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海順7歲開始放牛。在童年時代,他靠“攔路認字”的笨方法,向陌生路人學會了常用字。70年代,他靠刻圖章、撿煤塊、拉板車與年邁的老媽媽相依為命。
歲月如梭,善良的“謝傻子”在艱辛的日子裏,先後在荒郊野外收養8名棄嬰和壹名智障女人(其中有3名棄嬰因病夭折),“小貓小狗也是命,孩子咋能扔掉,俺要養!”憑著這股倔勁,他先後把兩個“大女兒”培養成人並出嫁,兩個“小女兒”上學,1個腦癱兒子養活了整整20年。
為了多掙錢養家,謝海順在乞討中自學了不太標準的英語、日語、韓語等基本的問候語。從不多要錢也成為他獨特的乞討方式。
近幾年來,謝海順通過廣播關心國內外大事,先後14次向汶川地震、海地地震、智利地震、玉樹地震、舟曲泥石流等各類災害地區群眾捐贈愛心錢物4000余元,網民通過視頻了解到謝海順的愛心之舉後,親切地稱他為“義丐”。 被叫了幾十年謝傻子,以至於他的本名謝海順,逐漸變得陌生。叫他謝傻子,沒有不屑和不敬,這只是壹個大家約定俗成的稱呼。8月23日,熱心人將記者引向淮南市大通區孔店鄉舜南村老謝家。
關於他的身世,在淮南當地流傳著各式版本。有人說他先天愚鈍,有人說他後天受到刺激,才變得癡傻。
壹個流傳最廣的版本,說他曾經是壹個高材生,有壹個漂亮的女友,高考的時候為了她,他按約定將兩人試卷互寫對方姓名。結果,他的女人高考得中,而他自己卻落了榜。可是女人卻沒有感念他的恩德,最終拋棄了他,再加上他母親的猝然離世,雙重打擊之下讓他就此瘋顛。
但這個過於浪漫的版本,被老謝否認。交談中,他告訴記者,因為家裏窮,自己沒有上過壹天學,壹切知識均是自學而來,因此也無從談起傳聞中的高考。那個背棄他的漂亮女友更是子虛烏有。那間破舊的平房裏,有相伴身邊的老妻——壹位木訥殘疾的枯瘦婦人。
在周圍熟人的印象中,正當年的謝傻子,身材魁梧。或推著二八加重自行車在菜市裏乞討,或騎著二八加重自行車招搖過市。有人說,謝傻子會扒煤,火車運煤經過身邊時,他用扒子壹扒,扒下來壹些煤塊,等火車壹過,他就揀起來,裝上幾袋散煤駝回賣了倒騰些錢,既養活自己,也用來贍養老母親,他曾把壹塊寫著“母親大人某某某”字樣的牌子,插在他捯飭的花枝招展的自行車上。
有網友在天涯論壇中回憶自己上學時的所見,“體胖,色黑,夏天上衣扣不扣,胖胖的肚皮敞露在外,笑笑的很可愛的樣子。那次雙手離把騎著自行車,兩臂上舉,高呼,我是世界冠軍……從我身邊壹溜而過。”
還有人將他不登大雅之堂的“絕技”曬了出來,“站在平地上面,壹泡尿能沖到馬路旁邊法國梧桐樹枝上面……”在那個幾乎沒有文化娛樂生活的年代,謝傻子就成了方圓十幾裏甚至整個淮南城的壹個熱點人物,被人記憶至今。
如今,已經70歲的謝海順,仍習慣裸著上身,依舊魁梧,依舊健談。但眼神裏已經沒有了年輕時的風采,頭發斑白,步履蹣跚。
至於他是真傻還是假傻,到底有多傻,卻越來越讓人看不明白了。 在那個並不富裕的村子裏,角落中靠近壹條廢棄鐵路的謝家,顯得更加破敗。村裏幾處正在加蓋的樓房,將謝家的三間平房襯托得愈發低矮。
因為老謝,才有了這個家。
1984年正月初六,在這個老謝脫口而出的日子裏,壹直相伴的母親離世。雖然已經過去了近三十年,但說起往事,年已七旬的他仍激動不已。感受著孤寂的他,開始渴望有人相伴,在四處乞討時,他開始撿回那些被遺棄在路邊的孩子。
不久的壹個大雪天,在去橋下撿壹件“衣服”時,他發現了衣服裏的嬰兒,“緊閉著眼睛,但還活著。”壹個沒有養過孩子的男人,壹個靠著乞討養家糊口的人,想把壹個孩子撫養成人,談何容易。但在老謝的講述中,這些都被輕描淡寫,壹句“我不怕苦”帶過。此後近三十年裏,老謝將八個棄兒抱回家中,其中五個幸存下來。最讓他後悔的,是壹個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的女孩,直到十幾歲才死去。提起他們,老謝焦急的語氣加快,但聽得出滿是自責和痛惜。
