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誇父追日?出自戰國列子《列子·湯問》
原文:誇父不量力,欲追日影,逐之於隅谷之際。渴欲得飲,赴飲河、渭。河、渭不足,將走北飲大澤。未至,道渴而死。棄其杖,屍膏肉所浸,生鄧林。鄧林彌廣數千裏焉。
譯:誇父不自量力,想要追上太陽的影子,壹直趕到太陽落下的隅谷旁邊。他口渴極了,想得到水喝,就跑去飲黃河、渭河的水。黃河、渭河的水不夠喝,他又跑到北方去喝大湖裏的水。還沒有跑到,半路上他就渴死了。他丟棄掉的手杖,為屍體的脂膏和肌肉所浸潤,生長成壹片茂密的樹林,名叫鄧林。
二、繞梁三日?出自戰國列子《列子·湯問》
原文:薛譚學謳於秦青,未窮青之技,自謂盡之,遂辭歸。秦青弗止。餞於郊衢,撫節悲歌,聲振林木,響遏行雲。薛譚乃謝求反,終身不敢言歸。
秦青顧謂其友曰:“昔韓娥東之齊,匱糧,過雍門,鬻歌假食。既去而余音繞梁,三日不絕,左右以其人弗去。”
“過逆旅,逆旅人辱之。韓娥因曼聲哀哭,壹裏老幼悲愁,垂淚相對,三日不食。遽而追之。娥還,復為曼聲長歌,壹裏老幼善躍_舞,弗能自禁,忘向之悲也。乃厚賂發之。故雍門之人至今善歌哭,放娥之遺聲。”
譯:薛譚向秦青學習唱歌,還未曾學完秦青的唱歌技巧,就自以為已經完全學會了,便告辭回家。秦青也不挽留。在城外的大路旁為他餞行,席間秦青敲起拍板,慷慨悲歌,嘹亮的歌聲振動林木,沖入雲霄,把飄動的浮雲攔住了。薛譚聽了,便向他認錯,請求返回重新學習,從此再也不敢說回家的事了。
秦青回頭對他的朋友說:“從前韓娥東去齊國,路上糧食吃完了,路過雍門時,就靠賣唱來換取食物。她走了以後,歌聲的余音還在棟梁上久久縈繞,三天不斷,附近的居民還以為她沒有離開。”
“她又經過壹家旅店,旅店裏的人侮辱她。韓娥便拖長聲音,哀哭不止,鄰裏的男女老少無不為之悲傷,相對流淚,整整三天吃不下東西。急忙去追趕她。韓娥回來後,又為大家放聲高歌,全鄉的男女老少無不歡天喜地鼓掌舞蹈,都忘掉了先前的悲哀。於是大家贈給她許多財物,送她回家。所以齊國雍門壹帶的人至今還擅長唱歌和悲哭,就是仿效了韓娥傳留下的聲音啊。”
三、愚公移山?出自戰國列子《列子·湯問》
原文:太行、王屋二山,方七百裏,高萬仞,本在冀州南,河陽之北。北山愚公者,年且九十,面山而居。懲山北之塞,出入之迂也,聚室而謀,曰:“吾與汝畢力平險,指通豫南,達於漢陰,可乎?”
