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琴是《紅樓夢》第四十九回出場的人物,出場雖晚,但壹出場就驚艷了所有人。她是和邢岫煙、李玟、李琦壹起進的賈府,她是四人當中最引人註目、最光彩照人的壹個。
寶玉忍不住贊嘆:“更奇的是妳們成日家只說寶姐姐是絕色的人物,妳們如今瞧瞧她這妹子,更有大嫂嫂這兩個妹子,我竟形容不出了。 老天,老天,妳有多少精華靈秀,生出這些人上人來! 可知我井底之蛙,成日家自說現在的這幾個人是有壹無二的,誰知不必遠尋,就是本地風光,壹個賽壹個,如今我又長了壹層學問了,除了這幾個,難道還有幾個不成?”
晴雯的稱贊更有趣,“妳快去瞧瞧去!大太太的壹個侄女兒,寶姑娘的壹個妹妹,倒 像壹把子四根水蔥兒。”
襲人對比了壹下這四位姑娘,說:“ 他們說薛大姑娘的妹妹更好些,三姑娘看著怎麽樣? ”
探春給寶琴的評價更高:“ 果然的話,據我看,連她姐姐並這些人總不及她。 ”
更重要的是,賈母特別喜歡薛寶琴。“老太太壹見了,喜歡的無可不可,已經逼著太太認了幹女兒了。老太太要養活,才剛已經定了。”
四個女孩當中,寶琴的待遇也是最好的,因為賈母喜歡她,所以連園中也不命住,晚上跟著賈母壹處安寢。寶琴和賈母壹處安寢不同於當初黛玉和賈母壹處安寢,寶琴是和賈母睡同壹張床。
第五十二回寶玉出門前來賈母房間,“見賈母身後寶琴面向裏也睡著未醒”,從這壹處細節可以看出寶琴是和賈母睡在同壹張床上的。賈母對寶琴的親近和喜歡甚至超過了黛玉。
天剛剛下了壹點雪珠,賈母就找了珍藏多年的壹件鬥篷——鳧靨裘給了寶琴,寶琴穿著金碧輝煌的鳧靨裘來到大觀園,立刻引起了姐妹們的熱議。
香菱說:“怪道這麽好看,原來是孔雀線織的。”湘雲卻說:“哪裏是孔雀毛,就是野鴨子頭上的毛做的,可見老太太疼妳了,這樣疼寶玉,也沒給他穿。”薛家那麽富有,香菱在薛家這些年也沒有見過這樣的好東西,還是侯門小姐出身的湘雲認出這是野鴨子頭上的毛做的。
連寶釵也忍不住說:“真是俗語說的‘各人有緣法’。我再也想不到她這會子來,既來了,又有老太太這麽疼她。”
湘雲笑道:“這壹件衣裳也只配她穿,別人穿了,實在不配。”
剛坐了壹會,賈母就派琥珀來吩咐話:“老太太說了,叫寶姑娘別管緊了琴姑娘,她還小呢,讓她愛怎麽樣就怎麽樣,要什麽東西只管要去,別多心。”
賈母對寶琴真是喜歡的無可不可,怕她受拘束,派人傳話給寶釵。因為寶釵是姐妹幾個當中年齡最大,而且最知禮最識大體的壹個。賈母見到美麗活潑的寶琴,或許想到了自己的少女時光,讓她深感女孩出閣前時光的寶貴,想讓她盡情享受少女時光的自由與快樂。所以傳話不讓寶釵約束了寶琴。
作者並沒有直接描寫寶琴的美麗,而是通過眾人的對話來渲染她的美麗。黛玉是“嫻靜時如嬌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的飄逸如仙的女子,“心較比幹多壹竅,病如西子勝三分”,黛玉聰明美麗,比西施還要美。寶釵是鮮艷嫵媚,艷冠群芳的大家閨秀。寶釵出場時,作者只寫她:“品格端方,容貌美麗,人多謂說黛玉不及。”
黛玉和寶釵是金陵十二釵中冠首的兩個女子,然而她們的出場似乎還沒有寶琴這樣轟動。
賈府上下洋溢著壹種喜悅的氛圍,賈母對寶琴又是這麽喜歡和疼愛,甚至超過了黛玉。寶琴的風頭超過了寶釵、黛玉,甚至有人說寶琴才是《紅樓夢》中的第壹美女,有人說她是“釵黛合壹”,也有人說她是“釵黛湘合壹”,還有人說她是完美的,有眾人之長,卻無眾人之短。
毫無疑問的是,林黛玉與薛寶釵才是曹雪芹在《紅樓夢》中用盡生命精心雕塑的中心人物。壹個是超凡脫俗的世外仙姝,壹個是冷靜理智的山中高士;壹個是充滿詩意美、理想化的叛逆女子,壹個是立於人間的德言工容俱全的貴族淑女。
釵黛二人才是全書的主角,那麽作者為什麽要寫壹個容貌、才華、見識都不輸於釵、黛的薛寶琴呢?而且讓她壹出場光環就蓋過了釵黛二人呢?
