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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社戲》中的日本書

是<<梅蘭記>>, 梅蘭芳的《舞臺生活四十年》壹書後後記中說:"壹九壹九年梅先生赴日演出壹節未發表過"。又說:"這部分書稿,不幸於壹九六六年動亂中遺失了。"其實,除此外梅之去美國、去蘇聯,所有國際演出活動,均無記載。致使做為第壹位把古老的中國戲曲傳播到國外去的藝術家的歷史事跡,付之闕如,實在是壹件令人遺憾的事。最近筆者發現壹些資料,並回憶起趙桐珊、李斐叔、李釋戡諸先生生前所談過的壹些情況,撰寫成此文。

東渡扶桑,盛況空前

遠在民國五年(日本大正五年),日本有個大倉男爵,在東京創辦了壹家帝國劇場,決定要請當時中國最有名的京劇演員梅蘭芳去演出。梅蘭芳的摯友馮耿光先生,早年曾留學日本,畢業於士官學校在日本朝野中有些熟人。大倉就是通過馮的關系,約請梅蘭芳去日本演出的。但是當時風雲多變,未幾發生張勛復辟,都中大亂,此事遂被擱置。後來章宗祥、陸宗輿先後出任駐日公使,日方又挽章、陸從中斡旋,直到大正八年(1919)年,四月下旬,帝國劇場壹再催促,在梅的好友們的大力支持下,方始成行。先是四月二十日,北京正樂育化會(即後來的梨園公會),在北京同興堂設宴,次日,數百名會員到北京前門東車站,敲鑼打鼓,為梅蘭芳壹行人送行,盛況空前。因為是京劇有史以來,第壹次出國演出,伶界全體無不引以為榮,同行的有梅氏前妻王明華夫人,以及演員高慶奎、貫大元、姜妙香、姚玉芙、芙蓉草(即趙桐珊)、董玉林、何喜春、陶玉芝、王毓樓,場面樂隊有琴師茹萊卿、高聯奎、司鼓何斌奎、笛手陳嘉梁、月琴孫惠廷、懷鼓唐春平、雲鑼馬寶銘、木魚馬寶珊、南弦傅榮斌、大鑼張達樓、企鈸曾小軒等人。從當時梅蘭芳的樂隊分工看,他在京劇音樂方面,已有所突破和革新。那天晚上八點鐘開車,風沙很大,送客二百余人站在月臺上,等到火車出站以後,人才離去,大家都很興奮。

東京演出,轟動彼邦

梅蘭芳壹行,***三十余人,車經山海關,錦州、溝幫子等處,每到壹地,站上都擠滿人群,想要壹睹梅蘭芳的廬山真面。二十二日晚八時抵奉天(今沈陽)後,改乘南滿路車於二十三日到安東,過鴨綠江橋而入韓境(今朝鮮)。二十四日抵釜山,改搭日輪"對馬丸",到下關後,稍事休息,即改乘特快車經神戶、大阪、京都、名古屋、靜岡、橫濱,沿途均有歡迎群眾與記者訪問,二十五日上竿九時到達東京。歡迎者擁擠不堪,中國留學生尤多,攝影記者爭相拍照,途塞不能舉步,卒由留學生多人,把梅蘭芳高高擡起,沖圍而出。梅蘭芳夫婦與姚玉芙下榻帝國旅館,梅夫人不但照料梅先生的生活,據同行者說:她還管理服裝,並為演員們縫補整理,拿現在的詞匯來說,就是她也參加勞動,不僅是夫唱婦隨的"跟得夫人"。其余人員都住在舊內務宿舍,有中國飯館承包夥食。

