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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性浙江人:1862年,為死磕太平天國幾乎陣亡全縣男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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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不過就低姿態招降

第二天,陸順德親自率兵4萬設伏於村外險要處,然後派100多人入包村誘戰,被包立身識破,斬殺太平軍三十余人。陸順德又吃了個敗仗,無計可施,只能再度退兵。

2月15日,準備充分後,陸順德再率數萬兵力強攻包村,決心壹戰解決。此戰,包立身被流彈打傷,吃了個敗仗。但是包立身也有援手,退回包村後,他邀請了五泄鎮古塘村的陳朝雲部民團“勝義軍”來援,再次擊敗太平軍。撤退途中,太平軍又被次塢團練伏擊,傷亡5000余。

連戰連敗,太平軍陷入了兩難。包村太小,小到勝之不武的程度。何況,這個時候天京主戰場大局已經非常吃緊,還有浙江太平軍負責的閩中戰場壓力也很大,當然極不願意為壹個包村死磕。但是,包村團練連番擊敗太平軍,已經成了太平天國統治區中抵抗勢力的標桿。迫使太平軍不得不投入精力去認真對付。

幾番斟酌,太平軍決定妥協,再行招撫,以期用最小的代價解決問題:“ ……誠能去逆效順,歸問天朝……列爵分土,率由舊章,文慶何公,早有成例,近在貴邑,豈不聞乎? ”在這封招安信裏,太平軍降低了姿態,近乎於乞和,還搬出了同為諸暨人的何文慶投降太平天國案例,試圖以此說服包立身。

只是想守衛家園

何文慶,諸暨當地會黨組織“蓮蓬黨”領袖,先辦團練對抗太平天國,後來歸降。相比之下,包立身的反太平天國立場顯得異常堅決。有趣的是,包立身似乎無意效忠清朝,當有人拿包立身和守吳興的清廷官員趙景賢比較時,包立身回答稱:彼為清朝耳,予守包村土地,為國為民,無為滿洲守土責任也。 包立身的意思是,他只對守衛包村家園負責,但沒有義務替滿清王朝去賣命。

就是這樣壹位無意效忠清朝的農人,卻和太平天國死戰到了最後。

美國漢學專家孔飛力指出,鹹同之交,傳統中國國家政權已經出現了某種崩塌的跡象,這才有包立身這樣的普通人挺身而出,為維護傳統生活、 社會 秩序而奮戰。這種自覺,比對任何政權的效忠都要堅定,因為他們組織武裝的目的是守護自己的家園。

這壹次,包立身還是選擇了拒絕,回信指責太平天國禍國殃民、假反清之名謀取私利,言辭激烈。

到這個狀況,雙方已無和解可能,只剩死戰壹途。這壹次,陸順德憤怒到了極點,甚至喊出了“寧棄天京,必破包村!”的口號。

陸順德整合五王、十六主將,合兵號稱百萬集聚包村,實際上大約是十來萬兵力。太平軍這壹牛刀殺雞式舉動的政治、軍事意義,壹直被質疑。但也有 歷史 學者認為,站在太平天國的角度,有必須要消滅包立身義軍的理由。這是因為,包立身還在太平天國宗教政權治下,建立了與拜上帝教對立的宗教體系。

此外,包氏集團組織形式嚴密,嚴重阻礙了太平天國政治權力建立鄉村統治秩序的努力。

兩種惡劣的政治示範效應疊加,可能就是是太平天國寧願付出前所未有的沈重代價,甚至被迫放下主戰場急如火的軍情,也要掃滅包村的根本動機。

這時,清軍主力已進入浙江,寧波、金華相繼失守,太平軍浙江戰局急劇惡化。而浙江太平軍卻都集聚在包村,結果是對東邊的上海之戰、北邊的天京保衛戰、南邊的浙江其他戰場都造成了惡劣影響。最直接的後果,就是南線浙江諸郡縣相繼失守。