02
這還要從《紅樓夢》這部書的主旨還是說起,作者開篇就說了,要為閨閣昭傳,這部書大旨談情,但在第五回中又寫到了“千紅壹哭”與“萬艷同悲”。也就是說《紅樓夢》不是壹部單純的愛情悲劇,而是壹部“千紅壹哭”“萬艷同悲”的大悲劇,寫的是那壹時代女子集體的悲劇命運。
很顯然,單憑黛玉、寶釵、探春、湘雲、迎春、惜春這幾個女子,還不能形成“千紅”“萬艷”的氣勢來,作者必然要安排更多優秀的女孩子都來到大觀園。
其實在薛寶琴、邢岫煙、李紋、李琦這四位到來之前,作者已經已經在謀劃了,他認為最先應該進園子的壹個女孩子便是香菱。於是第四十七回寫了呆霸王薛蟠調情遭到了冷湘蓮的打,第四十八回寫了薛蟠因為挨打要出去躲羞,跟著夥計到南方去販貨。然後香菱就跟著寶釵進了大觀園,這才有了香菱學詩的雅事。
香菱進園之後,才有第四十九回薛寶琴、邢岫煙、李紋、李琦壹起來到賈府,然後史候委任了外省大員,賈母因舍不得湘雲,所以把湘雲接到家中。這時,才完成了群芳齊聚大觀園的盛況。
這時,大觀園的熱鬧達到了頂峰,詩社的活動也比之前更盛。 作者要寫壹個“千紅壹哭”“萬艷同悲”的悲劇,卻先要鋪墊壹個群芳齊聚大觀園爭相聯句作詩的盛景。在寫“落得個白茫茫壹片大地真幹凈”的寂寥之前,卻先要渲染出壹個群芳爭艷的繁華。
當然,群芳中,薛寶琴是非常出色的壹位,她是後入園的四位姑娘當中最優秀的壹個。在 群星閃耀的大觀園中,她是光芒四射的壹個。也必得如此,才能把四人到來的歡喜氣氛渲染到極致。如果四位姑娘都是資質平平之輩,必然不能引起這麽大的轟動,也無法形成大觀園群星閃耀的氣勢來。
薛寶琴容貌美麗,性格開朗,活潑好動,深得賈母的喜歡。她在詩詞上的才華也是非常突出的,她的到來打破了之前詩社寶、黛、湘三足鼎立的局面。第五十回、五十壹回作者向我們展示了寶琴詩詞方面的才華。
第五十回,蘆雪庵爭聯即景詩,這壹回脂硯齋有壹段這樣的批語:“此回著重寫寶琴,卻出色寫湘雲。寫湘雲聯句極敏捷聰慧,而寶琴之聯句不少於湘雲,可知出色寫湘雲,正所以著重寫寶琴。”
史湘雲因為吃了那塊鹿肉,又喝了酒,才思敏捷,聯句作詩來得最快,做得最多。寶琴也不甘示弱,最後形成寶釵、寶琴、黛玉三人***戰湘雲的盛景,其他人只有看得份了。
寶玉從妙玉那裏討來紅梅花,邢岫煙、李紋、寶琴三人做詠紅梅花的詩,眾人看了都笑稱賞了壹番,又指末壹首(寶琴所作)更好。寶玉見寶琴年紀最小,才又敏捷,深為奇異。
《詠紅梅花得“花”字》
疏是枝條艷是花,春妝兒女競奢華。
閑庭曲檻無余雪,流水空山有落霞。
幽夢冷隨紅袖笛,遊仙香泛絳河槎。
前身定是瑤臺種,無復相疑色相差。
