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的臺灣金曲獎,周傑倫憑借專輯《範特西》大殺四方,以至於幾年後的周天王直接將新專輯命名為《依然範特西》。仿佛只要過去足夠輝煌,效法起來便不是不思進取,而是野心依然。
也是那壹年,交工樂隊攜《菊花夜行軍》擊敗五月天獲得最佳樂團,次年,樂隊便在發展高峰解散。兩散後的樂隊靈魂人物林生祥和陳冠宇,各自重組團隊,都創作了十分優秀的作品。
《菊花夜行軍》整張專輯十首歌(曲),以時間為線索勾勒了客家農村青年“阿成”的半生,算得上是十分典型的描繪個人與時代糾葛的文藝作品。既是講述客家故事,那麽傳統音樂的使用便是形式上的必然,對於它來說,客家音樂甚至都不能為其特色,因為這是內容的自然表達。妳可以給它分類,說它是世界音樂,說它最大的特色就是有特色。但這跟從雞蛋裏分出土雞蛋來壹樣無趣。
交工樂隊自稱“勞動者的麥克風”,並不是“客家人的麥克風”。對外鄉人來說,富有地方特色音樂當然有吸引力。但更讓人著迷的是《菊花夜行軍》作為民謠本質上的故事性和畫面感,以及它作為文藝作品所表達的思考。
《風神125》
第壹次接觸這張專輯,是之前來自臺灣的同事,她提到專輯裏的第二首歌《風神125》。
主角“阿成”在逃離的路上出場。嗩吶和吉他伴隨著“阿成”呼喊,寧願怯懦,寧願放棄自尊,也要與身後的都市決裂。歌詞裏雖然多處提及歸來,但妳很難說這是壹首歸鄉之歌,結合專輯開篇的《縣道184》(卷首詩),農村與城市之間那種割裂的狀態,在“阿成”身上,在風神125的疾馳中,得以慌亂展現。
這也從另壹個角度印證了這張《菊花夜行軍》在形式與內容上的完整性。要完整地欣賞它,也得從第壹首到最後壹首,完整地聽過才行。但是,不論別人,我自己開始接觸流行音樂時,就從未形成過真正專輯的概念。聽壹首是壹首,不好聽就換另外壹首。從來不會覺得壹張專輯就像壹場電影壹樣,妳得聚精會神地看,槽點和淚點都壹股腦咽下去後,妳才會開始回味整場電影給妳的感受。妳也可以提前退場,但並不會退錢。
《菊花夜行軍》
回到這張專輯,作為專輯同名主題曲的《菊花夜行軍》承擔了整個故事的高潮戲份。雖然林生祥在專輯扉頁寫下致敬莫言的話語,但對於這首歌,委實不必套上魔幻現實主義之類的東西。勞動人民從來就不缺乏想象力,鐘子期壹介樵夫,也能從琴聲中感受高山流水,“阿成”為何不能對他每日每面對的菊花(真.菊花)發號施令。
值得深思的是“行軍”這壹安排,無奈和諷刺早已埋伏在歌曲的開頭與結尾,“阿成”的司令官當得越威風,越是突顯他的天真和荒謬。
關於歌曲結尾處的廣播,腰樂隊這樣唱到:
《日久他鄉是故鄉》
專輯的第九首歌《日久他鄉是故鄉》,這首歌以第壹人稱的口吻講述了外籍新娘的故事。由於真實外籍新娘擔任主唱,憂傷又略顯呆滯的聲音讓歌曲後半段本應積極的詞變成空洞的口號,壹句“日久他鄉是故鄉”,迷茫無措在這樣曖昧的態度中顯露無疑。
回到《風神125》,這群外籍新娘為謀生路來到臺灣,不就是逃離前的“阿成”麽?
彼之故土,吾之他鄉
鄉愁何嘗只是思念之愁,人的異化從不只是發生在鋼筋水泥的城市裏,時代也從不溫柔地留下世外桃源。即便妳從不曾離開腳下那片土地,巨輪所至,日久故鄉是他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