仍閃爍著動人心魄的眷戀,無法偽裝隱藏的愛意。

那是壹段騷動而迷亂的時光,在惶惶的掙紮與沈淪裏,在平衡學業和金錢的疲倦中,在旁人淡漠或熟識的眉梢眼角,隱忍的情緒卻看似不經意的噴薄而出,帶著壹種疼痛而絕然的自我放逐,毫無顧忌的彌漫在戀人們脆弱而透明的心房。

也許從開天辟地之初,人類的基因裏就隱藏著自我毀滅的病毒。

越是罪惡越無法舍棄,越是痛苦越發的堅韌,越是禁忌越帶著極端的頹廢之美。

而這種極致的眷戀無疑變成了牢固沈重的繩索,不可擺脫,無法承受。

仿佛壹場靈魂之間的較量,如影隨形,摧毀心智。

偌大的操場,只留下兩人。

她想飛奔過去,靠在他的肩頭痛哭壹場。她站起身,卻又頓住腳步。

之間只隔著數十級臺階,仿佛被隔成兩個世界,他們站在黑暗的盡頭,光明的兩端。

她看見他向自己伸出右手,手上的戒指隱隱散發著白色的光暈,那麽的渺小,微不可見,遙不可及。

她沒有勇氣走下去,甚至沒有勇氣看向他。她沒有勇氣正視自己的脆弱,也沒有勇氣對他說,她曾經想要離開。她更沒有勇氣,目睹他的傷痛和動搖。

姜允諾低著頭,心緒千絲萬縷的飄過,卻沒有壹個可以被抓住。

許可來到她身邊,小心翼翼的想要將她圈進懷裏。

她退後壹步,避開。

他抓著她的手臂,仿佛要抓住希望。

她使勁的想要掰開他的手指,可是他握得那麽牢,好像用著全身的力氣,好像要勒進她的骨頭裏,她怎麽也掰不開,最後忍不住吭哧吭哧的哭了起來。

許可輕輕壹扯,姜允諾便落入了他的懷裏。

然後她聽見,他的話語,好似從薄暮層層的遠方傳過來。

他說,我愛妳。

姜允諾只感到心力交瘁,她什麽也不願想,像個木偶壹樣被他牽著往前走。

旁人的目光,叫她疼痛,也使她麻木。這個世界,終於變成陌生的世界。

她跟著他回到家。

他壹關上門,便開始激烈的吻她。

她沒有壹點力氣,只好由著他。

她越是這樣,他就越用力,最後幾乎是啃噬了起來。

她知道,他壹定是想證明什麽,他太過敏感,卻也同樣的脆弱。

姜允諾心裏酸楚,便去安撫他,用嘴,用牙齒,用伴隨著唇舌糾纏,逐漸急促的呼吸。

她只想努力的安撫他,壹如在兩人的孩童時期。他難過了,她便去陪他玩耍,逗他開心,就算此前他們吵過鬧過打得不可開交也好。她就是看不得他脆弱,看不得他害怕。

心軟,原來也是壹種習慣。

他席地而坐,看著那粒籃球在地板上有力的跳躍,隨後越發的緩慢,滴溜溜的旋轉滑行,直到寂靜無聲,如同愛情死去時徒留下心靈的空曠。

都結束了。

想要厭倦壹個曾經迷戀的人,最好的方法,莫過於發現他的缺點,目睹他的脆弱,看他從心裏的雲端跌落,沾染凡塵俗世的泥濘。

長久以來,對她來說,他就像壹盤無子可落的殘局,不可觸摸,不可解釋。她不停的努力,力求在心裏把自己擡到和他壹樣的高度,她再也不堪忍受這種猶如塵埃壹樣的感覺。

而今,她終於看到了那個曾試圖窺探的另壹面,她如願以償,她沮喪不已。

仿佛壹種信念轟然倒塌,帶著令人心碎的聲響。

雨中的校園變得格外寂靜。

許可背著行囊走出校門,他回頭看了看,雨水落入眼中,霧蒙蒙的壹片。

門邊的花壇顯出濕漉青白的輪廓,從前的某個晚上,有個女孩傻傻的坐在那兒,壹直壹直等著他……

回憶被雨水肆無忌憚的沖刷,帶來思維的空洞,仿佛壹個時代的結束。

那壹年,他大學肆業。

他記憶中的夏天,永遠是離別的季節。

人們總是沒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堅強,或者說,習慣用疼痛的麻木去掩飾脆弱。

直到下了飛機,聽到不壹樣的語言,看到不壹樣的建築,滿目的高鼻凹眼,姜允諾這才驚覺,離開他已是如此的遙遠。

半夢半醒的時候,她看見了他,身後是燦爛的陽光,藍天白雲,他對著自己微笑,壹如往常地溫存……突然之間,震耳欲聾的重金屬樂響起,那壹瞬連頭發根都豎了起來,仿佛有什麽東西抓握不住,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它離去,她冷汗淋漓。是什麽呢,究竟是什麽,她極力回憶剛才的夢境,可是只剩下破碎的色彩。