二十六日梅蘭芳在中國使館人員的陪同下訪榻大倉男爵,中午大倉宴梅於"東洋軒"食堂,在座有松本幸四郎、宗之初、宗十郎等日本知名人士,飯後攝影留念。下午四時,去劇場觀《茨本》《之谷》兩劇,回到旅館,有記者來訪,要梅蘭芳談談對日本戲劇的感想,梅告以頗多參考之處。二十七日午後又往"歌舞伎座"觀劇,並與日本著名演員中村歌右衛門(也是男旦),及其子福助合影留念,晚上中國使館設宴,被邀者有小村侯爵、大倉男爵,以及日本的著名實業家多人。二十八日壹早梅蘭芳去遊覽上野公園和淺草公園,在公園觀音堂看到蓄鴿很多,大為喜悅,為時良久不舍離去。晚間,大倉在他自己的企業之壹的帝國飯店,舉行盛大宴會,為梅介紹演出後援者井上準之助等數十人。二十九日和田助壹招待梅去"明治座"觀看日本名旦中村雀右衛門演出的《雞娘》,並至後臺與中村見面,二人從此論交,並且時作藝術上的交流,梅蘭芳特別佩服他的化裝,後來他的化裝上是具有所借鑒的。三十日至劇場布置舞臺,排演練習,由於同來演員人數較少,不夠支配,乃從橫濱約來"扶風社"社員三人相助。

梅蘭芳壹行,於五月壹日起在東京帝國劇場開始上演。第壹個劇目《天女散花》連演了兩場,梅飾天女、姚玉芙飾花奴、高慶奎飾維摩詰、王毓樓飾伽蘭、貫大元飾文殊,姜妙香、芙蓉草、姜妙香、董玉林、何喜春、陶玉芝和從橫濱借用來的三人飾八仙女。王毓樓、芙蓉草、何喜春、董玉林還要兼飾羅漢,雖然接連演出,卻是場場"滿員"。之後還演出了《禦碑亭》、《千金壹笑》、《嫦娥奔月》、《黛玉葬花》、《虹霓關》,以及昆曲《孽海記》中的《思凡》壹折,由於日本人對《禦碑亭》的劇情頗能了解,因而這出戲最受歡迎。

聽趙桐珊談日本之行

壹九五零年,我在上海開了壹家小飯館,每天晚上打烊收市以後,店裏成了藝人、票友聚會之所,趙桐珊、李克昌二位是常客。有壹天他和朱蘭春同來,談起他當年跟梅劇團去日本的壹些瑣事,他說:"那趟日本之行,我才十九歲,其余也都是二、三十歲的小夥子。在東京帝國劇場***演十四天,我是什麽都來,《金山寺》裏我演小和尚,說蘇白,《遊園驚夢》我演老旦,《虹霓關》我演家將,照樣翻著跟鬥進城,《天女散花》前飾仙女,下了裝勾花臉,又趕個羅漢,尤其是壹出《禦碑亭》最受歡迎,演過好幾場,場場客滿。這出戲角色多,我們去的演員少,我先飾小醜德祿,中間又俊扮報錄人。在東京只演梅先生的壹出戲,前面有個日本演員的節目,他說點什麽反正我們也聽不懂,大概半個多鐘頭,他完了就是我們上戲了。"

又說:"那次東京演畢,還去過神戶大阪,在那裏演出就沒有那個日本演員的節目了,而是由我們前面墊壹出。總是貫大元演的《空城計》,他飾演諸葛亮、高慶奎演司馬懿,我先飾旗牌,後扮老軍。大元沒帶八卦衣去,因為是臨時決定加演這個,沒有辦法只好用壹件《禦碑亭》劇中王有道穿的藍'褶子',把黃紙剪成的八卦,貼在衣服上面,權充八卦衣,帽子也是用'高方巾'貼上八卦的。"

記得他還說過:日本劇場有壹個規矩很特別,如果發給後臺壹個書有"大入"兩個字的小紙袋,袋內裝壹枚有穿孔的五分小硬幣,就說明是"滿員"(即客滿)。那次在東京***演十四回(場),拿到過十二次小紙袋,由此可知成績斐然,幾乎場場滿座了。

那次梅蘭芳訪日演出,雖時間不長,卻轟動東瀛。當時東京匯文書店曾有《品梅記》之輯,日本學者、名流競作觀劇文字刊於該冊。

三十年代,遠征美國

壹九三零年初,梅蘭芳率領劇團去美國演出。這是中國京劇,首次在美國舞臺上出現,也是梅蘭芳劇團,第三次到國外去演出。(之前,在壹九二四年十月,梅劇團曾二次東遊,於十月二十五日至十壹月四日在東京帝國劇場演了十場。那次梅演出不久就病了,曾經住在帝國旅館養病。)到美國去,要遠涉重洋,壹切費用開支甚大,為此梅劇團美國之行,不得不更進壹步精簡人事,節約開支,演員除梅蘭芳本人外,只有王少亭(老生)、劉連榮(花臉)、朱桂芳(武旦)、姚玉芙(旦角)、李斐叔(秘書兼演員)等六個人,樂隊也只有琴師徐蘭沅、弦師霍文元等八人,加上其他工作人員,包括編劇齊如山、導演張彭春,全國***計二十四人而已。

