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壹個讓世人欽佩、動容、期盼的 歷史 時刻。
此時的重慶既是戰時的陪都,也是許多人都明白的龍潭虎穴。出現在世人面前的毛澤東,頭戴壹頂白色的巴拿馬盔式帽,身著灰藍色中山裝,神情雍容而大度。
在舷梯上站了片刻,毛澤東伸手摘下頭戴的巴拿馬盔式帽向歡迎的人群揮動著,目光深邃而堅定······九龍坡機場爆發出熱烈的掌聲,毛澤東健步走向飛機的舷梯,迎著眼前熱情、激動的人群走去。
這是重慶九龍坡機場自建成以來最為熱烈,也最為特別的歡迎場面。民主同盟的首要人物張瀾、沈鈞儒,無黨派人士章士釗、黃炎培、左舜,國民黨元老馮玉祥的夫人李德全、國民黨左派陳銘樞、譚平山以及剛從蘇聯回來的郭沫若夫婦······這些代表進步、渴望和平的著名人士都來了,但現場卻沒有鮮花,也沒有本該有的官方歡迎儀仗,更為微妙的,國民黨政府首腦沒有到現場迎接毛澤東,蔣介石只是象征性地派出了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委員周至柔作為他的代表,陪同周至柔前來的歡迎人員也只有國民參政會秘書長邵力子、副秘書長雷霆。
蔣介石的刻意冷遇是壹種暗示——國民黨只承認毛澤東是國民參政員,而不是對等的領袖。
但毛澤東的偉人風采、領袖魅力是無法掩蓋,更無法否定的。
幾乎就在毛澤東剛走下舷梯時,歡迎的人群就熱烈地圍繞了上來,有的遞名片,有的自報家門,有的則搶著想與毛澤東握手。
周恩來見狀,立即離開毛澤東,把手中的壹個紙包高舉在空中,大聲說,重慶的各界朋友們,我從延安給妳們帶來了禮物,請到這裏來拿吧!
聽到這樣的消息,歡迎的人群立即擁向周恩來,索要來自延安的禮物。
周恩來所說的延安的禮物很特別,它是毛澤東早已準備好的機場書面講話:
毛澤東的書面講話讓歡迎的人群恢復了秩序,這時候,毛澤東走向壹位年近古稀、銀髯飄拂的長者,壹見如故地說:“您是張表老?您好!”
中國民主同盟主席張瀾緊緊地握著毛澤東的手,親切地說:“潤之先生好!您奔走國事,歡迎光臨重慶!”
毛澤東說:“大熱天氣,您還親自到機場來,真是不敢當,不敢當!”
由張瀾開始,毛澤東與各界著名人士握手寒暄,氣氛是那般的真摯感人,尤其是毛澤東與郭沫若的握手。就在毛澤東與故友握手、交談時,郭沫若發現了壹個細節,別人的手腕上都有壹塊像樣的手表,毛澤東的手腕上卻沒有。***產黨領袖的清貧與艱苦讓郭沫若感佩動容,想到接下來的重慶談判,時間對毛澤東異常的重要,當毛澤東走過來與他握手時,他迅速地將腕上的手表摘下來雙手送到了毛澤東的面前。毛澤東微笑著,沒有感到意外,也沒有推辭,他默契地接過手表,欣然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握手寒暄結束後,周至柔壹邊請毛澤東上車,壹邊禮貌地說,已經為毛先生準備好了,車將開到接待美國貴賓用的招待所。
毛澤東笑著說:“我不是美國人,我是中國人。”
毛澤東這壹句“我是中國人”,不是隨意之語,而是立場堅定的宣言。周至柔聽了尷尬不已,不知如何對答。這時候,壹旁的張治中趕忙打圓場,接著對毛澤東說,蔣主席為您準備了山洞林園住所。
出於毛澤東的安全考慮,周恩來沒有讓張治中的話音落定,接過他的話,周恩來很客氣地說:“毛澤東同誌暫住化龍橋第十八集團軍辦事處,改日去山洞歇涼吧!”
