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詞大全網 - 團隊口號 - 張瑞芳的人物佚事

張瑞芳的人物佚事

60多年的藝術生涯讓張瑞芳與戲結下了不解之緣。

張瑞芳出生在河北保定壹個舊軍官家庭,父親張基曾任保定陸軍軍官學校炮科科長。北伐開始時,參加了國民革命軍,任第壹集團軍中將炮兵總指揮。母親投入“五四”新文化運動,是位意誌堅定的老***產黨員;姐姐投身革命,影響她年少時就走上革命道路。中學畢業的她考入北京國立藝術專科學校,攻讀西洋畫專業,當時正逢國家危亡時刻,日本帝國主義的鐵蹄踐踏祖國大地,華北危在旦夕,張瑞芳與進步學生壹起開展抗日救亡運動,走出畫室用自己的畫筆當匕首,在街頭畫壁報、宣傳畫,激勵大眾抗日救國,由於愛國熱情高漲,瑞芳感到單用畫筆不足以表達自己的心情,就走上舞臺與藍馬等名角兒***演了田漢的名劇《名優之死》,雖是演配角,但那種與觀眾直接交流的感受使她激動不已,每回在臺上演到動情處,聽到臺下爆發的雷鳴般掌聲,她的心就為之壹震:要是像藍馬壹樣當壹名出色的演員該多好!

不久,學生抗日救亡運動此起彼伏,大學生紛紛走上街頭示威遊行抗議日寇暴行,反動當局出動大批軍警鎮壓,就在這種危急情勢下,張瑞芳與崔嵬等壹起挺身而出,在軍警的層層包圍下,演出街頭活劇《放下妳的鞭子》,由於演員全身心地投入,層層密密的觀眾沈浸在激昂的愛國熱情中,連壹些富有正義感的軍警都受到感染,放下手中的軍棍與民眾壹起高呼“放下妳的鞭子”!把石塊投向劇中那個耀武揚威的日本鬼子。此劇連演十幾場,直至天亮觀眾都不願離去。那天的情景使張瑞芳終身難忘:演戲實在奧妙無窮,革命文藝有多強的生命力!戲壹旦與觀眾的心靈發出***鳴,就會迸發無窮魅力!“我要演戲!”她就是抱著這個堅定信念參加了黨領導的北平學生戰地移動劇團,踏上了為之奮鬥終身的藝術道路。 烽火歲月中,成了職業演員的張瑞芳演戲與時代脈搏緊緊相連,所謂“移動劇團”,就是移動在抗日救亡第壹線,活躍在華東地區演出《打鬼子去》、《林中口哨》、《七·二八之夜》等抗戰獨幕劇,邊創作邊演出,像“大篷車”跑遍了街頭、鄉村、礦區、工廠,工農民眾看戲之後群情激奮,掀起了壹股又壹股抗日熱潮。張瑞芳不僅在“移動”中磨煉了演技,而且受到深刻的愛國主義教育。

“移動”到南京,剛剛出道的張瑞芳在陳荒煤編劇的《打鬼子去》中扮演張大嫂,角色在戲中受到日本鬼子強暴後又發現自己在繈褓中的孩子被刺死,不堪忍受強烈刺激而發瘋。這場戲演來有難度,排練時感情的爆發力總嫌不足,她苦思冥想反復琢磨,發現作為壹個普通婦女突然發瘋的外部刺激是鮮血,於是頓生妙計,用壹只橡皮球盛滿用糖拌和的紅墨水,塞在道具娃娃的繈褓中,排練到這場戲時,她壹邊與鬼子搏鬥,壹邊輕捏繈褓中的橡皮球,“鮮血”壹下湧了出來。這豈不是自己親骨肉的血?她慘叫壹聲便“發瘋”了。這壹招可真靈,每回正式演出,憑借這“血”的刺激,眼神發呆,悲慟慘叫,即刻發瘋,達到強烈的藝術效果。有壹次,由於她演戲太投入,發瘋後失去了控制,在奔下場時竟然摔倒,被人扶起來還渾身發抖。幾乎是同時,壹位觀眾也在臺前猝然昏倒,原來她家在盧溝橋,有著與張大嫂相同的遭遇,強烈的***鳴喚起了她的痛苦回憶,全場悲憤難抑,“打鬼子去!”的口號聲響徹劇場。