這個特殊家庭的成員,還包括更早時候老謝撿回的壹個流浪女子,後來成了他“媳婦”。身體殘疾的她,只能以凳子做腿緩緩挪動。
如今,已經成人的大女兒和二女兒,都已嫁做人婦。逢年過節,她們也會拎著各色東西,來看望老謝。僅有的三間平房,壹間住著老謝的三女兒和四女兒,屋內除了兩張鋼絲床和舊櫥櫃,別無它物;另壹間住著老謝夫婦和腦癱的小兒子。剩下的壹間,被隔成了廚房和廁所。兩只毛色斑雜的狗和壹只躡手躡腳的貓,為這個院子增添了不少活力。即便是晴好天氣,老謝的屋內光線依舊昏暗,僅有門前和狹小的窗前投進壹些光亮。被褥零亂,床下塞著些衣服鞋子,小兒子元元,終日蜷縮在壹張舊沙發上。壹張舊桌子上,散放著壹堆茄子、土豆,還有壹部電話。
臨近中午,三女兒東方清炒了些小白菜,做了半鍋西紅柿雞蛋湯。快速吃完壹碗米飯後,老謝和老伴兒壹起餵兒子吃飯。已經迫不及待的元元,咿咿呀呀,說著別人不懂的話,吞咽著拌著菜湯的米飯。
初中畢業的東方平日在家照顧,收拾完家務後,她回到那間“夏天像火焰山,冬天還好”的小屋,打開了那臺老舊的電視。19歲的她迫不及待想著長大,她告訴記者,自己沒去看中考成績,“肯定考不上。”等到電視裏插播廣告時,她才補充說,“高中再上三年,都22了,等不及。”問她等不及什麽,她笑笑不再回答。 淮南街頭,老謝鋪開了已經看不出底色的破布,上面寫滿了他自學的英語、日語還有韓語。竹板打開,和著他學唱的歌曲,開始乞討。老謝告訴記者,這些字,都是自己寫的。他指指自己腦袋,豎起了大拇指,滿是自豪地介紹著自己的學問。
老謝“搶劫學問”的軼事,在淮南當地廣為流傳。
因為想上學但卻未能踏入學校壹步,年輕時的老謝,便在路上攔截行人,逼對方教識字後,才不再糾纏。“教壹個也行,倆也行,但我認識的字不算數。”回憶起當時的情形,老謝仍滿是歡喜。
更令人詫異的是,這個被稱作傻子的人,在旁觀過程中,甚至學會了刻章。他向母親要了壹毛錢,買來了刻刀。討飯之余,他給人刻私章掙錢,鋼刀骨印,立等可取,壹手拿章坯壹手握刀,瞬間即成。那樣的人卻學成如此繁雜精致的手藝,著實讓人嘆為觀止。據說,曾有壹戶姓謝的找他刻章,他硬是不收錢。“天下姓謝的是壹家。”至今,他仍堅持這樣的觀點。
在有了收音機後,老謝更是心血來潮,跟著廣播學起了外語,後來更是買來了《瘋狂英語900句》等磁帶,練習口語。在老謝院內的壹塊黑板上,寫滿了他自學的英語,雖潦草,卻通順。坐在記者對面,他談著外語,說各種各樣的英語單詞,記者偶爾的附和讓他很興奮。若說到記者也不懂的韓語,他便更得意了。
23日中午,接起電話後,他用英語和對方打起了招呼; 有人把十元錢放到他身前後走開,他揚手說了句“Thankyou,bye bye。”聽老輩淮南人講,老謝的乞討堪稱壹絕,有點“奉旨乞討”的意思。“每天都去要,但沒人不敢、不願給他,給多了不要,給少了不行。”在淮南人的回憶中,“謝傻子”乞討,壹要壹個準,“他手裏拎著壹面小銅鑼,在妳面前敲,往往沒等他敲,人家就把錢準備好了。要是主人不買賬,他就會不停地在妳的攤位前敲,天天如此,每天他都去四個街市要飯。”
但如今,年事已高的老謝,不會再去各個街市穿梭。更多時候,他會選擇在菜市場門口坐下等待,憨憨地向每個伸出援手的人用英語致謝。
在他乞討的攤位前,擺放了壹張五人的合影照。這張拍攝於2007年春節的彩色照片上,老謝的三女兒、四女兒站在後排兩側,被攝影師逗得低頭淺笑;老謝和老伴兒,沒有笑容,最小的兒子元元,則斜坐在老謝懷裏,嚎啕大哭。 壹段名為《謝傻子》的紀錄片最近在網上被廣泛轉發,七分鐘的視頻,讓不少人留言說“抹著眼淚看完”,他乞討收養多名棄兒的義舉在淮南地區廣為流傳,有人將他稱為“義丐”。