接下來她們又聚在暖香塢中制燈謎,別人都是編壹個說壹個,而寶琴卻壹下編了十個。這十個謎語既暗隱十件俗物,又是十首懷古詩,寫的是她從小走過的十個古跡。
十首燈謎詩:
赤壁懷古
赤壁塵埋水不流,徒留名姓載空舟。
喧闐壹炬悲風冷,無限英魂在內遊。
交趾懷古
銅鑄金鏞振紀綱,聲傳海外播戎羌。
馬援自是功勞大,鐵笛無煩說子房。
鐘山懷古
名利何曾伴汝身,無端被詔出凡塵。
牽連大抵難休絕,莫怨他人嘲笑頻。
淮陰懷古
壯士須防惡犬欺,三齊位定蓋棺時。
寄言世俗休輕鄙,壹飯之恩死也知。
廣陵懷古
蟬噪鴉棲轉眼過,隋堤風景近如何?
只緣占得風流號,惹得紛紛口舌多。
桃葉渡懷古
衰草閑花映淺池,桃枝桃葉總分離。
六朝梁棟多如許,小照空懸壁上題。
青冢懷古
黑水茫茫咽不流,冰弦撥盡曲中愁。
漢家制度誠堪嘆,樗櫟應慚萬古羞。
馬嵬懷古
寂寞脂痕漬汗光,溫柔壹旦付東洋。
只因遺得風流跡,此日衣衾尚有香。
蒲東寺懷古
小紅骨賤最身輕,私掖偷攜強撮成。
雖被夫人時吊起,已經勾引彼同行。
梅花觀懷古
不在梅邊在柳邊,個中誰拾畫嬋娟?
團圓莫憶春香到,壹別西風又壹年。
眾人看了她這十首懷古詩,都稱奇道妙,皆說自然新巧。壹口氣做十首詩,大觀園詩社中恐怕只有薛寶琴壹人吧。而且,這十首懷古詩不僅顯示了詩詞方面的才華,而且展示了她非凡的見識與開闊的心胸。
她出身於皇商之家,父親專門負責為皇家搜集奇珍異寶,她從小跟著父母走南闖北,見多識廣。薛姨媽介紹寶琴時說:“她從小兒見的世面倒多,跟她父母四山五嶽都走遍了。她父親是好樂的,各處因有買賣,帶著家眷,這壹省逛壹年,明年又往那壹省逛半年,所以天下十停走了有五六停了。”
因此,寶琴的見多識廣是守在金閨中的探春、迎春等人所無法比的,就是黛玉、寶釵也難以企及。薛寶琴的出現,紅樓群芳中多了壹位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女子,這在古代社會中是非常難得的。
諸芳齊聚大觀園,蘆雪庵聯詩,暖香塢制燈謎,她們齊聚在賈母身邊,形成壹幅白雪世界裏的紅艷圖。
薛寶琴卻創造了壹個美的典範——琉璃世界白雪紅梅,更留下了“踏雪尋梅”的典故。這壹美的典範還被電視劇《甄嬛傳》所借用,也成為許多畫家爭相描繪的主題。與黛玉葬花、寶釵撲蝶、湘雲醉臥芍藥茵壹起構成了經典的《紅樓夢》繪畫主題。
“壹看四面粉妝銀砌,忽見寶琴披著鳧靨裘站在山坡上遙等,身後壹個丫鬟抱著壹瓶紅梅。”眾人誇寶琴美如畫,像老太太屋裏掛的仇十洲畫的《艷雪圖》。賈母卻認為眼前的景象比畫還美,“那畫裏哪裏有這件衣裳?人也不能這樣好!”