重慶談判還沒有開始,隱形的交鋒已經開始了。
就這樣,在表面輕松內在緊張的氛圍中,毛澤東、周恩來、王若飛、張治中、赫爾利等人乘坐著美國大使館派來的 汽車 ,按照周恩來所說的方向,向著重慶城裏駛去了。
當天晚上,應蔣介石的邀請,毛澤東與周恩來、王若飛壹起來到山洞林園,毛澤東與蔣介石於廣州壹別十九年之後,終於再壹次面對面地坐到了壹起。
8月28日晚上的會晤,只是禮節性的。次日,毛澤東、周恩來、王若飛來到蔣介石官邸林園,國***雙方的談判正式開始。
對於這次談判,因為預判毛澤東不敢來,蔣介石沒做任何實質性的準備,面對毛澤東,他只是避實就虛地說壹切問題願聽中***方面的意見,然後就開始重彈“中國無內戰”的虛偽老調子。
毛澤東不是好敷衍的,談判桌上,他立即反駁說:“如果說中國沒有內戰,這不是事實,而是欺騙!”接著毛澤東列舉大量事實,有理有據地戳穿了蔣介石壹邊散布和平煙幕壹邊積極準備內戰的陰謀伎倆。
毛澤東擲地有聲的言辭讓蔣介石感到尷尬,張群聽了,只好站出來狡辯、拖延。
壹場國民黨本就不誠的談判就此開始了時刻都可能出現危機的漫長拉鋸。
對於重慶談判的實質,毛澤東在來重慶之前不僅早已看透,而且在政治上、軍事上都做了非常充分的準備。
毛澤東知道,重慶談判不過是蔣介石蓄意反動內戰的壹個幌子,壹步妄想將到***產黨人的刁棋,為了撕掉這個幌子,下贏這步刁棋,作為***產黨的領袖,即便前去有風險,但為了民族的前途,他也必須毅然決然地飛往重慶。
新中國成立後,毛澤東曾回憶說:“蔣介石把我請到重慶來談判,說要和平,兩黨聯合,和平建國。當時我向黨中央作了交代,到重慶後,如果蔣介石把我殺了或關了,那就由劉少奇同誌來代替我。”
軍事上,從延安出發之前,毛澤東曾經和劉少奇密談了壹天壹夜,囑咐壹切,其中有壹句最為經典。毛澤東說:“須知蔣委員長只認得拳頭,不認識禮讓。”毛澤東的這句話意思非常明確,重慶談判期間,如果蔣介石敢動拳頭,那我們就要給予強有力的回擊,我們的拳頭越硬,我們越能贏得談判的主動權。
正是因為政治軍事上的機宜,已經面授給了劉少奇,具體的談判事宜,已經全權交給了周恩來,所以在身陷重慶的那四十三個日日夜夜,毛澤東絲毫沒有擔憂什麽、緊張什麽,相反是舉重若輕、閑庭信步,愈發地具有偉人的風采。
更讓當時以及後世之人萬分敬仰膜拜的是,在蔣介石的主場,毛澤東在閑庭信步之間,還走出壹步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文化妙棋——幾乎是壹夜之間,那壹闕氣勢磅礴的《沁園春·雪》橫掃陰霧,響徹重慶,徹底震蕩、征服了世人之心。
原來,***產黨的領袖不是國民黨宣傳的那樣,而是今朝最具雄才大略的風流人物。
北國風光,
千裏冰封,
萬裏雪飄。
望長城內外,
惟余莽莽;
大河上下,
頓失滔滔。
山舞銀蛇,
原馳蠟象,
欲與天公試比高。