“移動”到重慶,由於這兒是全國進步文藝中心,許多知名文藝家團結在以周恩來同誌為代表的八路軍辦事處周圍,起到了文藝先鋒作用。張瑞芳先後簽約於怒吼劇組、中國萬歲劇團、中華劇藝社,活躍於戲劇舞臺,主演了幾十出話劇。《棠棣之花》是她這壹時期的代表作,此劇借古喻今,現實感強烈,她扮演的酒家女春姑質樸純情,用詩的語言傳達出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對祖國的摯愛。演出時達到了萬人空巷看“棠棣”的盛況,周恩來觀看過六七次。《屈原》則是她的成名作。劇中她飾演嬋娟,金山飾屈原,白楊飾南後,石羽飾宋玉,堪稱“黃金搭檔”。演出轟動山城,劇中充沛的愛國激情和飽滿的憂患意識激發了觀眾的抗日熱情,當屈原受到陷害徘徊於汨羅江時,嬋娟尋到老師與之***同詰問蒼天時,當嬋娟冒死闖殿,痛斥南後陷害忠良時,當嬋娟揭穿南後陰謀,替代屈原喝下毒酒,面對屈原含笑死去時,觀眾掌聲不斷,全場吶喊:“還我屈原,還我國土!”“打倒日本帝國主義!”此劇編劇郭沫若對此場面感動不已,當晚演出後,題詩相贈張瑞芳:“憑空降謫壹嬋娟,笑貌聲容栩栩傳。贏得萬千兒女淚,如君合在月中眠。”接著,她又出演了曹禺的《北京人》中的愫芳以及巴金的《家》中的瑞玨,都引起了強烈的社會反響,與白楊、舒繡文、秦怡壹起被譽為話劇“四大名旦”。 張瑞芳成名在舞臺,心愛的卻是電影。讀書時就是個影迷,不迷好萊塢專迷孫瑜執導的電影:《大路》、《野玫瑰》、《小玩意》等,片中的阮玲玉、王人美、金焰、黎莉莉等也都是她崇拜的明星。學校的隔壁就是壹家電影公司的片場,壹放學她就隔著籬笆看拍戲,片場像西洋鏡似的變換,壹會兒是“貧民窟”,壹會兒是“大馬路”,壹會兒又變成“別墅花園”,有壹回她真的看到阮玲玉在亂草堆裏拍戲,演的是壹個樸實的村婦,身穿藍底的花布衫,頭紮方巾,手拿壹只破籃子,那雙專註而又水汪汪的眼睛給她留下難忘印象。好幾回她夢見自己也在片場拍戲,壹會兒演白雪公主,壹會兒演富家小姐,壹會兒又演窮丫頭。拍電影有多神奇,當影星又何等風光,她常常這樣想。

想不到的是,10年後的張瑞芳夢想成真。真的成了孫瑜電影中的明星。她的電影處女作便是孫瑜編導的《火的洗禮》。扮演的角色是日偽女間諜,初次上銀幕就演反派讓她充滿好奇。戲中要變換多種身份,時而是混跡於上流社會的交際花,穿紅戴綠沈湎於花天酒地之中,時而是假裝老實的紗廠女工,到處轉悠刺探情報,戲中的她打扮成難民,潛入兵工廠的住宅區, 裝餓得昏倒,博得魏鶴齡扮演的工人的同情。兩人墜入愛河。由於她提供了情報,引來敵機轟炸兵工廠,她目睹自己心愛的鄰居小孩被炸死,終於在火的洗禮中良心發現,向老魏吐露真情,遭到特務頭子的暗算,含笑死在老魏的懷裏。她與魏鶴齡已是第二次合作,第壹次是話劇《國家至上》是演父女,這次又演壹對戀人,有趣的是,老魏演戲特棒,卻常忘臺詞,上回臺上演父女感情達到高潮時,老魏突然卡殼,反應靈敏的瑞芳即刻編詞兒填充,觀眾渾然不知。正當蒙混過關時,哪料老魏又記起了那段臺詞,回過頭來演得頭頭是道,這下反而弄得瑞芳抓瞎,故作鎮靜演壹遍才算沒露破綻。這回鏡前演戀人幸好老魏沒忘臺詞,卡殼的卻是瑞芳,由於她是第壹次拍片,初來乍到攝影棚,交際花的妝就化了好幾個小時,化妝師在她臉上變戲法,她只能耐著性子受折騰。等化裝打扮好進棚上鏡頭,那天圍觀者特多,照明燈又從四面八方直射而來,她心裏直打小鼓,只聽孫瑜壹聲“開始”,她卻忘了臺詞,連拍五遍才算過關。拍到她的高潮戲:向老魏表白“我是漢奸”時,必須即快流淚,可她怎麽也流不出來,又不忍心點眼藥水擠眼淚,戲試了幾遍都不行,面對壹張張陌生而又期盼的臉,不知是焦急還是委屈,突然失聲痛哭,導演抓住這壹時機終於拍成了她生平頭壹個鏡頭。 解放後張瑞芳加盟上影廠,在電影《南征北戰》、《三年》中第壹次扮演工農兵形象。當她接受《南征北戰》中遊擊隊長趙玉敏這壹角色時,心裏空蕩蕩的,有力不知往哪兒使。畢竟自己與角色的距離太遙遠,那時候提倡體驗生活,她與馮喆、鐵牛等演員壹起來到山東蓋都、臨沂老解放區,穿上老布衫背上行李與當地鄉民同吃同勞動八個多月,她與村婦聯主任結成對子,天天到各家串門,聽“南征北戰”時家家衲鞋送糧食支援前線的生動故事,又背著馬槍與民兵、村幹部壹起學射擊,晚上圍著小油燈開會學習,地委幹部還為他們召集當年參加臨沂戰役的鄉民座談會,現身說法為他們提供了許多生動的創作素材。這才使她與角色壹步步靠攏,塑造了壹個真實可信的農村婦女幹部形象。