03
薛寶琴的到來,大觀園不僅出現了從未有過的熱鬧景象,也出現了從未有過的和諧美景。
紅樓諸芳當中,除了三春是賈府的小姐不算,黛玉是第壹個到來的人。賈母對黛玉萬般憐愛,寢食起居壹如寶玉,把迎春、探春、惜春三個孫女兒倒且靠後了。寶玉黛玉二人親密友愛,也較別人不同,日則同行同坐,夜則同止同息,真是言和意順。
不想後來又 來了壹個寶釵,年紀雖不大,然品格端方,容貌美麗,人多謂黛玉不及,又行為豁達,隨分從時,不比黛玉孤高自許。寶釵胸前掛著壹個明晃晃的金鎖,薛姨媽又對王夫人說“日後要與有玉的方可配為婚姻”,賈府中“金玉良緣”之說也就撒布開來。
因此,寶釵的到來,就形成了釵黛二人之間的矛盾。第八回中,黛玉說:“ 早知他來,我就不來了 。”這句話表面是說給寶玉的,但實際上是說給寶釵的。其實這句話由寶釵說更合適,黛玉要說的應該是“早知她也要來,我就不來了。”
黛玉六七歲時進京,卻是壹個小女孩向著悲劇而行,向著毀滅而行。她要完成與寶玉的相遇,***同成長,兩小無猜,再到青梅竹馬,相親相愛,最後卻淚盡而亡。如果早知道還有壹個寶釵要來,她就不來了。
寶釵隨母親、哥哥進京,年紀雖小,卻身兼使命,參選才人贊善不成,就要完成與賈府的聯姻。寶釵來賈府,要完成與寶玉的金玉良緣,可是黛玉早就來了,寶玉心中已裝下了黛玉。寶釵最終完成了與寶玉的婚姻,她卻得不到寶玉的心,最後連他的軀體也守不住。
“早知她來,我就不來了”這句話不更適合寶釵嗎?可惜誰也無法 早知,誰 無法改變這悲劇的命運。
史湘雲到來,她第壹次出場就陷入了寶黛釵三人的愛情糾葛中,使黛玉兩面吃醋。寶玉壹聽說湘雲來了,不顧和寶釵招呼,“擡腳就走”,寶釵叫住他,兩人壹起來到賈母處。
正值黛玉在旁,因問寶玉:“在哪裏的?”寶玉便說:“在寶姐姐家的。”黛玉冷笑道:“我 說呢,虧在那裏絆住,不然早飛了來了 ”
黛玉是非常了解寶玉的,她說寶玉“飛了來”與寶玉聽了“擡身就走”是不是很契合呢?她是在壹語雙關地諷刺寶玉,因為她壹方面吃醋寶玉在寶釵家裏,和寶釵壹起過來,另壹方面又吃醋寶玉見湘雲的迫切。
黛玉生悶氣出來了,寶玉出來哄她,兩人又吵起來,寶釵走來道“史大妹妹等妳呢。”說著,便推寶玉走了。
黛玉越發氣悶,只向窗前流淚。後來寶玉出來哄她,兩人才和好。湘雲是能夠和黛玉、寶釵並弛的精彩人物,無論是出身、才華、容貌都不輸於寶釵和黛玉,所以,湘雲的到來才會讓黛玉有壓力,讓黛玉吃醋。
但是寶琴的到來卻截然不同,出現了之前從未有過的和諧景象。為什麽呢?經歷了訴肺腑以及寶玉派晴雯給黛玉送手帕,寶黛愛情已確立,二人心心相印,黛玉從此就放心了。黛玉也不再以寶釵為敵,經歷了寶釵教導她不要看雜書以及寶釵給她送燕窩的事情,純真的黛玉就從此把寶釵當做親姐姐了。
