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無產階級文學是對19世紀巴黎公社文學、英國憲章派文學和德國工人詩歌的繼承和發展。俄蘇是20世紀無產階級文學的大本營。1917年11月7日(俄歷10月25日),彼得堡涅瓦河上的阿芙樂爾號巡洋艦壹聲炮響,宣告了世界上第壹個社會主義國家蘇聯的誕生,也宣告了蘇聯文學的誕生。
壹、蘇聯無產階級文學的基本特征(略)
二、蘇聯無產階級文學的發展
從十月革命到1991年的蘇聯解體,蘇聯文學經歷了74年的歷程。在長達四分之三的世紀裏,蘇聯文學的發展可以分為三個階段。
第壹階段:1917年到30年代初的文學
十月革命勝利後,年輕的蘇維埃***和國剛剛建立,國外的敵對勢力與國內反動勢力相勾結,連續三年的國內戰爭烽煙四起。1921年,國民經濟恢復開始進行。1928年開始執行第壹個五年計劃。政治、經濟、社會各方面都處在大變化時代。在文藝領域裏,各種流派紛呈,作家隊伍明顯分化,文藝思想鬥爭激烈。
十月革命後,所有作家都不得不在政治上作出抉擇:贊成革命還是反對革命。以馬雅可夫斯基(1893——1930)、勃洛克(1880——1921)、勃留索夫(1873——1924)為代表的作家,滿腔熱情地迎接十月革命。以列米佐夫(1877——1957)、吉皮烏斯(1869——1945)為代表的作家不理解革命,甚至敵視和攻擊革命和蘇維埃政權。以阿?托爾斯泰(1882——1945)、葉賽寧(1895——1925)為代表的作家,政治立場比較動搖,對革命持觀望態度,但他們後來在思想上都有不同程度的轉變。
革命後蘇聯文學界出現了各種不同的藝術團體。主要有“無產階級文化協會”、“謝拉皮翁兄弟”、“左翼藝術陣線”、“拉普”等。
“拉普”(俄羅斯無產階級作家協會的簡稱)是20至30年代蘇聯最大的文學團體,人數達萬人,活動長達10年(1923——1932)。由於他們主要通過《在崗位上》和《在文學崗位上》兩個雜誌來宣傳他們的文學理論和主張,因而又稱為“崗位派”。“拉普”堅持無產階級文學方向,在建設社會主義革命和社會主義建設中起過壹定的作用,但他們思想上唯我獨尊,工作作風簡單粗暴,尤其是對待“同路人”和不同派別的作家,采取了粗暴打擊的態度,嚴重地妨礙了文學的發展。為此聯***(布)中央於1932年作出了《關於改組文學藝術團體》的決議,“拉普”解散。
本時期的文學成就首先表現在詩歌上。馬雅可夫斯基是蘇聯社會主義現實主義詩歌的奠基人,是壹位以詩歌為武器的宣傳家和鼓動家以及詩壇上的革新者。其詩歌形式獨樹壹幟,以“階梯詩”領騷詩壇。在內容上,他的詩歌熱情歌頌了十月革命,歌頌了黨和領袖,如《向左進行曲》(1918)、長詩《好!》(1927)和《列寧》(1924)等;同時又揭露了帝國主義的醜惡,如《黑與白》(1925)、《摩天大樓的橫斷面》(1925)等,還有諷刺了人民內部的舊思想和官僚主義作風,如《開會迷》(1922)等。馬雅可夫斯基的詩歌創作對蘇聯詩歌的發展有著深遠的影響。
