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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君出塞的民間傳說

西漢南郡與三峽相鄰,江水湍急,日夜咆哮,兩岸懸崖峭壁,怪石嶙峋。然而,在那竹外桃花的地方,也有香溪清澈,柳煙黛色之處,那就是王昭君的故鄉,秭歸,壹個出美女的地方。

《後漢書·南匈奴列傳》記載:“昭君字嬙,南郡人也。初,元帝時,以良家子選入掖庭。”在王昭君少有的史料中,尋到“良家子”三個字,作為她的出身,良家子根據史書記載,非“醫、巫、商賈、百工”低賤等人。因此,王昭君在茂林修竹,山間水色之中,在父母長幼,關愛憐惜之下,不慮家中有無,得以保養容顏,精通曲藝,氣質高雅,嬌美脫俗。

民間傳說,王昭君之母,四十不孕,壹日進廟求神,夜裏,夢見壹輪明月投入懷中,不久生下王昭君。因此,王昭君有皓月之稱,集山水陰柔和天地溫和之氣,與山間溪流,空壑皓月同色。

漢元帝建昭元年,下詔征集天下美女補充後宮,王昭君年當二八,仿佛幽蘭獨立,納選入宮。那時,二八年華,心中自然有許多勾劃,但是,後宮與朔漠只是人生的機緣而已。“故國三千裏,深宮二十年”,入宮對於壹個微薄的女子而言,在喜悅之後,有著壹懷迷茫。

曹雪芹於賈探春遠嫁寫道:“壹帆風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園,齊來拋閃。恐哭損殘年。告爹娘,休把兒懸念。自古窮通皆有定,離合豈無緣?從今分兩地,各自保平安。奴去也,莫牽連。”這不知是否能用在王昭君身上,但是,《分骨肉》之痛人人有之。王昭君帶著壹種復雜的心情,在官吏的催促下,啟程離鄉了。 民間傳說,王昭君離鄉時,悲傷的情緒感染了桃花,桃花為之流淚,桃花和著淚水,融入香溪,化作片片的桃花魚。大有“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的意味。

王昭君入宮之後,並未見到元帝,《後漢書·南匈奴列傳》記載:“昭君入宮數歲,不得見禦,積悲怨……”王昭君不曾見到元帝,並非她不美,《後漢書·南匈奴列傳》同篇寫道:“呼韓邪臨辭大會,帝召五女以示之。昭君豐容靚飾,光明漢宮,顧景徘徊,竦動左右。帝見大驚,意欲留之,而難於失信,遂與匈奴”,這是王昭君第壹次叩見帝王,而帝王也為“豐容靚飾,光明漢宮”所觸動,並且“意欲留之”。然而,王昭君畢竟“入宮數歲,不得見禦”,其中原由,葛洪《西京雜記》有所敘述。

王昭君入宮之後,按照慣例須由畫工畫了容貌,呈上禦覽,以備隨時寵幸。而當時主畫的為毛延壽,“為人形,醜好老少必得其真。”然而,毛延壽生性貪鄙,屢次向宮女索賄,宮女為得召見,大都傾囊相贈。因此,筆底添出豐韻,易醜為美,易美為醜,無鹽成了西施,鄭旦成了嫫母。王昭君家境平淡,更自恃美冠群芳,既無力賄賂,又生性奇傲未肯遷就,因此,畫像平平無奇,“入宮數歲,不得見禦”。