須晴日,
看紅妝素裹,分外妖嬈。
江山如此多嬌,
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惜秦皇漢武,
略輸文采;
唐宗宋祖,
稍遜風騷;
壹代天驕,
成吉思汗,
只識彎弓射大雕。
俱往矣,
數風流人物,
還看今朝。
這壹闕冠絕古今的絕妙好詞,不是毛澤東在重慶寫的,它誕生在大雪紛飛的陜北。
1935年10月19日,毛澤東率領壹支只有七千人的隊伍,翻越十八座大山,跨過二十四條大河,爬雪山,過草地,歷經千難萬險,終於達到陜北的吳起鎮。
長征的勝利,預示著革命的烽火將燃遍中華大地。
1935年12月17日到25日,中國***產黨在瓦窯堡召開會議,決定建立抗日民族統壹戰線,爭取抗日戰爭的勝利。
1936年1月25日,毛澤東、彭德懷率領紅壹方面軍組成“中國人民紅軍抗日先鋒軍”,從安定縣出發,於2月5日抵達距離黃河只有二十多裏的清澗縣袁家溝。
2月6日,壹場罕見的大雪在秦晉高原上漫天飛舞起來。站在高原之巔,毛澤東壹只手掐在腰間,壹只手夾著香煙,看著眼前白雪莽莽的神州大地,他的胸中湧出了雄奇瑰麗的偉大詩篇。
然而,在陜北清澗縣袁家溝壹戶人家的土炕上,毛澤東壹揮而就寫出這千古壹出的新詞後,並沒有公開發表,而是在手中壹直存放了近十年之久。
偉大的詩篇在等待著偉大的 歷史 時刻。
近十年之後,為了和平,為了嶄新的中國,偉大的 歷史 時刻終於到來了。飛赴重慶前,毛澤東親手寫下了這闕《沁園春·雪》,並帶來了重慶,偉人攜詞而來,為的是雄文壯誌,橫掃黑暗與腐朽,激蕩世人進取之心。
在重慶,怎樣將這壹闕《沁園春·雪》發表出去,這是壹個不是問題的問題。
直接在重慶的《新華日報》上公開發表,這樣的方式太直接,火藥味太重,既不符合談判的策略需要,也缺少壹流的政治智慧。
也就是說,在重慶發表《沁園春·雪》需要走壹步高明的妙棋。對於毛澤東來說,這是閑庭信步間信手拈來的“小事”——
1945年9月6日,毛澤東來到重慶的第十天。
這壹天,毛澤東在周恩來、王若飛的陪同下,利用早上的閑暇時間,拜訪了壹位早年在長沙壹師認識的良師益友孫俍工。
二十五年前,毛澤東還是長沙附小的壹名教員,那時他時常去長沙壹師聽孫俍工的課,久而久之,兩人便認識了。
有壹天,毛澤東來到孫俍工的寓所,手裏拿著壹本《小說月報》,上面發表著壹篇孫俍工的小說。見到孫俍工,毛澤東虛心地說,孫先生!我今日找妳還有事情呢。壹是向妳借書,二是向妳請教書法藝術來的。
孫俍工雖然比毛澤東小壹歲,但書法造詣卻很是深厚。對於毛澤東的請教,他是樂於講授心得體會的。因為知道毛澤東眼下習的是行書,且有習草書的想法,孫俍工便對毛澤東說,其實,行書比草書、隸書都難。妳想想,變化那麽多,寫起來卻不能停頓,是在行筆中完成那麽多筆鋒的變化,多麽不容易。
毛澤東問,行書變化如此之多,不知可有章法可循?