雜然相許。其妻獻疑曰:“以君之力,曾不能損魁父之丘,如太行、王屋何?且焉置土石?”雜曰:“投諸渤海之尾,隱土之北。”遂率子孫荷擔者三夫,叩石墾壤,箕畚運於渤海之尾。鄰人京城氏之孀妻有遺男,始齔,跳往助之。寒暑易節,始壹反焉。
河曲智叟笑而止之,曰:“甚矣汝之不惠!以殘年余力,曾不能毀山之壹毛,其如土石何?”北山愚公長息曰:“汝心不固,固不可徹,曾不若孀妻弱子。雖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孫,孫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孫;子子孫孫,無窮匱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河曲智叟亡以應。
操蛇之神聞之,懼其不已也,告之於帝。帝感其誠,命誇娥氏二子負二山,壹厝朔東,壹厝雍南。自此,冀之南、漢之陰無隴斷焉。
譯:
太行、王屋這兩座高山,方圓七百裏,高達幾千丈,本來在冀州的南部,河陽的北邊。北山有壹位老人名叫愚公,年紀將近九十歲了,住在兩座山的對面。苦於山北路途的阻塞,出入道路多繞遠,便召集全家人來商量,他說:“我和妳們壹道竭盡全力削平門前大山險阻,使道路直通豫州南部,抵達漢水南邊,行嗎?”紛紛表示贊同。
但他的妻子卻疑惑地說:“憑妳這點力氣,還不能挖平那個名叫魁父的小土丘,怎能搬得掉太行、王屋這兩座大山呢?再說,那些泥土石塊運到哪兒呢?”大家異口同聲地說:“把它們扔到渤海的岸邊,隱土的北面去。”於是,愚公便帶領兒孫之中能挑擔子的幾個人,砸石頭,挖泥土,用土筐把土石運到渤海之濱。他的鄰居京城氏的寡婦,有壹個男孩子,剛七八歲,也蹦蹦跳跳地跑去幫忙。他們從冬到夏,才能往返壹次。
河曲有個有智慧有學問的老者,嘲笑著勸阻愚公說:“妳也太不聰明了!憑妳老邁的年紀和殘余的氣力,還不能拔掉山上的壹棵小草,還能把泥土石塊怎麽樣呢?”
愚公長嘆壹聲,回答說:“妳思想頑固,頑固到了不可改變的地步,妳簡直還不如那個寡婦和不懂事的小孩。即便我死了,還有我的兒子在呀!兒子生孫子,孫子又生兒子;孫子的兒子又有兒子,他的兒子又有孫子;子子孫孫無窮盡;但是山不會再增加了,還怕挖不平它嗎?”河曲那個有智慧的老者聽了,沒有話來回答。
山神聽到了,害怕愚公他們沒完沒了地挖下去,便去稟告天帝。天帝被愚公的誠心所感動,就命令大力神誇娥氏的兩個兒子去背大山,壹座放在朔方的東部,壹座放在雍州的南部。從此以後,冀州的南部直到漢水的北邊,道路暢通無阻。
四、扁鵲換心?出自戰國列子《列子·湯問》
原文:魯公扈、趙齊嬰二人有疾,同請扁鵲求治。扁鵲治之。既同愈。謂公扈、齊嬰曰:“汝曩之所疾,自外而幹府藏者,固藥石之所已。今有偕生之疾,與體偕長,今為汝攻之,何如?”二人曰:“願先聞其驗。”
扁鵲謂公扈曰:“汝誌強而氣弱,故足於謀而寡於斷。齊嬰誌弱而氣強,故少於慮而傷於專。若換汝之心,則均於善矣。”扁鵲遂飲二人毒酒,迷死三日,剖胸探心,易而置之;投以神藥,既悟如初。
二人辭歸。於是公扈反齊嬰之室,而有其妻子,妻子弗識。齊嬰亦反公扈之室,有其妻子,妻子亦弗識。二室因相與訟,求辨於扁鵲。扁鵲辨其所由,訟乃已。
譯:魯國的公扈和趙國的齊嬰這兩個人患有疾病,壹同去請求名醫扁鵲治療。扁鵲給他們醫治。疾病治愈以後,扁鵲對公扈和齊嬰說:“妳們先前得的這種疾病,由於外界病源侵擾腑臟所造成,本來就是藥物和針石可以治愈的。現在妳們還有先天的疾病,同身體壹道生長,現在替妳們徹底根治,怎麽樣?”