王昭君在宮中,除了輕便的作業之外,大多的余暇用於讀書習字、輕歌曼舞、繪畫與音律,在不斷的充實與磨練中,消磨時光。然而,午夜夢回之時,總有不禁的淒清與孤寂,壹寸壹寸的年華悄然而逝,時日倍感迷茫。同時,宮女的生活如同囚禁,“籠子外的人想飛進來,籠子裏的人想飛出去”,壹切身不由己。宮女的生活最將難耐,寂寞,深入骨髓,痛楚至極卻無法排解,在以淚洗面,強顏歡笑中,寸寸的年華消磨寸寸的青絲,華發褶皺觸目驚心。宮女的生活必然等待,將美好青春鑄成帝王的祭壇,任憑揮霍與享用。壹個個漫長的黑夜,壹朵朵花盡殘紅,無奈地等待,荒唐地等待,雕謝地等待。同時,宮女的生活必然嫉妒,榮辱與得失,幸喜與慘敗,溫馨與悲怨,壹段段思緒,千縈百繞,病態與瘋狂。而王昭君這個位居妃嬪之下的宮女,在數歲之中,默默地、默默地守侯和煎熬.又是壹個落葉迷徑,秋蟲哀鳴的夜晚,冷雨敲窗,孤燈寒衾最惹人遐思,家居的時光,兒時的歡娛,如今思緒如麻。她信手拿過琵琶,邊彈邊唱,不盡的是愁思。

“壹更天,最心傷,爹娘愛我如珍寶,在家和樂世難尋;如今樣樣有,珍珠綺羅新,羊羔美酒享不盡,憶起家園淚滿襟。二更裏,細思量,忍拋親思三千裏,爹娘年邁靠何人?宮中無音訊,日夜想昭君,朝思暮想心不定,只望進京見朝廷。三更裏,夜半天。黃昏月夜苦憂煎,帳底孤單不成眠;相思情無已,薄命斷姻緣,春夏秋冬人虛度,癡心壹片亦堪憐。四更裏,苦難當,淒淒慘慘淚汪汪,妾身命苦人斷腸;可恨毛延壽,畫筆欺君王,未蒙召幸作鳳凰,冷落宮中受淒涼。五更裏,夢難成,深宮內院冷清清,良宵壹夜虛拋擲,父母空想女,女亦倍思親,命裏如此可奈何,自嘆人生皆有定。”

這是後人的《五更哀怨曲》,滿腔幽怨,無限感傷,混合著濃重的鄉愁與壹絲絲的憧憬。王昭君大抵在這種思緒中,無聲無息地打發著漫長的日夜,度過了許多消沈的時日。然而“自古窮通皆有定”,命運總在無聲無息之中發生著變化,盡管它在千裏之外。

匈奴是我國北方壹個強盛的遊牧民族,由於連年的內外戰爭,國力消耗巨大,人民倍受戰亂的痛苦。《漢書·匈奴傳》記載:“匈奴大虛弱,諸國羈屬者皆瓦解。攻盜不能理。”在這種內訌頻繁的局勢下,形成了郅支單於與呼韓邪單於的對抗,而最終呼韓邪單於在漢朝的協助下,殲滅了郅支單於得以歸復單於庭。 公元前33年,呼韓邪單於在且喜且懼之下,來到長安朝覲,以盡藩臣之禮。而漢元帝為了增強兩國的友誼,改年號“建昭”改為“竟寧”,有長久安寧之意。呼韓邪單於入朝時,“禮賜如初,加衣服錦帛絮,皆倍於黃龍時。”同時,呼韓邪單於提出“願為天朝之婿”的請求。漢元帝賜詔說道:“呼韓邪單於不忘恩德,鄉慕禮義,復修朝賀之禮,願保塞傳之無窮,邊垂長無兵革之事。其改元為竟寧,賜單於待詔掖庭王嬙為閼氏。”呼韓邪單於也上書寫道:“願保塞上谷以西至敦煌,傳之無窮,請罷邊塞史卒,以修天子人民。”因此,王昭君出塞之後,邊塞多年無事,就這樣壹個宮女的命運連系上了國家的命運。

其實,王昭君在“積悲怨,乃請掖庭令求行”時,也曾反復地思索;而漢元帝面對兩國的安寧時,也曾片刻地躊躇,盡管兩者之間無端多了許多傳說和演義,但是,人心終是人心,恒古不變。當時,漢朝往往以宗室女子冒充公主下嫁番王,然而,在呼韓邪單於來京和親之際,“公主”的人選在重視中卻有勿視。