孫俍工聽了,揮筆為毛澤東寫下了行書二十六字訣:疏密、大小、長短、粗細、濃淡、幹濕、遠近、虛實、顧盼、錯落、肥瘦、俯仰、起伏。
在書法藝術上,孫俍工是毛澤東的良師益友,但對於國家的前途,兩人卻有不同的看法。孫俍工曾經也是個革命青年,但殘酷的現實後來讓他放棄了革命的理想,成了壹個溫和的教育者,那時候,他曾寫信對毛澤東的革命行動進行善意的勸解——“急回手,莫待明天。”
毛澤東沒有因為這樣的分歧,中斷與孫俍工的交往,他照常去聽孫俍工的課,始終視他為書法藝術上難得的良師益友。
如今二十五年過去了,毛澤東不僅記得孫俍工,而且帶著《沁園春·雪》來到了孫俍工的家中。
此時的孫俍工只是壹介布衣文人,當看到昔日故友、今日的***產黨領袖已站在自家門口時,孫俍工禁不住激動地叫出聲來:“啊!潤之······”
在故友的書房裏,毛澤東仿佛還是昔日那個在書法藝術上求教的謙謙君子,他拿出壹份紙卷,遞給孫俍工說:“這是俚詞壹首,自己塗鴉,送與先生。先生看看這字寫得有無長進。在壹師時,先生教給我的書法要領,二十年來壹直不敢忘記呢。”
孫俍工雙手接過毛澤東的紙卷,展開品讀,良久之後,不禁忘情地贊嘆起來,好!好!仿古而不泥於古!盡得古人神髓,而又能以己意出之,非基礎厚實者莫能如此。況妳由行而草,竟能卓然自創壹格,真不簡單!潤之,妳筆底自由了!
二十五年未曾謀面的故友就這樣海闊天空地談開了······幾天後,毛澤東在紅巖村舉行酒會,特意向孫俍工發去了請柬。在酒會上,孫俍工感慨萬千,賦了壹首《喜毛潤之兄過訪》:
毛公天下奇,風流儒雅見容儀;
毛公天下秀,奮劍揮戈能禦寇;
毛公天下雄,麾兵百萬何從容!
生為豪俠骨,更具男兒血!
為國不恤七尺軀,為義更覺肝膽熱。
政治協商再電招,延安道上走華驃;
翩然命駕來渝市,彌天煙塵壹旦消······
孫俍工的詩性大發,離不開《沁園春·雪》對他心靈的激蕩,而他的唱和也為《沁園春·雪》在重慶文化界、教育界的廣泛流傳開了壹個君子之交、溫情脈脈的好頭。
毛澤東告別孫俍工,是9月6日那壹天的中午,之後,他並沒有停歇,而是驅車駛向了於右任在重慶的居所。
於右任是中國近代民族民主革命先驅,國民黨元老,自稱“名儒名將兼名士”。他的書法堪稱壹代宗師,詩作也是卓然超群,尤其那壹首《國殤》——
葬我於高山之上兮,
望我大陸;
大陸不可見兮,
只有痛哭!
葬我於高山之上兮,
望我故鄉;
故鄉不可見兮,
永不能忘!
天蒼蒼,野茫茫,
山之上,國有殤。
毛澤東與這位國民黨左派元老可說是忘年之交。在9月6日於右任專門招待毛澤東壹行人的午宴上,兩人之間的交談,默契而自然。他們沒有過多地談論政治,而是興趣盎然地談了許多關於詩詞的話題。
毛澤東的《沁園春·雪》此前雖然沒有公開發表過,但在***產黨內部已經廣為流傳,國民黨壹方的文化大家也早有耳聞。
宴席上,於右任便極力贊賞了毛澤東這闕尚未發表的雄詞,品評壹番之後,老先生笑著說,結句“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氣吞千古!
毛澤東聽了,輕松幽默地說,若何“大王問我:幾時收復山河?”啟發人意之深也。
聽到毛澤東的贊譽,於右任哈哈大笑,哪裏!哪裏!潤之過獎了。
這是高手之間的又壹次唱和,毛澤東所說的“大王問我”,乃是於右任所作的散曲名篇《越調·天凈沙》——興隆山畔高歌,曾瞻無敵金戈。遺詔焚香讀過。大王問我:幾時收復山河?