壹和三零年二月十七日夜晚,梅劇團在美國紐約四十九號街大戲院,作首場演出,我藏有演出節目單,可作為梅氏訪美演出的第壹手資料。從節目單上,可以看到他們演出的劇目,演員的分配,和演出時情況。節目單***計四頁,第二、三頁中,除有"中國偉大藝術家梅蘭芳和劇團其他舞蹈家、音樂家、全體演員短期演出"的字樣外,就是演出的四個劇目了。(壹)《THESUSPECTEDSLIPPER》照英文直譯是《疑鞋記》(按即《汾河灣》妻迎春--梅蘭芳演,丈夫(按即薛仁貴)--王少亭演;)(三)《THEEXORCIZINGOFTHEFOXSPIRIT》譯為《驅狐記》,(按即《青石山》王半仙捉妖,美麗的狐貍精--朱桂芳演;)(三)《THEHEROICMAID》按即《別姬》中的虞姬舞劍,這是作為壹個舞蹈節目,由梅蘭芳單獨表演;四《VENGEANCEONTHEBANDITGENERAL》譯為《復仇記》(按即《費貞娥刺虎》)--公主(按即指貞娥)梅蘭芳演,將軍(按即指李虎)--劉連榮演,這四個劇目,***演兩個小時,梅蘭芳壹個人演了三個節目,因為人員限制,都是些小戲或片斷演出,偶而演壹出人數較多的戲,就要從樂隊或工作人員中拉湊數了。壹次演《打漁殺家》,就是由梅的琴師徐蘭沅演大教師,而從非演員中湊了四個小教師的。後來他們到舊金山灣月戲院演出時,當地僑胞多,要看梅的拿手戲,梅蘭芳演《虹霓關》,就由朱桂芳反串小生王伯黨,演《天女散花》全體人員能上場的都上去了,梅演天女,王少亭演維摩,劉連榮演伽蘭,姚玉芙演老奴,李斐叔演文殊,徐蘭沅演小和尚,樂隊中的霍文元、羅文田演羅漢。

節目單的上端,有壹項防火通知:註明"如果發生火災,座客必須有次序地步出太平門,勿擾鄰座。"可見當時觀眾的擁擠盛況,以及美國當局對那次演出的重視了。根據當時報載:梅蘭芳在紐約、芝加哥、華盛頓、洛杉磯、聖地亞哥、舊金山、西雅圖、檀香山等地演出,所到之處,都受到當地官員和群眾的熱烈歡迎。最高票價達為五美元,但黑市票超出原價的兩倍,在紐約演出時,往往演出最後壹場謝幕時,觀眾擁向臺口,要求與梅蘭芳握手,久久不肯離場,真是風靡了美國。

美國之行,梅蘭芳獲高度贊譽

梅蘭芳到美國演出,引起美國戲劇界和文藝界的重視,很多知名人和他交了朋友。如當時好萊塢最紅的明星範朋克、曼麗壁克福、卓別林都和他結下了深厚的友誼。著名戲劇評論家斯達克楊在他題為《梅蘭芳和他的劇團劇目》文中寫道"梅蘭芳的表演,使我足以感到,這是本季度戲劇的最高峰。也是自杜茲(意大利著名女演員)的訪問和莫斯科劇院上演契訶夫戲劇以後,任何壹個戲劇節的最高峰"另壹位專業劇評家羅伯特裏特爾在《紐約世界報》撰文寫道"昨夜看到中國最著名演員梅蘭芳演出的京劇,使我渡過了壹個最奇妙最激動人心的夜晚。"《紐約時報》也刊登了戲劇評論家布魯克斯阿金遜的文章,說他的戲劇藝術有獨特的風格和規範,猶如青山壹般永恒。除了連篇累牘對梅的表演給予高度評價的文章外,波摩拿大學和南加州大學,並授予他文學博士榮譽學位,感謝他把中國古典藝術介紹到美國來,聯絡中美人民的友誼。這些不僅是梅蘭芳個人的榮譽,也是中國傳統戲曲藝術的光榮。