賈母疼愛寶琴,寶釵開玩笑說:“妳也不知是哪裏來的福氣!妳倒去罷,仔細我們委屈著妳。我就不信我哪些不如妳。”湘雲不知釵黛二人和好的事情,所以說:“寶姐姐,妳這話雖是玩話,恰有人真心是這樣想。”
寶玉也不知釵黛二人之事,當琥珀指向黛玉時,寶玉很緊張,沒想到卻是意外的景象。寶釵笑道:“我的妹妹和她的妹妹壹樣,她喜歡的比我還甚呢,哪裏肯惱?”壹時黛玉趕著寶琴叫妹妹,並不提名道姓,真是親姐妹壹般。寶玉都看呆了,心中暗暗納悶。
黛玉和寶琴是真的和諧親近,寶琴是壹個年輕心熱(不同於寶釵的“冷”)的姑娘,且本性聰敏,自幼讀書識字,和姐姐們和諧,又見黛玉是個出類拔萃的,便更與黛玉親敬異常。
黛玉不嫉妒老太太疼寶琴,除了因為她與寶釵和好了,更重要的還是她有寶玉的愛。作者寫寶琴帶來的熱鬧與盛景,依然不忘穿插進行寶黛愛情的溫暖。寶玉陪黛玉下棋,問她是何時孟光接了鴻梁案。寶玉來悄悄告訴賈母黛玉吃燕窩的事,每日派給黛玉壹兩燕窩,就不用再吃寶釵送的燕窩了。
黛玉對於別人詩詞上的才華從來都不吝贊賞的,對於寶琴出色的詩詞才華,黛玉十分欣賞。蘆雪庵聯句時,她和寶琴形成密友,與寶釵壹起***戰湘雲。寶琴做的詠紅梅詩脫穎而出,黛玉和湘雲二人斟了壹小杯酒,齊賀寶琴。
當寶琴做出十首懷古詩時,眾人稱奇道妙,寶釵卻因後兩首詠的是《西廂記》和《牡丹亭》中地名,所以說:“前八首都是史鑒中有據的,後二首卻無考,我們也不大懂得,不如另作兩首為是。”
黛玉是第壹個挺身而出支持寶琴的人,“寶姐姐也忒‘膠柱鼓瑟’,矯揉造作了。這兩首雖於史鑒上無考,咱們雖不曾看這些外傳,不知底裏,難道咱們連兩本戲也沒有見過不成?那三歲孩子也知道,何況咱們?”探春也說“這話了正是了。”就連寡居多年的李紈也支持,“這竟無妨,只管留著。”
從作懷古詩上,可以看出黛玉和寶琴的性情很相近,她們純真、熱情,又同樣有才華。寶琴也就與黛玉親敬異常了。
寶琴的到來,出現了從未有過的和諧景象,也形成了壹幅美好的“ 冬閨集艷圖” 。寶釵、寶琴、邢岫煙齊聚在瀟湘館,圍坐在熏籠上敘家常。寶玉也來了,坐在壹旁欣賞。
賴大家的送給寶琴四盆花,兩盆臘梅,兩盆水仙,寶琴就轉增黛玉壹盆水仙,轉增探春壹盆臘梅。寶琴要念真真國女孩子作的五言詩了,寶釵就派小螺趕緊把湘雲和香菱叫來。
寶琴還和寶玉、邢岫煙、平兒同壹天生日,她們在大觀園裏壹起慶祝生日,好不熱鬧,喝醉了酒的湘雲還在芍藥花園的石凳上睡著了,那真是如詩如畫的美景。
夜晚她們又壹起在怡紅院中開夜宴,玩占花名兒,那真是盡情盡興的青春時光。
04
寶琴的到來,見證了賈府的繁華,但繁華之時已隱藏著危機。第五十三回,寧國府除夕祭宗祠,榮國府元宵開夜宴,這是寶琴在賈府過的第壹個年,她看到了賈府祭祀祖宗的盛景,寧榮二府熱熱鬧鬧過大年,除夕宴上,寶琴、湘雲、黛玉、寶玉四人跟著賈母坐了首座,寶釵也只是和迎春姊妹等壹起坐。