公扈和齊嬰說:“請先聽妳講壹下這種病的癥狀。”扁鵲對公扈說:“妳誌強而氣弱,所以善於謀慮,但缺乏決斷。齊嬰則誌弱而氣強,因此缺乏謀慮而過於專斷。如果把妳倆的心對換壹下,那就都得到好處啦。”於是,扁鵲就給他們兩人灌下藥酒,使他們昏迷三天;接著剖開胸膛,取出心臟,互相置換;然後再給他們服用壹種神奇的藥。兩人醒來以後就像以前壹樣健康。
兩人告別扁鵲,各自回家。於是,公扈走到了齊嬰的屋裏,而且占有了他的妻子兒女。齊嬰的妻子兒女不認他。齊嬰則走到了公扈的家裏,占有了他的妻子兒女,公扈的妻子兒女也不認他。結果這兩家人便相互爭吵起來,找到扁鵲,請他辨別。扁鵲說明了事情的緣由,兩家的爭吵才平息。
五、師文學琴?出自戰國列子《列子·湯問》
原文:匏巴鼓琴而鳥舞魚躍。鄭師文聞之,棄家從師襄遊。柱指鈞弦,三年不成章。師襄曰:“子可以歸矣。”師文舍其琴,嘆曰:“文非弦之不能鉤,非章之不能成。文所存者不在弦,所誌者不在聲。內不得於心,外不應於器,故不敢發手而動弦。且小假之,以觀其後。”
無幾何,復見師襄。師襄曰:“子之琴何如?”師文曰:“得之矣。請嘗試之。”於是當春而叩商弦以召南呂,涼風忽至,草木成實。及秋而叩角弦以激夾鐘,溫風徐回,草木發榮。當夏而叩羽弦以召黃鐘,霜雪交下,川池暴冱。及冬而叩徵弦以激蕤賓,陽光熾烈,堅冰立散。將終,命宮而總四弦,則景風翔,慶雲浮,甘露降,澧泉湧。
師襄乃撫心高蹈曰:“微矣子之彈也!雖師曠之清角,鄒衍之吹律,亡以加之。被將挾琴執管而從子之後耳。”
譯:匏巴彈琴,鳥兒聞聲在空中飛舞,魚兒聽音在水裏跳躍。鄭國的樂師師文聽說了,就拋家舍業,去拜樂官師襄為師。他確定音位,調整琴弦,學了三年都奏不成曲子。師襄說:“妳可以回去啦!”
師文放下琴,嘆口氣說:“我並不是不會調整琴弦,也不是不能彈奏曲子。我所存念的不在於琴弦,所向往的也不在於聲樂。現在我對內還不能掌握自己的心意,對外還不能使樂器與心意相應和,所以就不敢放手去動弦。請再寬限幾天時間,看看我今後的學習效果吧。”
沒過多久,師文又去拜見師襄。師襄問道:“妳的琴彈得怎樣了?”師文回答:“已經能得心應手啦。請讓我試彈給您聽聽。”
於是,正當春天時,他撥動了與秋天相應的金音的商弦,彈奏出代表金秋八月的南呂樂律,悲涼的琴聲響處,忽然刮來涼爽的秋風,草木都結出了果實。面對秋色,他撥動起與春天相應的木音角弦,彈奏出代表初春二月的夾鐘樂律,柔和的琴聲壹起,溫暖的春風徐徐回蕩,綠樹青草開花吐芳。
正當夏日,他又撥動與冬天相應的水音羽弦,奏出代表十壹月的黃鐘樂律,激越的琴聲壹起,霜雪交加,河水凍結。到了冬天,他再撥動與夏天相應的火音徵弦,奏出代表五月的蕤賓樂律,歡快的琴聲壹起,馬上烈日當空,堅冰融化。樂曲將終,他換用宮調來總括四弦,頓時祥和之風徐徐回翔,雲氣冉冉浮現,清涼甘露從天降下,甜美泉水自地湧出。
師襄高興得拍手頓足,說:“妳的演奏太精妙啦!即使是師曠彈奏的清角之曲,鄒衍吹出的笙管樂律,也比不過妳。他們都將要挾著琴瑟、拿著笙管來做妳的學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