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事有難易乎?為之,則難者亦易矣;不為,則易者亦難矣。人之為學有難易乎?學之,則難者亦易矣;不學,則易者亦難矣。
吾資之昏1,不逮人也;吾材之庸,不逮人也;旦旦而學之,久而不怠焉,迄乎成,而亦不知其昏與庸也。吾資之聰,倍人也;吾材之敏,倍人也2;屏棄而不用3,其與昏與庸無以異也。聖人之道,卒於魯也傳之4。然則昏庸聰敏之用,豈有常哉?
蜀之鄙有二僧5:其壹貧,其壹富。貧者語於富者曰:“吾欲之南海6,何如?”富者曰:“子何恃而往7?”曰:“吾壹瓶壹缽足矣8。”富者曰:“吾數年來欲買舟而下9,猶未能也。子何恃而往?”越明年,貧者自南海還,以告富者,富者有慚色。
西蜀之去南海,不知幾千裏也。僧富者不能至而貧者至焉。人之立誌,顧不如蜀鄙之僧哉10?是故聰與敏,可恃而不可恃也,自恃其聰與敏而不學者,自敗者也11。昏與庸,可限而不可限也;不自限其昏與庸而力學不倦者,自力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