勃洛克的長詩《十二個》(1918)通過對12個赤衛隊戰士進行巡邏的描寫,熱烈地歌頌了掃蕩舊世界的十月革命風暴。作品雖然對革命的理解尚欠深度,帶有淡淡的宗教色彩,但卻表現了歷史發展的主要趨勢和振奮人心的革命激情。
小說創作在20年代初也逐漸趨於繁榮。主要作品除高爾基的創作之外,還有富爾曼諾夫(1891——1926)的《恰巴耶夫》(1923)、綏拉菲莫維奇的《鐵流》(1923)、法捷耶夫(1901——1956)的《毀滅》(1927)。這三部長篇小說都是以國內戰爭為題材的。《恰巴耶夫》塑造了壹個被革命喚醒的傳奇式的人民英雄的典型。《鐵流》描寫了歷盡千辛萬苦,經過革命熔爐鍛煉的人民群眾成為堅不可摧的“鐵中的洪流”。《毀滅》深刻地表現了在戰爭中進行著人材的精選,在革命中進行著人的改造的主題。三部小說正確地反映了偉大時代的風貌,采用社會主義現實主義創作方法,塑造了生動、豐滿的***產黨員形象,在表現現實和塑造人物上作了新的可貴的嘗試,因而被成為“裏程碑式”的作品。
拉甫列尼約夫(1891——1959)的《第四十壹》(1926)是壹部反映國內戰爭生活頗具特色的作品,描寫了主人公在尖銳的階級鬥爭中所產生的精神沖突。當女主人公馬柳特卡必須在愛情與敵人之間作出抉擇時,戰士的責任感使她舉槍擊斃了白衛軍官,表現了革命道義力量在她身上的勝利。
隨著國民經濟恢復工作的全面展開,表現勞動熱情和反映社會主義建設的作品開始出現。革拉特科夫(1883——1958)的《水泥》(1925)是年輕的蘇聯文學中第壹部描寫勞動者創造新世界的長篇小說。
第二階段:30年代初至1954年蘇聯的文學
30年代,蘇聯進入了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的時期,農業集體化和社會主義工業化取得了巨大成就。 1934年8月,蘇聯召開了第壹次全蘇作家代表大會,討論了蘇聯文學的發展方向和任務,成立了蘇聯作家協會,選舉高爾基為主席,規定了蘇聯文學與蘇聯文學批評的基本方法是社會主義現實主義。作家代表大會的召開是本時期文學上的大事,對促進文學的繁榮起了很大的作用。沸騰的社會主義建設生活,工廠和農村日新月異的變化,給文藝創作提體供了大量新的素材,推動了蘇聯文學的發展,迎來了30年代文學的多樣化:
如反映社會主義工業化和農業集體化的有:列昂諾夫(1899—— )的小說《索契河》(1930)、潘菲洛夫(1896——1960)的長篇小說《磨刀石農莊》(1928——1937)等。
如描寫社會主義新人成長的有:奧斯特洛夫斯基(1904——1936)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1934)等。
這壹時期還出現了壹系列卷帙浩繁的史詩性作品,如肖洛霍夫的《靜靜的頓河》(1928——1940),阿?托爾斯泰的《苦難的歷程》(1922——1941)。《苦難的歷程》是壹部反映十月革命和國內戰爭的史詩性作品,小說通過卡嘉、達莎、羅欣和捷列金四個迷途知返的知識分子在革命和戰爭中的命運,深刻地反映了舊俄國知識分子走向革命道路的復雜與艱難。