訪問蘇聯,初晤史坦尼斯拉夫斯基

壹九三五年,梅蘭芳又率領他的劇團到蘇聯去演出,演出盛況更勝過以前日、美之行,當時做為梅的秘書和學生的李斐叔,談過不少那次他們去蘇聯演出的軼事,他說他在海關遇到壹件事,在他所帶的行李中有壹個古琴,為了保護古琴,在琴外面做了壹個毛毯制作的套子。不想引起了海關人員的懷疑,他們不但把套子拆了查了又查,而且翻箱倒篋。查過所有的行李,但當時他們看見箱底有壹白色大信封,內有無數梅蘭芳戲照時,群取視之,詢問是誰?當告訴他們是梅蘭時,不但停止檢查,而且立即改變態度,幫助整理物件,並用禮貌地把他們護送出站,就在此安然通過。另外有壹件事,也是李斐叔說的:當梅劇團在莫斯科國家劇院演出時,他們時時刻刻註意臺下有沒有斯大林。那時英國掌璽大臣艾登在莫斯科,曾經來院觀劇,他們還以為是莫洛托夫。直到演出最後壹場的那天,只見劇院高懸中、蘇兩國國旗,他們註意到樓上有兩個包廂空著,似乎在等待那位高貴的來賓光臨。忽然臺下的光線變成黑暗了,而舞臺上的照明卻更回強烈,臺上臺下成了強烈的對比,隱隱約約只見那兩個包廂出現幾個人影,又有幾個彪形大漢兩手插在衣袋裏,站在兩邊。後臺聽劇院人說,是斯大林和莫托洛夫來看戲,但是演員們並沒有看見這位濃眉大胡子的蘇聯領導人的面目。

梅蘭芳在莫斯科演出期間,許多聞名世界的戲劇家如蘇聯的史坦尼斯拉夫斯基、聶末諾維奇、丹欽科、亞歷山大彼得洛夫、愛森斯坦、以及德國著名戲劇家布萊希特,都不時看他的演出。他們特別欣賞他演的《打漁殺家》和《貴妃醉酒》。梅蘭芳還和史坦尼斯拉夫斯基作了歷史性的會見,在梅氏後來撰寫的《紀念史坦尼拉夫斯基》壹文中追述當時的情景說:"那時候,他已經七十多歲了。我初次和他見面,就被他的誠懇謙和的態度和修養、精湛的藝術家風度所吸引。我們有過好幾次談話,交換彼此在藝術上親身體驗出來的甘苦得失。"史坦尼斯拉夫曾經對梅蘭芳說:"要成為壹個好演員或好導演,必須刻苦地鉆研理論和技術,二者不可偏廢。同時壹個演員必須不斷地通過舞臺的演出,接受群眾的考驗,這樣才能豐富自己,否則就等於無根的枯樹了。"梅蘭芳那次在蘇聯和史氏從甚密,史氏的壹番話,對他的啟發很大,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史氏邀請梅蘭芳到莫斯科藝術劇院,欣賞他導演的戲,很客氣的請他批評,還在他家裏和梅蘭芳合影留念,那是在壹九三五年,三月三十日那天。

壹九五二歲尾,梅蘭芳去維也納出席世界人民和平大會,途經莫斯科,那時史氏已經去世,蘇聯著名導演柯米薩爾熱夫斯基對他說,史氏在導演最後壹個戲的時候,還對演員和學生們提起梅的名字。這對梅蘭芳是很大的鼓舞,也說明他們彼此之間是互相推崇的。

除上所述,梅蘭芳於壹九五六年夏,應日本"朝日新聞"社等團體的邀請,曾經又壹次赴日演出,這在他的《東遊記》壹書中,已有詳述,本文不復多贅。

總之,梅蘭芳很早就把中國的傳統藝術帶到外國去,是對外戲曲交流的先驅者。他為中華民族爭得光榮,只此壹點已值得人們去紀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