《後漢書·南匈奴傳》記載:“時呼韓邪來朝,帝敕以宮女五人賜之。昭君入宮數歲,不得見禦;積悲怨,乃請掖庭令求行。呼韓邪臨辭大會,帝召五女以示之。昭君豐容靚飾,光明漢宮,顧景徘徊,竦動左右。帝見大驚,意欲留之,而難於失信,遂與匈奴”。

大抵漢元帝選取宮女,按圖索驥,卻舍不得美色,或者聽命於近臣,不知“平平無奇”的容貌中也有國色,未曾審細,壹切聽命於有司,代辦妝奩。因此,會有“帝見大驚,意欲留之,而難於失信,遂與匈奴”的情形,這相對於王昭君的求行,躊躇顯得短暫,思索顯得深厚。

王昭君雖處禁宮深處,空對明月,卻在流光徘徊中有所抉擇,當呼韓邪單於挑選闕氏,內外振動時,未幸的宮女要麽出塞和親,要麽深待空宮。前者在飛出籠子的時候,或許順應了自由,順應了歷史潮流;後者在囚禁、寂寞、等待、嫉妒的時候,或許相互傾軋,榮辱得失,或許默默地守侯和死亡。然而,異域的胡邦,人多暴猛,士多驕奢,以氈裘為衣,以羯膻為味,胡風浩浩,胡笳淒蒼,朝見長城杳漫,夜聞隴水嗚咽,冰霜凜凜,肉酪難餐。王昭君又如何選擇?出塞,“昭君入宮數歲,不得見禦;積悲怨,乃請掖庭令求行。”

後人在此有所演義,當漢元帝召見王昭君時,望著濃裝淡抹,嬌嬈婀娜的女子,心醉神馳,渾然忘我。香氣在席間飄散,雲鬟霧鬢,黛眉輕蹙,微露壹絲的幽怨。而此時的王昭君雲鬟擁翠,嬌如楊柳迎風,粉頰噴紅,艷似荷花映日,兩道黛眉,淺顰微蹙,似嗔似怨,仿如空谷幽蘭。應對之自如,舉止之閑雅,每每使後宮粉黛失色,使帝王憐愛生悔。

此後,漢元帝罪斬毛延壽,於事無補。所謂:“曾聞漢主斬畫師,何由畫師定妍媸?宮中多少如花女,不嫁單於君不知。”後人在演義的同時,也有著自身的幽怨與哀樂,借古諷今,“畫圖省識春風面,環佩空歸月夜魂。千載琵琶作胡語,分明怨恨曲中論。”“耳目聽見尚如此,萬裏安能制夷狄。”

然而,“翩翩之燕,遠集西羌,高山巍峨,河水湍湍,父兮母兮,道阻悠長。鳴呼喚哉。憂心惻傷。”這首四言詩《昭君怨》寫出了王昭君出塞時的淒婉與反側,胡笳悲鳴,駿馬奔馳,飲腥食膻,胡邦異俗,在千裏黃塵之外,萬重關山之間,已經天涯壹方了。

民間傳說,王昭君攜著琵琶,隨著垂老的呼韓邪單於,走在黃沙漫天的塞外,壹個人在幽思自嘆,自怨自艾之中,百無聊賴,無由解愁,望著天邊的大雁,彈起琵琶,壹首《出塞曲》,無限感傷,混雜著濃重的鄉愁和壹絲憧憬,聲聲催人淚下,而天邊大雁,望著驚艷的女子,聽著淒婉的琴聲,紛紛撲落於平沙之上,遂成“平沙落雁”於世絕唱。王昭君到匈奴之後,封為寧胡閼氏,開始了異域的生活。

在匈奴這片黃塵滾滾,孤鴻南飛,牛羊遍地,青草連天的土地上,王昭君生下壹子,稱作伊屠智牙師,封為右日逐王。然而,在建始二年,短暫的婚姻生活之後,呼韓邪單於與世長辭了,那年王昭君二十四歲。壹個中原的女子,在胡地習慣了羊奶,住慣了氈帳,學會了騎馬射豬,也懂得了壹些胡語。按照匈奴的習俗,王昭君復嫁給新繼位的單於,呼韓邪單於的長子,雕陶莫臯即復株累單於,此後生下兩女,長女雲為須蔔居次,小女為當於居次。十余年之後,王昭君隨雁仙逝了。