第五十四回,元宵節榮國府的夜宴以及花燈、進貢的煙花把節日盛景推向極致。第五十五回就進入了全書的轉折,接下來就不是寫盛景了,而是哀音漸起了。
其實在繁華之時就已隱藏著危機了,第五十三回,賈珍就對烏進孝說“比不得那府裏,這幾年添了許多花錢的事,壹定不可免是要花錢的,卻又不添些銀子產業。這壹二年倒賠了許多,不和妳們要,找誰去。”
賈蓉笑向賈珍道:“果真那府裏窮了,前兒我聽見鳳姑娘和鴛鴦悄悄商量,要偷出老太太的東西去當銀子呢。”
寶琴是最後壹個進入大觀園的,賈母去為死去的太妃送葬,才將寶琴托付李紈照管,寶琴住進了稻香村。寶琴的到來使大觀園達到了空前的熱鬧,詩詞聚會達到空前的繁盛,也出現了從未有過的和諧美景,這壹切多麽美好。
可是紅樓諸芳最終還是流散了,而且寶琴也算是最早離開大觀園的。經歷了抄檢大觀園,寶釵就主動搬出了大觀園,寶琴應該和寶釵壹起離開的大觀園,作者沒有明寫,但是我們從後面的情節中可以推測。
第七十六回,中秋節,賈母看人少,所以倍感淒涼。看寶釵姊妹二人不在坐內,知她們家去圓月去了。
中秋節,她們姐妹們早就說好了要壹處賞月,必要起社,大家聯句,可寶釵寶琴卻離開了大觀園,社也散了,詩也不作了。只剩下黛玉和湘雲二人在凹晶館聯詩,最後聯到“寒塘渡鶴影”“冷月葬花魂”這樣的哀傷之句。
寶琴寶釵離開大觀園之後,紅樓諸芳也逐漸流散,離開大觀園。堅持理想的黛玉卻葬身於大觀園內,大觀園也就蕭條了。
想當日群芳齊聚大觀園的熱鬧、蘆雪庵爭相聯句的盛景、琉璃世界白雪紅梅的美艷以及冬閨集艷圖的和諧,怎能不讓人惋惜悲慟!
群芳齊聚大觀園時,寶玉欣喜若狂,可諸芳逐漸流散離開大觀園時,卻壹步步刺激著他,讓他心痛不已,最終出家而去。
寶琴在全書中起到壹個怎樣的作用?更多的是形成群芳齊聚大觀園的熱鬧、詩社活動的盛景、踏雪尋梅的美景、冬閨集艷的和諧之景。
作者把寶琴寫得那麽光彩照人、美艷動人、楚楚可人,使她的容貌、才華、見識都不輸於釵、黛、湘,目的並不是為了讓她蓋過主角的光環,而是為了氛圍的渲染,只有寶琴足夠的優秀,才能達到這樣的效果。
但是,除了作詩之外,作者並沒有圍繞寶琴安排故事發展的主線,所以,妳會發現五十壹回之後,寶琴的聲音就弱了,她的名字偶爾出現在故事中,七十幾回後面,連寶琴的名字也不見了,而是用“寶釵姊妹”來代替。
所以說,薛寶琴是大觀園中美艷至極的壹位,但她並不是故事的主角,也正因為如此,作者沒有把她收入“金陵十二釵”正冊中。至於她是不是“金陵十二釵”副冊中的人物,這也很難說。
我認為脂硯齋給她的評價很合適——“虛陪”,也就是紅樓諸芳的陪客,最後壹個來,最早壹個離開,可不是客麽。
所以,我不贊同極力誇大和美化薛寶琴,為她沒有進正釵名冊而不平,她是作者為情節需要而渲染出來的人物,我也並不認為她的光環就超過的釵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