午宴品詞,看似隨意,卻是有心,其中的智慧與韻味,令人回味無窮。
然而,毛澤東的這壹步文化妙棋,到此並沒有結束,好戲還在後頭。
午宴結束,從於右任的居所出來後,毛澤東壹行人走向了下壹站,載著他們的 汽車 直奔重慶沙坪壩南開中學的方向而去,當時柳亞子正住在南開中學教職員宿舍津南村10號。
毛澤東是柳亞子的摯交,更是柳亞子崇拜的革命偶像。1926年的春天,兩人相識於廣州。那時候,柳亞子便對毛澤東的德才表現出了欣賞、欽佩之情。後來,每每得到毛澤東在革命道路上取得勝利的消息,柳亞子總會用詩贊譽壹番。
得知毛澤東在井岡山建立革命根據地的消息時,柳亞子曾賦詩壹首《存歿口號》:
神州峰頭墓草青,湘南赤旗正縱橫。
人間毀譽原休問,並世支那兩列寧。
得知毛澤東率領中央紅軍連續粉粹國民黨針對革命根據地的“圍剿”時,柳亞子曾賦詩壹首《懷三人截》:
平原門下亦尋常,脫穎如何空處囊。
十萬大軍憑誰握,登壇旗鼓看毛郎。
自廣州壹別,如今已經十九載了。當得知毛澤東來到重慶後,柳亞子難以抑制興奮之情,8月30日,他就曾主動找到中***中央機關所在地曾家巖50號,來看望有著十九年交情的摯交故友。
柳亞子沒有想到,僅僅過了六天,毛澤東在百忙之中竟然親臨自己的寓所,二人再次促膝相談,這使柳亞子極為感佩。
柳亞子告訴毛澤東,他正在編壹本《民國詩選》,想把毛澤東的《七律·長征》編進去。
毛澤東覺得《沁園春·雪》更加符合此時此境,於是他拿出隨身攜帶的印有“第十八集團軍重慶辦事處”字樣的信箋,對柳亞子說,給妳抄壹首我的詠雪詞吧。
說著,毛澤東凝眉靜思,揮毫潑墨,贈給了柳亞子壹份異常珍貴的墨寶——《沁園春·雪》。
得到毛澤東的《沁園春·雪》,南社盟主柳亞子當場高呼:驚世大作!驚世大作!
同壹天,對於《沁園春·雪》,毛澤東壹贈,壹品,壹書,壹切來的那麽自然,又那麽的水到渠成。
如此這般,接下來自然就更有看點了。
柳亞子是當時詩壇上非常活躍的人物,這闕雄詞到了他的手裏,他怎能不去唱和酬答,又怎能不去宣揚傳播。
當時,除了準備編壹本《民國詩選》,柳亞子同青年畫家尹痩石壹道,還在籌劃壹個詩畫聯合展覽。尹痩石獲悉柳亞子得到了毛澤東《沁園春·雪》的墨寶,提出了壹個想法,如果他能為毛澤東畫壹幅畫像,然後同《沁園春·雪》壹同展覽,那麽在詩畫聯合展覽上壹定能獲得轟動的效果。
柳亞子覺得這是個絕好的主意,想到與毛澤東10月2日還有壹次約見,他便自告奮勇地告訴尹痩石,這事他可以促成。
10月2日,柳亞子帶著尹痩石如約來見毛澤東,壹番暢談後,柳亞子對毛澤東說,我和尹痩石正在籌備壹個詩畫聯展,現在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毛澤東微笑著問,“東風”者何?