紀錄片的主創者,是中國傳媒大學南廣學院藝術設計學院的大三學生王啟源,不僅拍攝過程中被感動,後期剪輯,也多次被感動得淚流滿面,“真心被這位老人的善良和執著所感動。”
2009年,壹位生意人把謝家的房子重修了壹部分,還給他添置了壹臺新電視。
去年九月,謝海順被淮南當地提名為感動淮南“十佳事跡”候選人,卻最終落選。候選介紹中,除了他乞討收養棄兒的事跡,還有這樣的描述:2008年以來,“謝傻子”的名字伴隨著他壹次次為國內外災區捐贈而更加響亮,自2008年汶川地震以來,他先後15次將全家保命錢捐助國內外災區。
在淮南當地論壇中,幾乎每隔壹段時間,就有人發帖組團去看望老謝,還有人發起了義賣活動,希望能讓他不再乞討。有網友說,他是個乞丐,卻把愛和善良帶給了這個世界。
8月24日,安徽當地的公益人士張藝冬和網友從合肥趕赴淮南,看望謝海順,擁有18萬微博粉絲的他,還在微博中發起了救助“謝傻子”的微公益活動。
雖然被納入了低保救助範圍,但顯然微薄的救助金,不能養活這個五口之家。每天清晨,老謝就起床了,有固定的摩的來到他家門口,接他去鎮上的公交車站。中午時分返回家中,午飯後,再搭摩的、轉乘公交車前往市區乞討。待華燈初上,他才背著麻袋,回到距市區幾十裏的家中。“壹趟摩的五塊,壹天就得20塊。”他伸出兩根粗黑的手指,心疼道。轉而又哈哈壹笑,說也好,討的錢起碼還能剩點。
年屆七旬,老謝仍把自己當做家裏的頂梁柱。“我壹倒,他們更傷心。”說完,被稱作“傻子”的他指指屋內,又指指天上,“沒有燈,屋裏哪有照明?沒有太陽,哪裏來得這光亮?”
他說自己要照顧好家裏,不管是誰,都是壹條生命。“生命是最重要的,沒有生命,什麽都不存在了。”而被問及壹天天老去,將來怎樣面對時,老謝直直地呆了壹會說,過壹天,了壹天吧。
24日下午記者走後,老謝又拖著那條殘疾的左腿,前往淮南市內乞討——據他自己講,在記不清日期的某天,為救兩名落水年輕人,他遭遇了車禍,左腿被撞成殘疾人。 網友救助
8月17日,現住在合肥的亳州公益小夥張藝冬看到媒體報道後,就在自己的新浪微博“安徽張藝冬”上發起了壹個“8月24日,援助‘謝傻子’,愛心淮南行”的倡議。倡議中寫道:“如果您被大善人的事跡感動,那麽請妳伸出援助之手,不穿的衣服,不用的家具、學習用品,都可以捐給他們,8月24日同行。”
倡議行動發出後,很快得到了不少人響應。張藝冬收到微博名為“倔強的跳躍”捐給謝海順的300元錢。閆莉看到倡議後,決定和女兒參加援助行動,壹起到謝海順家看望。
淮南學子和愛心組織也積極響應。安徽理工大學校團委和愛心社通過微博與張藝冬聯系互動,平凡愛心車隊也積極加入其中。
8月24日上午,來自合肥的5名愛心人士自駕車從合肥趕到淮南,與安徽理工大學愛心社的5名大學生代表和愛心車隊的4名誌願者***14人在理工大北校區門口集合出發。
由於距離太遠,大家乘坐自駕車和愛心出租車經過1個多小時的跋涉後,終於趕到大通區孔店鄉舜南村北山組謝海順的家中。途中,由於壹個車突然出現故障不能行駛,便向九龍崗派出所求救。派出所民警將愛心人士很快送到謝海順的家中
醫療救助
因為年邁和長期困頓的生活,謝海順患上多種疾病,身體每況愈下。幾年前,他得了腦梗塞,因為沒錢住院,壹直沒有痊愈,另外他還患有肝病。“我最擔心的是自己的眼睛。”謝海順說,今年上半年開始,他的眼睛看東西越來越模糊,後來去醫院檢查才知道得了白內障。
謝海順的眼病也引起許多好心人的關註,合肥普瑞眼科醫院表示將免費為他治療 。據了解,今天上午,這家醫院將派人到淮南接謝海順來肥,醫院將會為其做全身檢查,然後看時機為其手術,治好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