本時期戲劇創作成就也很大。包戈廷的《帶槍的人》(1937)是第壹部以革命領袖列寧為題材的舞臺劇,它與包戈廷後來完成的《克裏姆林宮的鐘聲》(1940)和《悲壯的頌歌》(1958)組成了著名的“列寧題材三部曲”,成功地表現了無產階級領袖列寧平凡而偉大的性格特征。
但是,由於肅反擴大化,壹批文藝家和作家由於學術上和藝上的問題而受到政治上的無情批判,直至被逮捕被流放和被鎮壓,如阿赫瑪托娃(1889——1966)、 布爾加科夫(1891——1940)、普拉東諾夫(1899——1951)等。這種以政治鬥爭代替文藝管理的方法,助長了後來的教條主義以及 以行政命令手段幹預文藝等錯誤的盛行。
1941年6月22日,法西斯德國入侵蘇聯,蘇聯人民奮起擊,歷經了可歌可泣的4年衛國戰爭。蘇聯文學也投身於這場神聖戰爭,1000多名作家誌願上前線,他們壹手拿筆,壹手拿槍,與全國人民壹起打擊侵略者,275位作家為祖國獻出了寶貴的生命。
衛國戰爭時期,蘇聯文學以詩歌和戲劇為主,號召人民起來消滅保家衛國、抵禦外侮。西蒙諾夫(1915——1980)的長詩《基洛夫和我們在壹起》(1941)和特瓦爾多夫斯基的長詩《瓦西裏? 焦爾金》(1941——1945)非常著名。
在劇本中,柯涅楚克的《前線》、列昂諾夫的《侵略》(1942)和西蒙諾夫的《俄羅斯人》,確認了社會主義的愛國主義 、英雄主義和自我犧牲精神是人在戰爭中的行為準則,教育和鼓舞人民英勇戰鬥,被稱為衛戰題材“三名劇”。
此間,優秀的作品有波列伏依(1908——1981)的小說《真正的人》(1946),法捷耶夫的小說《青年近衛軍》(1945),它們都表現了人民在衛國戰爭中的英雄業績。費定(1892——1977)的長篇小說三部曲頭兩部:《初歡》(1945)和《不平凡的夏天》(1948)(第三部《篝火》1960——1965,未完成)在廣闊的社會畫面上,敘述***產黨人和藝術家在歷史的轉變時期的經歷。小說畫面廣闊,氣勢恢宏,情節曲折而自然,形象真實而精細,堪稱戰後最優秀的長篇小說之壹。
第三階段:50年代初以後的文學
1953年,斯大林逝世,赫魯曉夫繼任蘇***領導人,實行了某些旨在松動社會機制的改革。文學界提出“寫真實”、“積極幹預生活”,以及提倡“自我表現”、“創作自由”等口號。這類口號適應了形勢的要求,對打開文壇的新局面起了壹定的作用。
愛倫堡的中篇小說《解凍》(1954——1956)的發表,透露了新的文藝思潮即將湧現的信息。小說通過1953年冬至1954年春某工廠發生的變化,塑造了自私、保守、僵化的官僚主義典型,反映了“關心人”、“愛護人”這壹主題,批判了所謂斯大林時代的“典型官僚主義”與“冷酷嚴寒”,歡呼春暖“解凍”時刻的來臨。由於小說觸及了社會生活不少尖銳的問題和富有時代精神,引起了強烈的反響,接著出現了所謂的“解凍”文學。
肖洛霍夫的《人的命運》(1956)使蘇聯文學的衛戰題材出現重大變化。它從戰爭給普通人帶來了巨大災難這壹角度重新闡釋了戰爭,體現了關於戰爭與人的命運的新思考,引發了蘇聯衛戰題材的戰爭文學的巨大變化。