“那壹天,我剛從中國回來,”她慢吞吞的說,“心情不太好,當時,我只是想靜靜的……回憶壹個人。”

她看見他的名字由細小的光點組成,出現在屏幕上,淚水打濕了鍵盤。她又壹次把他扔下,獨自逃走了。再也不願知道有關他的任何消息,只是看見他的名字,就被壹波壹波更為劇烈的痛苦襲擊著。

是我欠他的,她緩緩地敲下這幾個字。

她欠他的,這輩子是還不清了。如果有下輩子,他也不會記得她。

他們之間,永遠隔著無法逾越的距離。

到最後,她只能用淚水來彌補。

沒有經歷過的人又怎會明白?人與人之間,有壹種愛戀,像熔巖般的炙熱,卻被眾人恐懼厭惡,沒有壹顆堅強的心臟,妳怎能不猶豫不想退縮?壹旦這種愛情被顛覆,帶來的將是滅頂之災,活下去的信念就此毀滅。絕對的投入當然要求百分百的回報,可是,在這世上,又怎會有和人的生命壹樣長久的愛情。

所以,看似膽怯的人,實則是最貪心的人。

冰涼的空氣沖入胸腔,前途茫茫,竟然不知哪裏才是終點,仿佛有壹種瀕臨死亡的快感,無法捉摸的恐懼。她的滑速飛快,壹遇到阻礙,剛學會的轉彎減速的技術早就丟到爪哇國去了,人在急速中跌倒,翻轉,激起地上的雪花四處飛濺,落入眼裏,嘴裏,泛起微微的甜意。躺在地上滑行數米,到了地勢平緩的地方才漸漸停止,她趴在地上,臉貼在雪裏,久久的不願起來。

心噗嗵噗嗵的跳著,最害怕的時候,想起的仍然是他。

壹年又壹年,生活在紛擾的人群裏,想起他的時候,依舊孤獨。

四年的時間,太過短暫,以至於無法忘記,曾經滄海壹粟般更為短暫的相聚。

因為他們的身體裏流淌著相同的血液?

諾諾……為什麽是他的姐姐?幾天前還在壹起的人,那麽難以割舍的兩個人,就這樣各奔東西,從此再不相見。

七年前的場景,漸漸黯淡,變成了淺眠裏的如夢似幻的景色。

也許,只是因為近鄉情怯。

也許……

即使踏上了這片土地,仍然和他相隔著半個中國的距離,而她不想也不能再去與他相見。血緣產生的距離,永遠無法用路程來衡量。回國卻不見面,不知這樣算不算食言。壹如數年前她曾信誓旦旦,不會離開他。她的所作所為,已然被烙上了言而無信的標記,如同無形的利器,將身體和心生生分隔開去。

是的,我便是這樣的人了,她對自己說,自私軟弱,寡情薄幸。

而且,多年來壹向如此。

他慢慢地走進飯莊,穿過門廊,漸漸駐足。

不遠處,壹個女人的背影映入眼簾。

而那個身影看起來如此誘人。心理學家德文德拉·辛格曾經宣稱,最令男性心馳神往的女性,腰圍與臀圍比例均在0.7左右徘徊。身旁的男人,手搭在她的腰間,手掌的長度幾乎遮住她的半側腰圍。

微卷的發絲落在肩頭,她穿著淺米色的短袖針織衫,露出臂彎以下的白皙肌膚,及膝窄裙,黑色長靴,曲線畢露,亭亭玉立。陌生的誘惑裏,卻抹不去熟悉的感覺。

他的心雜亂的跳躍著,期盼伴隨著惴惴不安接踵而至。

不知道,她是否有著柔美的側臉。

不知道,她是否有著修長清秀的眉,黑亮的雙眸,以及淡色微抿的薄唇。

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是她。

那壹刻,他既害怕看見的將是壹張完全陌生的面孔,又害怕她這樣的出現。

他靜靜的站在那裏,直至服務生走過來打斷他的思緒。

他低聲回答,我約的人到了。

仍是停滯了數秒,他才向前走去。

乍見他的那壹刻,沈寂了七年的心臟猛地收縮,果然……只有他……只能是他……才能對她造成這樣無與倫比的撼動,那壹刻,她只想用最快的速度打包好行李馬上逃回法國去,慢慢等待情緒平復下來。

