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哈爾濱出發,沿同三公路驅車3個多小時就到了依蘭縣。被譽為“北方第壹漂”的巴蘭河漂流,就坐落在距這座縣城約45公裏遠處。
依蘭是壹座歷史悠久的古城,在東北地區赫赫有名。它的歷史可以追溯到遙遠的新石器時代。考古發現,依蘭在6000年前已經有人定居。公元十世紀,分布在松花江和黑龍江沿岸的“生女真人”,形成五大部落,通稱五國部。越裏吉部的駐地為依蘭,位最西,又為五國盟城,故稱五國頭城。不過,令這座古城名聲鵲起的,還在於它是北宋徽欽二帝靖康之難被俘後“坐井觀天”之處。此外,清六世祖猛哥鐵木爾又出生在依蘭。壹代天子在這裏殞滅,壹代王朝又在這裏興起,更使依蘭名聞遐邇。
小時候聽《說嶽全傳》,聽到嶽飛的《滿江紅》,“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每每聽及此,心潮彭拜之余,私下裏又對被金人深深羞辱的徽欽二帝寄以無限同情。這次來到依蘭,機會難得,於是,我們懷著朝聖般的心情驅車來到“五國頭城”遺址。
歷史上真實的五國頭城,位於依蘭縣城北門外的松花江南岸,西頻牡丹江,東傍倭肯河,旁邊兩山對峙,地勢非常險要。它的城址呈長方形,周長約2500米,經過近千年的滄桑變化,五國頭城僅保存壹部分城墻和護城河遺址。近年來,當地政府為了發展旅遊業,在附近重建五國頭城,其中最大壹部分就是“坐井觀天園”。聽著導遊的講解,我們才知道所謂的“坐井觀天”的這個“井”並非是我們想象的枯井,而是壹間半地下的屋子,屋子沒有門窗,進屋要從梯子爬到房頂,再從房頂的天窗鉆到屋裏面。雖然這個“井”比真正的枯井要舒適得多,但是,養尊處優慣了的宋天子在屋頂爬來爬去的,處境也夠淒惶的了。
看到“坐井觀天”,不由得感慨宋徽宗這個人。如果用壹個人和他相比的話,那麽這個人無疑就是南唐李後主。史載,徽宗雖然政治上昏庸,但是在書法和繪畫上卻有極高的造詣。可惜造化弄人,假如他不是皇帝,說不定會成為書法和繪畫史上壹顆璀璨的巨星。男怕入錯行,看來這句俗語有著深刻的哲理啊!從帝王淪為階下囚,人生際遇落差如此之大,又有幾人能承受得起呢?難怪宋徽宗在五國頭城僅僅幾年就郁郁而終。導遊吟著徽宗被俘北行時所作的《眼兒媚》:“玉京曾憶舊繁華,萬裏帝王家。瓊林玉殿,朝喧弦管,暮列笙琶。花城人去今蕭索,春夢繞胡沙。家山何處,忍聽羌笛,吹徹梅花。”我們聽了,面面相覷,神情都有些淒慘。就連壹向愛說愛笑的小韓,表情也仿佛深沈起來。
從遺址出來,我深深地籲了口氣,頓覺天地無限寬廣,壓抑的心情也為之壹松。路旁草兒青青,它們好像在肅穆地昭示著已越千年的歷史。看到它們,那壹刻,我感慨萬千。是啊,和春風吹又生的小草相比,人的生命是何等的脆弱!榮華也罷,富貴也罷,最後都成夢幻。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麽不能看淡人生的榮辱得失,珍愛生命,笑對人生呢?