蘇***二十大(1956)和二十二大(1961)後,繼續放寬了文藝政策,蘇聯文學有了更大的變化。二十大提出“消除個人崇拜後果”的方針,並且為過去肅反擴大化平反,為被批判過的作家恢復名譽,阿赫瑪托娃、左琴科、葉賽寧等人的 作品重新得以出版。二十二大通過的《蘇***綱領》提出了“壹切為了人,壹切為了人的幸福”的口號,人道主義思想在文學中的影響與日俱增。在文藝政策寬松的氣候下,相繼出了無論在思想還是在藝術上都非常有價值的作品,如柯切托夫的《葉爾紹夫兄弟》(1958)、《州委書記》(1961)等。當然也發表了壹些至今看來還有爭議的作品,如索爾仁尼琴的《伊凡?傑尼索維奇的壹天》(1962)、特瓦爾多夫斯基的《焦爾金遊地府》(1963)、葉甫圖申科的《斯大林的繼承者們》(1962)等。
帕斯捷爾納克在“解凍”思潮推動下,把久已構思的小說《日瓦戈醫生》拿了出來,並於1957年在意大利出版,小說問世後,各資本主義國家競相印行,成為“轟動世界的暢銷書”。1958年,因他“在現代抒情詩和俄羅斯偉大敘事詩傳統方面取得了重大成就”而獲諾貝爾文學獎。小說以十月革命前20年至革命後10年的重大事件為背景,通過主人公日瓦戈醫生對人生道路上壹系列重大歷史事件的思考,表達了反對革命暴力,保護知識分子的個性完美、自由和尊嚴的主題。描寫了主人公由參加革命到對革命不滿的過程,在反映革命年代壹些失誤問題上,傾向於否定壹代俄國知識分子的革命道路。小說發表後被西方所利用,成了借以攻擊、誹謗社會主義制度“不人道”、“知識分子不接受十月革命”的口實。對此,蘇聯作出了強烈反映,作者和小說受到嚴厲的批判。帕斯捷爾納克寫公開信作了檢討,並拒絕接受諾貝爾獎金。
這壹時期,總的來說,文壇思想活躍、爭論激烈,題材廣泛多樣。但也有不少作品在寫真實的同時,過多揭露和宣揚生活的陰暗面,充滿低沈悲觀的格調,在突出“戰壕真實”、描寫戰爭艱難困苦的同時,過多宣泄了戰爭的殘酷和恐怖。還有的作品在批判個人崇拜的時候,醜化否定和攻擊社會主義制度。
50年代末60年代初,蘇聯文壇出現了所謂的“戰壕真實派”文學。該派文學直面戰壕的真實,沿著肖洛霍夫的《人的命運》的思考角度,強調描寫戰爭的真實性,突出“戰壕真實”,渲染戰爭的殘酷,繼續描寫普通人在戰爭中的命運,特別關註普通的戰士在戰火紛飛背景下戰壕中的感受,有時描寫無謂的犧牲和主人公的求生本能,有“非英雄化”傾向。在描寫的角度上,出現了由外部到內部的轉移,既寫人在戰爭中的作用,又關註戰爭給人帶來的不幸和痛苦。主要作品有邦達列夫的《最後的炮轟》(1959)、巴克蘭諾夫的《壹寸土》(1959)等。由於《壹寸土》的小說名稱,又稱“戰壕真實派”文學為“壹寸土”文學。
60年代中期,勃烈日涅夫擔任蘇***中央總書記,政治上繼續貫徹蘇***二十大和二十二大的路線。在文藝政策上則力求平息不同意見,加強調控文藝界的紛爭,如提出“反對兩個極端”,既要求不將現實“抹黑”,也不要“粉飾”過去;強調寫正面人物,反對非英雄化傾向;主張社會主義現實主義是壹種“真實地描寫生活的歷史的開放的體系”。這些文藝政策的調整,推動著蘇聯文學的新發展。