她的膽子,似乎還是跟七年前壹樣,沒有長進啊。苦笑的她沿著街道漫無目的的走著,私心希望老天的雪再下大壹點,最好把她的所有回憶和感情統統湮滅掉,這樣——她也就不會那麽累了。

今年的冬季,寒冷異常,大雪紛紛揚揚。

這輩子,再也不會放手了,就算要與全天下為敵,她也不會放手了——

姜允諾掛著眼淚的臉上,也緩緩釋出壹抹笑容。

原來,幸福,可以這麽簡單。

而與此同時,關穎恰好疲乏於同雷遠常久以來的分分合合,小打小鬧之中,曾視男女之間的感情為壹切的煩惱之源,所以也不願多談,直至此次她壹時沖動,辭掉北美的工作,回國結婚。人生的決定,有時並非來自於長久的考慮,而是彼時的需要。除開感情,這時的她,開始向往安定的家庭生活,知根知底,條件不差的雷遠正是不錯的人選。歲數漸長,想法自然也多了,年少時單純而執著的愛戀,也不過是入圍的條件之壹。也因此,關穎難以相信,姜允諾沒有做過類似的考慮,並且在她看來,姜允諾是比她更冷靜更決斷的壹個女人。

至少,她們都不是甘願為愛情可以輕易放棄壹切的女子,除非,這段感情具有現實的價值。

這樣陌生而平靜的氛圍,像是隔了壹層霧蒙蒙的玻璃,她憎惡著,卻又不敢去擊碎。終於,就在她即將絕望的片刻,他擡頭瞥了她壹眼。

那壹眼,是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短暫。

這二十多年裏,相聚的時候雖然短暫,但也眼看著他從壹個小男孩變成當年意氣風發的大男生,又漸漸成為如今心思莫測的男子,而以後,終究會成為別人的某壹個人,再次與她形同陌路。

失落感便生生地堵在了胸口,欲罷不能。

然而她什麽也不能做,什麽也做不了,只能壹次又壹次的鄙視和嘲弄自己。

心底傳來悶悶的疼痛,她又重復著,“許可……”這兩個字,便是傷口所在了。

淚水溢出了眼眶,漸漸的無可抑制,她終是哭出聲來。

這世上,不知有沒有人會因哭泣而死去,如果能這樣,大概也不錯。

站在花灑下胡思亂想,直至沖刷在身體上的水變得冰冷刺骨,她才驀然回神。可能是水箱裏的熱水已經用盡,便想去關了淋浴水龍頭。可是怎麽也擰不上,反而有更大的水柱沖刷而下。

瞪著那毫無道理洶湧而出的水柱,她愈加的煩惱,眼淚便如這水壹樣傾瀉而出,仿佛要把這幾年攢下的心緒壹股腦兒的全部釋放。她哭泣著,胡亂裹了件浴巾,想著能不能找來工具修好它,或是砸爛它。

她打開浴室的門正要出去,卻呆呆的站住。

淚水只是無聲的滑落,砸在光裸的腳背上,她不知說什麽才好,只有沈默。

身後,只有水聲,連綿不盡的,好像全世界只剩下這樣單壹的聲響。

她的頭發濕嗒嗒的滴著水珠,眼裏還含著淚光,肌膚被水汽浸潤著,散發出淡淡的柔和的光,身體束縛在半濕的純白浴巾之下,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浴室裏燈光昏暗虛弱,門外是明亮而真實的天色,他佇立在門邊,仿佛站在兩個世界的交接之處,她看不清他的眼,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

他低頭註視著她,細細的看著她,什麽也不想說。

身旁,冰涼的雨絲壹般的水飛濺在她的身上,而手心裏卻握著密密濕濕的汗意。

她微擡著眼眸,仍然註視著他襯衣上的紐扣,白色的,有些透明的,在往上是他的鎖骨……

她看見他的喉結微微動了壹下,她的額角上便輕輕的落下了壹個吻。

他的嘴唇似乎有些幹裂,略顯粗糙的輕觸緩緩蔓延至她的臉頰。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眼瞼,鼻尖,那樣的熟悉,輕易就能喚起心底最深處的所有回憶,比如某個羞澀而明媚的清晨,或者,某個絕望而狂亂的夜晚。

那水聲聽在耳裏,猶如雷鳴,轟然不止。

她將手撐在他的胸膛,匆忙的別過臉去,他離得那樣近,似乎奪走了周遭所有的空氣,她的頭腦裏壹片茫然,如同跌入了令人眩暈的夢境。

他目光灼灼的註視著她,從長褲口袋裏掏出了壹根項鏈,遞到她的眼前:“或者,妳想找的是這個?”