王昭君在匈奴期間,參予政事,對於漢匈溝通與和睦有著調和作用,她多次勸說單於應明廷綱,清君側,修明法度,多行善政,舉賢授能,獎勵功臣,以得民心,取漢室之優,補匈奴之短。同時,在春日之際,管理草原,植樹栽花,育桑種麻,繁殖六畜,並向匈奴女子傳授挑花繡朵的技巧,講解紡紗織布的工藝。王昭君毫不保留地細心施教,在忙碌與誠懇之中,受到匈奴人民的愛戴!王昭君死後,葬於大黑河南岸,墓稱“青冢”,《筠廓偶筆》寫道:“王昭君墓無草木,遠而望之,冥蒙作青色,故雲青冢。”《塞北紀遊》寫道:“塞外多白沙,空氣映之,凡山林村阜,無不黛色橫空,若潑濃墨,昭君墓煙垓朦朧,遠見數十裏外,故曰青冢。”另有寫道:“王昭君葬於大黑河南岸,墓地至今尚在,入秋之後塞外草色枯黃,惟王昭君墓上草色青蔥壹片,故呼為青冢。”此外,前人白居易與杜牧對青冢也有描寫,“不見青冢上,行人為澆酒。”“青冢前頭隴水流,燕支山下暮雲秋。”

其實,在王昭君少有的史料中,不僅對青冢有所爭議,就連對王昭君和親事跡的敘述是否屬實,對王昭君出塞的原因,王昭君名字的由來是否如述都有推敲,綜觀而言,王昭君是壹個寄托,文人的幽怨與哀樂,國家的寧和與興亡。她若即若離,若是若非,千百年裏,演義著,傳唱著。歷史上王昭君又稱“明妃”,是西晉時,為避司馬昭之諱,改“昭君”為“明君”,後漸漸地有“明妃”之說。而王昭君的名字,壹般認為,王昭君,姓王名嬙,字昭君。但也有的說,西漢宮廷規矩,宮女從入宮之日起,不稱呼娘家名字。嬙字作“檣”,離家時所用的舟楫,舟楫載著壹位妙齡的王姓姑娘。“昭君”為封號,出塞前夕,以貴族下嫁番王。

但是,無論推敲如何,王昭君以民女身份和親匈奴,遠比宗室公主廣為流傳,其中,民眾的同情與關切,民間的演義與傳說,野史的枝生與發展,文人的吟詠與贊嘆,均使壹個絕色的女子,留在天空上,朔漠旁,人的夢裏。

後世,關於王昭君的事跡在《漢書》、《琴操》、《西京雜記》、《樂府古題要解》之外,還有不可勝數的詩詞、小說與戲劇。李白、白居易、王安石、歐陽修的夢裏都有王昭君的壹段香魂。“燕支常寒雪作花,蛾眉憔悴沒胡沙”,“愁苦辛勤憔悴盡,如今卻似畫圖中。”“可憐青冢已蕪沒,尚有哀弦留至今。”“君不見咫尺長門閉阿嬌,人生失意無南北。”壹種不盡的憐惜與感嘆,壹種無限的迷離與悲苦。

杜甫《詠懷古跡》寫道:“群山萬壑赴荊門,生長明妃尚有村。壹去紫臺連溯漠,獨留青冢向黃昏。畫圖省識春風面,環佩空歸月夜魂。千載琵琶作胡語,分明怨恨曲中論。”杜甫借他人之酒澆自己心中的塊壘,抑怨帝王不識人,致使滿腔遺恨。其實,古往今來,猶如杜詩的幽怨與淒涼,融入昭君的空恨與哀弦,比比皆是。紅粉飄零,遠適異域;文士飄零,孤影獨命。青冢墓碑語,“壹身歸朔漠,數代靖兵戎,若以功名論,幾與衛霍同。”大抵給人壹種寄托與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