這壹時期,文學創作中出現了壹批稱之為“範圍廣、線索多、具有立體鏡那樣深度的全景圖長篇小說”,如西蒙諾夫的三部曲:《生者與死者》、《軍人不是天生的》、《最後壹個夏天》(1957——1971);恰科夫斯基(1913—— )的五卷集《圍困》(1968——1975)等。這類文學把“戰壕真實”和“司令部真實”結合起來,既寫前沿陣地的血肉搏鬥,又寫指揮官決勝千裏之外的運籌帷幄、深思熟慮,力求反映戰爭的全貌。這樣的作品人物眾多,場面宏恢,多用復式結構,多線索多層次,形成氣勢磅礴是歷史畫面。
本時期衛戰題材的文學出現了所謂的“新戰壕真實派”文學。瓦西裏耶夫(1924—— )的《這裏的黎明靜悄悄 》(1969)是其代表。小說以描寫女性為中心,在充滿悲劇的氣氛中,謳歌了為國捐軀的女戰士麗達、冉尼亞、麗莎、索尼亞和嘉裏亞的英雄主義精神,描寫了他們的內心世界的美和在道德上所經受的嚴峻考驗。該小說像“戰壕真實派”文學那樣,不把戰火紛飛的戰鬥場面作為主要描寫對象,偏重於對參戰者的精神世界和道德面貌的刻畫,所不同的是,它不僅僅描寫人們對生命存在的渴求,而且揭示了生命存在的價值意義。作品描寫了他們熱愛生活,更熱愛祖國,英勇奮鬥又不乏人性美的性格特征。
70年代以後,以社會道德觀念為主題,反映人與社會的關系的作品不斷湧現。如表現重大社會問題、反映人與人之間關系的作品,有特裏豐諾夫(1925——1981)的中篇小說《濱河街公寓》(1976)。有表現人和自然的關系、保護生態平衡的作品,如阿斯塔菲耶夫(1924—— )的長篇小說《魚王》(1976)。有表現人與傳統關系的作品,如拉斯普京(1937—— )的小說《為瑪麗婭借錢》(1967)、《活著,可要記住》(1974)。有著眼於哲理思考,表現永恒的道德問題(多指生與死、善與惡、光明與黑暗、人生的意義等)的作品,如艾特馬托夫(1982—— )的小說《白輪船》(1970)等。
如果說《靜靜的頓河》反映了國內戰爭時期頓河哥薩克為建立蘇維埃政權所進行的鬥爭,那麽,作家在30年代和60年代分別發表的長篇小說《被開墾的處女地》第壹、二部則描寫了哥薩克在社會主義建設時期為建立新生活、實現農業集體化而進行的鬥爭。
1941年6月反法西斯衛國戰爭爆發,當年7月肖洛霍夫以上校軍銜在前線擔任軍事記者。戰時和戰後,他除了發表許多政論和特寫外,還創作了歌頌蘇聯軍民愛國主義和英勇獻身精神的短篇小說《學會仇恨》(1942)、長篇小說《他們為祖國而戰》(1943——1969,未完成)。而1956年和1957年之交在《真理報》上發表的短篇小說《壹個人的遭遇》尤負盛名。
《壹個人的遭遇》是壹篇反映衛國戰爭題材的作品。主人公索科洛夫戰前和戰後是個普通的工人,戰爭年代是個普通的士兵。就是這樣壹個平凡的蘇聯人,在經歷了喪妻失子、家破人亡的悲痛和法西斯集中營壹系列非人的折磨之後,他不僅沒有消沈、屈服和失去生活的勇氣,而是堅強地迎接命運的嚴峻考驗,並用自己的全部心血與愛去撫育壹個在戰爭中失去父母的孤兒,光榮地履行了壹個普通公民的愛國主義義務和人道主義職責。小說思想內涵豐富而深刻,作品過索科洛夫的悲慘遭遇,強烈控訴了德國法西斯侵略戰爭給蘇聯人民帶來的深重災難,表現了蘇聯人民愛國主義精神和崇高的道德情操。索科洛夫“壹個人的遭遇”,體現了千百萬個蘇聯人民在戰爭中所經歷的***同遭遇,概括了壹代人的命運,被譽為“長篇史詩式的短篇小說”。