那枚吊墜沈甸甸的搖晃著,反射出閃亮而細碎的光彩。

夜風肆虐,卷起大片的雪花,在周遭恣意飛旋。

他抱著她,抵在欄桿上,啞聲問道:“這裏是幾樓?”

她閉上眼睛,答道:“七樓。”

他再度抱緊了她,低聲說:“七樓……如果我們從這兒跳下去……真想抱著妳跳下去……”

欄桿上的積雪漸漸沁入了她的衣內,絲絲點點冰冷刺骨的寒意刺痛了她的肌膚,幾乎凝固了她的血液,然而,他的體溫繾綣著,蕩漾著,極度溫柔,又極度濃烈的包裹了她。

她流下眼淚,輕輕地說:“我願意。”

絢麗的焰火在空中劃過,瞬間照亮了黑暗裏的,他的臉。

以及,臉上的淚痕。

她壓抑的哭著,伸手去為他抹掉淚水。

“許可……”她幾乎泣不成聲,“妳不該是這樣的……”

很久以前,當她見到他時,他是那麽的年少,有著陽光般的笑容,意氣風發的身影。

只是,壹切壹切,已然遠去。

那天晚上,為了他,她願意做所有的事情,甚至死亡。

然而,她卻不知道,自己能夠為他做些什麽,除去死亡。

如他所說,太多的東西,終究是無法給予。

僅剩的,只有狂熱的親吻,迷亂的愛戀。

漫天風雪之中,他進入她的身體,她是那樣的炙熱美好,極盡溫柔的包容著他,依賴著他。

他在她的身邊,可以註視她,可以撫摸到她,同她喃喃低語,互訴衷腸。然而,就在他占有著她的時候,卻深切體會到壹種恐懼,壹種永遠失去的恐懼。他被這種意念不斷刺激折磨,幾乎跌入瘋狂憤怒的漩渦。

她穿上大衣,拿了小包走到門口,卻聽見他說了句什麽,她當時正好過去開門,壹個字也沒聽清。她在驀然之間回頭,直直地望入他的眼裏。

他慢慢走過來:“等等。”

她站在門口,心神恍惚。

又聽見他說:“讓我再抱抱妳……”他眉間微蹙,似在嘆息。

她被他暖暖的抱著,分離仿佛變得遙遠,她閉上眼,等待著。

究竟是等待什麽?她也說不清,也許,只是等著他放開自己。

他終究是放開了她,撫在她背間的手順著她的臂膀滑落下來,握住她的手。

終於,她再次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路口,熟悉的商鋪招牌,熟悉的報亭,以及被積雪掩住的道路,在她的眼前,或者身後,在熟悉和陌生的印象中徘徊。

想他,壹如既往。

這條路上,紅燈出奇的多,停駐時間又是出奇的長久。有那麽數次,她將手擱在車門把手上,心不由己的,似要擰開,似要不管不顧的沖下去,似要放下所有的負累。

猶豫,還是猶豫。

直到紅燈變綠,汽車繼續前行,路口的招牌在後視鏡裏越發的渺小,皚皚白雪中,壹個轉彎之後,便再也看不見了。

手頹然的從車門旁滑落,緊緊地揪住了大衣的壹角。

雪花撲簌簌的傾瀉落下,細碎的敲打著玻璃窗,掙紮,融化,如同消失的舊日時光。

當盒裏還剩下最後壹支香煙的時候,天空已然墨黑。

屋裏沒有開燈,許可仍是坐在那裏,他拿起煙盒輕輕搖晃了壹下,裏面只有空曠輕微的碰撞。

他猶豫著,要不要吸完這最後壹支。

仰頭靠回沙發上,半晌,連同那支煙,煙盒終是被捏作壹團,被人輕輕的擲在了地上,融入濃重的夜色裏。

壹切歸於寂靜。

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

陽光有些明亮。

天空藍得耀眼。

身旁人潮洶湧。

許可。

她低低的喊著他的名字,我差點就找不著妳了……

怎麽會呢?

他握住她的手。

我就在這裏。

他說,我永遠都會先找到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