柳亞子說,獨缺潤之兄壹幅畫像。今天我請尹先生來,就是想為妳寫真,妳要為他做模特兒噢。
毛澤東欣然答應,只是10月2日這壹天活動日程已經排滿,毛澤東只好與柳亞子、尹痩石另行約定,5號接尹先生過來畫像。
10月5日這壹天,尹痩石畫下了他壹生中最為重要、最為得意的壹幅偉人畫像。10月6日,尹痩石抑制不住興奮的心情,壹大早便將毛澤東的畫像拿給柳亞子看。
有感於尹痩石畫出了毛澤東英姿勃發的領袖氣質,柳亞子當即賦詩壹首,題為“十月六日題毛主席之繪畫像”,詩雲:
恩馬堂堂斯列健,人間又見此頭顱。
龍翔鳳翥君堪喜,驥附驂隨我敢籲。
嶽峙淵渟真磊落,天心民意要同符。
雙江會合巴渝地,聽取歡虞萬眾呼。
柳亞子是壹個異常尊重中國傳統文化的雅士,雖然他得到了毛澤東的《沁園春·雪》,但因為毛澤東當時信手而書,既沒有題款,也沒有署名、用印,柳亞子覺得頗為遺憾。
柳亞子與毛澤東之間是真摯不見外的,當得知毛澤東已經開始為離渝做準備時,柳亞子再也按捺不住,他徑直奔向毛澤東住處,請求毛澤東能為他再寫壹幅《沁園春·雪》,要有題款、有署名、有印章,以便作為紀念永久珍藏。
不巧的是,柳亞子奔來時,毛澤東剛好有事外出,無奈之下,柳亞子只好將自己的想法寫在壹張紙上,然後將這張紙和紀念冊、詩稿壹並放在了毛澤東那裏。
毛澤東沒有讓柳亞子失望,10月7日,毛澤東派人送來了柳亞子留下的紀念冊。柳亞子打開紀念冊,壹眼便看見了毛澤東那熟悉的字跡,重新題寫的《沁園春·雪》的前面有“亞子先生教正”,落款有“毛澤東”三個大字。
然而,當發現新的《沁園春·雪》沒有用印後,柳亞子再次跑向毛澤東的住處,請求毛澤東在手稿上用印。
毛澤東理解柳亞子的文人性情,他笑著告訴柳亞子,不是不用印,而是沒有印。
柳亞子聽了,慨然許諾說,我送給妳壹枚吧!
說完,柳亞子便匆匆離去了。
在重慶,毛澤東與柳亞子的真摯交往,溫暖而心向光明,除了談論詩詞藝術,毛澤東還向柳亞子闡明了對時局的看法,尤其那壹句“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至今仍散發著智慧的光芒。
那壹段時間,柳亞子的精神得到了洗禮,心靈受到了震撼,他有壹個心願,能在毛澤東離渝之際,為他心目中的偉人獻上壹闕唱和《沁園春·雪》的上乘之作。
但《沁園春·雪》如同壹座雄偉的高山,面對這座高山,詩詞大家柳亞子下筆時罕見地躊躇了,他的那闕和詞直到毛澤東離渝十天後,才在壹個深夜迸發出來。
柳亞子將這闕和詞連同毛澤東親筆的《沁園春·雪》帶到了詩畫聯展上,壹時間,重慶文化界沸騰了。
展覽會結束後,壹天,柳亞子將毛澤東的《沁園春·雪》和自己的唱和之作壹並送到了重慶的《新華日報》,希望他們能夠將其發表。
報社的領導委婉地向柳亞子解釋,因為《新華日報》是***產黨在重慶辦的報紙,毛澤東是黨的中央主席,發表毛主席的作品,非得到他的同意不可,要到延安去請示。
聽到這樣的解釋,性急的柳亞子提出了壹個想法,《新華日報》能否發表他的和詞?
《新華日報》的領導認可了柳亞子的想法,1945年11月11日,在柳亞子這篇和詞完成20天之後,終於在《新華日報》的第四版上和讀者見面了。
和詞唱響,《沁園春·雪》卻神龍見首不見尾,整個重慶於是更加翹首以盼了。
終於,《新民報晚刊》編輯吳祖光不顧勸阻,於1945年11月14日在《新民報晚刊》刊發了《沁園春·雪》以及柳亞子的和詞。
曲折的過程,偉大的勝利。
不見金戈鐵馬,卻有萬古風流。
這壹段 歷史 多麽地讓人感嘆,又多麽地讓人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