太平軍第六次攻打包村期間,浙江太平天國治下9府70縣,失陷了22個縣,以及寧波、臺州、處州三處府城。因為這些地方的太平軍主力,都被抽調來攻打包村了。

放棄逃生與民眾***存亡

1862年4月,十余萬太平軍陸續到達包村,以壹場大會戰的陣勢,第六次圍困了包村。

太平軍先以占絕對優勢兵力,陸續掃清包村外圍各鄉民團。5月,太平軍猛攻與包村相距百裏、互為犄角的古塘村,包立身分身乏術,只能坐視古塘失守。然後,為了發泄怒氣,太平軍所到之處,壹律屠盡民眾、焚燒村鎮。壹時間,整個諸暨宛如地獄之城。

掃清外圍後,6月初,太平軍又先後占領了包村東面的臘嶺、北面的蛟嶺,這兩條山道,是包村的外部補給線。6月9日,包村東面門戶馬面山失守。這壹來,包村已成被四面圍困的絕地。

生死存亡之際,清廷觀察吳曉風派人秘密潛入包村,告訴包立身可以突圍到100公裏外的江邊,那裏壹能駐軍,二通海舶,這樣就可進可退。這對包立身而言,簡直是救命稻草般的存在。包立身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然後,雙方約定,吳曉風派船來接應,包立身則選出精銳打頭陣,其他部隊保護沒有戰鬥力的老弱婦女,到指定地點會師。

但是包立身臨到出發時卻意外地放棄了突圍。史載,他放棄的原因是,從四面八方來包村投奔他的民眾,希望他繼續留下來保護他們,因為突圍的生存機率也非常低。面對民眾的哭聲,包立身最後心軟了,改變主意留了下來,和包村***存亡。

末路

這個決定,將包立身和東安義軍送上了絕路。這時,包村已經沒有外援,雖然也還能打退太平軍的進攻,但人員得不到休息和補充,戰鬥力壹天天在下降。

7月,太平軍將領周文嘉找到了村後馬面山上的水脈,斷了村子的水源。他還將許多死屍扔進溪流,使得流到包村的水腥臭不堪,無法引用。這年夏天,又逢大旱,壹直不下雨。包村的糧食、水源、外援都斷絕了。

更要命的是,這時,包村內部人口聚集數萬,把這個村子塞得滿滿當當,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炎夏斷水,人口密集,導致村中瘟疫也開始流行。

如此種種,形勢壹天比壹天糟,包村被攻破已經只是時間問題。

1862年7月27日晨,太平軍成功打通突入包村內部的地道,然後在火藥炸穿地面出口的巨響和煙塵中殺出,包村頓成修羅地獄。憋屈了大半年的太平軍士兵,此刻面對已成砧板上魚肉的包村民眾,毫不憐憫地見人就殺。

包立身、包美英率親軍數千人死戰突出重圍後,太平軍緊追不舍,終於在馬面山將其團團包圍。史載,壹場死戰後,包立身中彈身亡,包美英力竭自刎,其他人也盡數戰死。與此同時,殺紅了眼的太平軍,繼續四處追逐鄉民。最後,包村弱婦幼數萬人,幾乎無壹幸免。

萬人坑

戰後收斂遺骨,僅能確認姓名的死難者便有14077人。遺骨收葬了5個巨大的萬人坑,世稱“十萬人墓”的原址,就在今天的包村中心廣場。

故老相傳,戰後許久,包村死難者遺骸壹直散落村中及周邊,無人收屍。知道幸存者復歸家園時,才重新整理收埋,並捐田近400畝以及數千兩白銀,在曾血戰過的土地上建起壹幢三進祠堂,名為“忠義祠”。

還有壹個傳聞,他們發現,之後好些年,這裏的土地都無法種植莊稼,不是因為土地太貧瘠,而是太過肥沃,以致於莊稼燒苗。另外,據說包村有壹株老樟樹,前些年枯亡,村民準備將之砍伐清理,竟無從下斧下鋸,因為樹內盡是箭鏃、彈片。

傳聞是否屬實已不可考,但非常確鑿的是,這場包村之戰,波及了整個諸暨,幾乎各個大家族,都有至少半數男丁死於包村之戰中。如《楓橋駱氏家譜》中,鹹豐、同治年間的男性,其小傳結尾幾乎都有這樣壹句話:歿於同治包村之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