《壹個人的遭遇》對50與60年代文學影響很大,被視為蘇聯軍事題材文學中別開生面之作。小說壹改以往戰爭題材的作品著重描寫重大事件和英勇業績的慣常寫法,而是把普通人的命運置於戰爭文學描寫中心,著力描寫人在戰爭中遭受的磨難,表現人的剛毅以及戰爭給人造成的悲劇命運。作品雖然描寫了戰爭的畫面,但更多的是表達對戰爭的感受,是作家對於戰爭,對於既往歷史的思考,為蘇聯文學中處理戰爭題材開辟了新途徑。
1984年2月21日,肖洛霍夫走完了他60年漫長的創作道路,他的輝煌的藝術成就了不僅豐富了蘇聯文學藝術寶庫,而且為世界文學的發展作出了重要的貢獻。
肖洛霍夫創作特點:①偏愛重大歷史題材,善於描寫歷史進程中的復雜矛盾和深刻變化,具有史詩性。②富有強烈的悲劇意識,對生活中的悲劇異常敏感,作品多有悲劇情景和悲劇氣氛。③偏愛“頓河故事”,給關註哥薩克生活和命運投入更多的關註目光。
二、《靜靜的頓河》
靜靜的頓河(1826——1940)規模宏大,分為4部8卷,主要描寫頓河地區哥薩克在兩次戰爭(第壹次世界大戰和國內戰爭)與兩次革命(二月革命和十月革命)中的歷史,表現由於戰爭和革命,頓河哥薩克 “風尚生活及人的心理狀態中所發生的巨大變動”,揭示了“卷進1914年至1921年間發生的各種事件的激烈旋渦中的個別人的悲劇命運”。小說通過兩條主要情節線索來顯示這壹點:壹條以葛利高裏?麥列霍夫壹家的生活經歷為中心,反映了哥薩克古老的傳統、日常生活、社會習俗和風情人士以及這些傳統的變革;壹條以布爾什維克在頓河地區的革命活動及其同反革命黑暗勢力的反復較量為重點,全面描寫了從第壹次世界大戰到國內戰爭結束這個動蕩的歷史年代,頓河哥薩克所走過的艱難曲折的道路。
《靜靜的頓河》的中心人物是葛利高裏。長篇小說整個復雜而曲折的故事,自他生氣勃勃的登場開始,又以他的痛苦寂寞的下場結束。小說全部重大而多方面的內容,都是通過他坎坷艱難和最後毀滅的結局而聯結成壹個有機的整體。
青年葛利高裏?麥列霍夫身上集中了哥薩克英雄的特征。他不僅是個典型的哥薩克,而且還帶有土耳其血統,那就是說,他比壹般哥薩克更加強悍、剛烈、粗野和熱情。
在勞動中,葛利高裏是個能手,既勤奮又麻利。他是哥薩克婦女的偶像,連文靜的娜塔莉婭明知他和婀克西妮婭有暖味關系,仍然非他不嫁。她的父親盡管罵葛利高裏是“浪蕩子弟、色鬼、專門勾搭守活寡的女人”,是“窮小子”,但內心裏卻喜歡葛利高裏那種哥薩克式的英勇,喜歡他那種熱愛家務和勞動的幹勁。
在他的血液裏,既奔湧著哥薩克桀驁不遜的情愫,也保持著勞動者的勤勞善良的天性。他曾挺身而出,保護受淩辱的婀克西妮婭;他不記私怨,在戰爭中的生死關頭依然救出自己的對頭、婀克西妮婭的丈夫司捷潘。他在家割草時,砍死了壹只小野鴨也會產生強烈的憐憫感情。應征入伍在沙皇軍隊裏,看不慣軍官的飛揚跋扈,看不慣兵痞的奸淫掠奪,這些都是葛利高裏作為壹個勞動哥薩克具有的美好品質。
葛利高裏的真誠品質和反抗精神,集中地表現在他對愛情的執著追求上。他大膽而頑強的追求婀克西妮婭,不畏流言,不怕家規,依然拋棄家庭,同心愛的情人壹起私奔,表現出葛利高裏忠於愛情,追求自由,敢於同傳統觀念挑戰的反抗精神。