渡過了雄渾浩瀚的松花江,我們驅車向漂流點駛去。整個路程是沿著曲長的巴蘭河向上遊而行。河岸兩側是無邊無際的綠,濃淡相宜,令人心曠神怡。壹路上美景數不勝收,比如落霞與孤鶩齊飛的“紅石飛霞”,繁星歡唱的“松石聽濤”,壹峰獨秀的“補天遺柱”。其中“補天遺柱”給我的印象十分深刻,覺得它的名字取得十分傳神,與女蝸補天的傳說連上了,給人的感覺是韻味無窮。原來這是座石頭山,小而高,像壹段石柱,兀立在藍天下,又像個孤獨的老人,很不合群。我真想爬上去看看,可惜因為要趕時間,沒有停車,殊為憾事。
壹個多小時後,我們到了漂流起點。下了車,我走到河邊壹看,河水十分清澈,壹米多深的河水下的遊魚細石,都看得清清楚楚。壹旁的導遊介紹說,巴蘭河發源於小興安嶺南麓,沿途匯聚溪澗清流,千回百轉,即使在酷暑難當的盛夏,水溫也絕對不會超過14攝氏度,巴蘭河正是因此而得名(巴蘭河系滿語,意為“涼水河”)。原來如此!我捧起壹捧河水,果然是沁人心脾的涼。同行的老許和小韓迫不及待地用清涼的河水洗臉,連呼痛快,我和導遊相視而笑。
導遊安排我們壹行三人壹個橡皮筏。我們穿上了救生衣,登上了橡皮筏,高興的心情無以言表。周圍準備漂流的人都拿著鍋碗瓢盆,甚至有人拿著水槍,看來大家都是有備而來。於是,我們也去景點的小賣部買了三個塑料盆武裝自己。
橡皮筏下水了,我著急要先行壹步,於是用塑料盆作漿,奮力劃水前行。不料剛飄出不到十米遠,皮筏就撞到了水下壹塊大石頭,猛然壹頓,壹股慣力讓我壹個倒栽蔥跌下水中。河水十分涼,我打了壹個激靈,大家哈哈大笑,然後奮力把我從水中拉上來。
在漂流中,劃筏子是個難事。橡皮筏不像小船那樣好控制,以至於幾次擱淺在大石頭上,大家不得不下水去推。後來,我們掌握要領了,原來漂流不同於在湖水中劃船,根本不需要妳用力氣去劃,只需要用漿掌握方向就可以了。掌握竅門之後,小船順著水流的方向飄得飛快。
開始,大家在橡皮筏裏邊聊天,邊欣賞兩岸的風光,還挺悠哉樂哉的,不料,別的橡皮筏子裏開始向我們發出挑戰,他們用水盤盛水,向我們潑來,我們猝不及防,被潑得透體濕,如落湯雞壹樣。我們不甘受辱,奮起反擊,恰巧有別的筏子也漂了過來,也加入混戰中。大家不管認不認識,像熟悉已久的老朋友壹樣,嘻嘻哈哈地用水嬉戲,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壹下子被拉近了,都顯得那麽童真,那麽可愛。那嬉戲吆喝,妳追我趕的場面真是妙趣橫生。慢慢地,大家累了,於是停止戰鬥。不遠處壹個筏子上壹對夫妻還有她們的小女孩開始引吭高歌,“讓我們蕩起雙槳,小船推開波浪。。。。。。”我入神地聽著,似乎回到了童年的時光。
橡皮筏順流而漂,河水時而平緩如鏡,時而湍急蕩漾。15公裏水路,有9處激流,18道水彎,18道險灘,峰回路轉,水繞著山走,山隨著水轉,山邊是水,水邊有山,移步換景,情趣各異。此時依偎在大自然懷抱中,我們完全忘卻了城市的喧囂與浮躁,沈浸在寧靜與逍遙之中。
正漂著,來到壹處開闊的水面。岸邊炊煙裊裊,飄來陣陣烤苞米,烤肉串,烤魚的味道,令人垂涎欲滴。我們靠岸過去品嘗了當地特產的細鱗魚,果然是鱗細如紗,小魚的鮮嫩自不必說,燒烤的手藝也頗值得稱道,調料都灑在魚的頭尾,既不遮蓋魚肉的鮮味,又把頭尾烤得噴香,真是大快朵頤。