然而,哥薩克的偏見束縛了他的思想,20世紀初葉頓河地區復雜的形勢,都使他在動蕩的歷史年代走著壹條獨特、坎坷的人生道路。因此,在歷史的轉折關頭,在尋求“真理”、探索正確道路的過程中,葛利高裏表現出反反復復,搖擺不定,充滿矛盾的心理,顯示出十分復雜的性格。
第壹次世界大戰爆發後,他應征入伍,殘酷的屠殺使他厭惡戰爭,限於深深的痛苦之中。親身的經歷和同布爾什維克的交往,使他認識到帝國主義戰爭的荒謬性,激起他對地主資產階級及舊軍官們的強烈仇恨,但沙皇政府的壹枚十字勛章及家鄉父老的“壹整套諂媚、尊敬和歡樂”又立即浸滅了他身上“偉大的人類的真理”,壹個月後,他“又忠實的保持著哥薩克的光榮”重返前線去了。
十月革命後,哥薩克革命者波特捷爾柯夫 “熱烈的語句”曾經使“從前的真理又在他心中占了上風”,他參加紅軍,奮不顧身的同白軍作戰。但是,他對紅軍仍未形成堅定的信念,當波特捷爾柯夫不經審判而處死被俘的白軍軍官時,他因反感、憤慨而脫離了紅軍。後來,當頓河地區發生發生反革命暴動時,葛利高裏又被卷進叛亂隊伍。他的哥薩克偏見逐漸占了上風,他把戰爭的罪過全部推到布爾什維克身上,認為革命使他失去了土地、特權和榮譽。之後,在頓河叛軍中他充分發揮了軍事才能,指揮壹個連,壹個團,壹直到壹個師。他的“戰功”越輝煌,殺的紅軍越多,他的思想越矛盾、良心越痛苦。他在舊軍官老爺的圈子裏像壹只白烏鴉,和他們格格不入。在槍林彈雨浴血之中,他可以忘掉壹切;但在酣戰的間隙,他怎麽也難以抑制著渴求和平、思念家鄉、向往勞動的沖動,而且在擔任叛軍師長的時候還利用職權保護、釋放過紅軍俘虜。然而,此時的葛利高裏同樣陷入深刻的矛盾之中,壹方面他感到自己的生活道路不盡正確,另壹方面,那種從吸母奶時就汲取了的哥薩克氣質又使他不能徹底否定自己所走的道路。直到頓河地區的叛軍被徹底打垮後,葛利高裏又參加了布瓊尼的紅色騎兵,由於作戰勇敢,還當上了副團長。可是,葛利高裏並不完全信服布爾什維克的真理。因此,當受到懷疑復員回鄉後,他又聽信謠言,偷偷出走,加入了佛明匪幫。最後,佛明匪幫覆滅,情人婀克西妮婭中彈身亡,葛利高裏懷著痛苦絕望的心情回到家破人亡的故鄉,落得個悲劇性的下場。
葛利高裏的道路有其內在的必然性。他的動搖在壹定程度上反映了哥薩克的普遍情緒和願望。長期為生存而鬥爭的半軍人、半農民的生活經歷,養成哥薩克桀驁不馴的性格,保持著強烈的個人主義傳統以及為捍衛私人財產而頑強抗爭的觀念,使他們不能接受***產主義、集體主義的原則。但是,他們對和平、土地的渴望,對家鄉、親人和勞動的眷戀,又使他不能接受白匪的原則。
葛利高裏是壹個勞動哥薩克的代表,他的壹生是充滿矛盾的壹生。他的性格的發展過程是勤勞與愚昧、質樸與無知、勇敢與野蠻、善良與殘暴、正義與偏見、理智與瘋狂、自尊與虛榮等矛盾鬥爭的過程。葛利高裏的生活道路相當典型地體現了哥薩克在革命中悲劇性的曲折的歷史道路,他的悲劇性歷程是頓河哥薩克特殊社會環境和十月革命這個大變革時代的產物。所以,這壹人物形象具有深刻的典型意義和廣泛的社會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