我們繼續放筏、漂蕩,在舟行、水流、山轉、雲飛、樹動、魚遊中感悟大自然。巴蘭河沿途古樸清幽的自然風貌保存十分完好,逶迤的群山,碧綠的田疇,參天的紅松,如茵的草灘,花香四溢,松濤陣陣,群鳥爭鳴,我們仿佛進入了美妙仙境、世外桃源。
終於,經過5個多小時的漂流,終點到了。上岸後,人人渾身上下都濕透了。我想,巴蘭河水洗去的不僅僅是大家身上的灰塵,同時也洗滌了人們的心靈。大自然的美無形中陶冶了我們的情操。
下午2點多種,我們吃完午飯,換好衣服開始急行軍,去小興安嶺原始森林探險。這是我第壹次在原始森林間的崎嶇小路行走,也是第壹次負重行走,我的心情可以說是興奮中摻雜著害怕。
夏天的小興安嶺,綠意盎然。在電視上曾經多次看到過小興安嶺波瀾壯闊的墨綠,林海茫茫,綠水悠悠,清爽怡人,是南方人盛夏避暑的天堂,能夠身臨其境,是我壹直的向往。這次我行走在原始森林中,可以說是夢想成真,心情十分激動。這裏到處都是森林,有傲然挺拔的紅松母樹林,有茂密蒼翠的冷杉純林,有亭亭玉立的白樺林,還有郁郁蔥蔥的針闊葉混交林。這裏壹向人跡寥寥,還保留著古樸的原始特色。置身其中,心情大好,思維也活躍起來,浮想聯翩,突然想起了《天龍八部》裏的喬峰帶著阿紫姑娘去找人參遇到遼國皇帝耶律洪基的那壹情節。有的紅松有幾百年樹齡,筆直挺拔,散發這濃濃的松香味。我們貪婪地呼吸著——置身於大森林的天然氧吧,真是壹份難得的擁有!
遠離城市的喧囂,置身在靜謐的大森林中,密密層層的枝葉把森林封得嚴嚴實實,遮住了藍藍的天空。行在這片盎然的綠意裏,我的心也涼快起來。我感到壹種靜美,壹種久違的心靈釋放。幾聲清脆的鳥鳴劃破山谷的寂靜,寧靜的大森林頓時多了幾分活力和生機。
經過了2個多小時的跋涉,我們來到冰川峽谷。冰川峽谷是第四紀冰川的產物,它像壹條玉帶壹樣飛流而下。在驕陽似火的夏日,它也是寒氣逼人,有著終年不化的堅冰。冰谷的兩側則是盛夏景致,高松蒼郁,綠樹紅花,相映成趣。甚至就在這冰河之中,凍結在河中的數顆小草,竟也不甘被季節遺忘,競綠逐翠,壹派生機盎然的景象。我們用手捧起了消融的冰川水喝,河水入口清涼甘甜。大家嘖嘖稱奇,由衷地感嘆大自然的偉大,造化的神妙。
不知不覺地,天快黑了,我們開始回程。路上看見螢火蟲壹閃壹閃的,遠遠望去,像壹片星星海壹樣,我陶醉其中,全然忘記了身體的疲乏。多美的大自然,多美的生命啊!
到達漂流山莊的賓館已經是暮色時分,這時天下起了毛毛細雨。靜謐的山莊因我們的到來而變得熱鬧起來。吃完晚飯,我們就去山莊的中心看煙花,來自天南地北的朋友們聚在壹起熱熱鬧鬧的點燃起篝火,那紅紅的焰火向上升騰,隨著悠揚的樂曲,大家手拉手圍著篝火歡快地跳起來,並不時地喊著口號。雖然大家不太熟悉,此刻是那麽的融洽和親切,友情之花在人與人之間開放。那壹夜,我們玩得很盡興,壹直玩到午夜才各自散去。
不知何時,雨已停了。卸去身體的疲乏,我躺在賓館的床上,身心感到無比的輕松。那壹刻,我忽然像嬰兒壹樣,無憂無慮,內心充滿了愉悅和安寧。在沈沈地進入夢鄉之前,我念叨著:明天定是壹個艷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