接著,她又在《三年》中扮演了紗廠女工趙秀妹,兩片公映均受好評,周恩來總理熱情鼓勵她:“我看了妳演的《南征北戰》和《三年》,妳演了壹個農民,又演了壹個工人,都有點樣子了,應當繼續努力。”

是的,好電影的確具有強大的生命力,20年後,正值10年動亂,深受“四人幫”迫害的張瑞芳與鄭君裏、趙丹等人被打成“牛鬼蛇神”關進少教所的隔離室,有天晚上,她正躺在床上回想自己的人生經歷,突然,壹個熟悉的聲音從窗外飄來:“鄉親們,別難過,八年抗戰我們打敗了日本鬼子,我們也壹定能打敗蔣介石!”這不是趙玉敏對鄉親們說的壹句臺詞嗎?側耳細聽,才知不遠處的場地上正在放映《南征北戰》,觀眾人山人海,不斷響起與劇情***鳴的掌聲,趙玉敏的聲音在她耳際回蕩,她自己也被深深感染了,趙玉敏能在殘酷的戰爭中奮勇殺敵,自己就不能在逆境中熬過磨難?她終於挺過來了。

主演電影《母親》是張瑞芳始料未及的,因為她當時僅30歲,壹直演的是青年角色,與歷盡坎坷的“母親”怎麽也沾不上邊兒,可此片淩子風卻有獨到見解:“所以選中她,因為她自己有壹個革命的母親,能把自己的親身感受融化於角色,這是難得的機遇。”是的,瑞芳演的“母親”,時時想到自己的母親:她在抗日戰爭時期,出生入死地在日寇占領區堅持武裝鬥爭,壹只眼睛被敵人的子彈打瞎,兒子又犧牲在抗敵第壹線,連身葬何處都不知曉。面對殘酷的戰爭,面對喪子的悲慟,她沒有掉過壹滴淚。這不正是自己要在銀幕上表現的“母親”嗎?在唐山礦區深入生活,瑞芳又結識了兩位革命媽媽——王大娘和馬五嬸,三位母親的人生經歷和革命事跡,成了瑞芳取之不盡的創作源泉,終於在銀幕上樹立起壹位活生生的革命母親形象。 描述張瑞芳的演戲生涯,不能不提她的代表作電影《三八河邊》、《聶耳》、《李雙雙》。《三八河邊》是大躍進年代攝制的記錄性藝術片,這是特定年代的特殊片種,以真人真事為基礎,刻畫壹位由普通農民成長為人民公社社長的先進婦女。張瑞芳與其扮演的生活原形陳淑貞同時出現在銀幕上,為了追求真實的藝術效果,瑞芳與陳淑貞***同生活了壹段日子,壹塊兒下地、挑水、聊天,不僅音容笑貌融為壹體,連戲中穿的服裝也是陳淑貞的,當時陳的母親嫌女兒的衣服太破太舊不讓拿出來,可瑞芳堅持要穿,“不穿就不是陳淑珍”,陳媽媽便連夜為這件衣服拆洗打補丁,第二天瑞芳穿上它來到片場,壹針壹線傳真情,挺角色演得十分鮮靈。令人難忘的是,此片在安徽宿縣拍攝期間,國家主席劉少奇會見了攝制組主創人員,並且與張瑞芳、陳淑貞合了影,瑞芳指著陳淑貞對少奇同誌說:“她是真社長,我是假的。”少奇同誌幽默地答道:“我們歡迎女同誌當領導,至少強迫命令可以少些吧。”樂得大夥兒開懷大笑。

看過《聶耳》的觀眾,壹定會對那個壹身紅帽紅衣,心中燃燒壹團火的熱血青年鄭雷電有深刻印象,這個角色可是張瑞芳主動向導演鄭君裏請纓的,因為她看了《聶耳》劇本後,鄭雷電的雷電般個性和對革命的向往與自己的人生感受壹拍即合,而且她與聶耳的純真而又熱烈的愛情深深打動了瑞芳的心。這是瑞芳與趙丹(飾演聶耳)唯壹的壹次合作,以往在圈內是有***同理想的知心朋友,如今戲中成戀人,由於二人演技嫻熟,又相知相通,因而配戲“心有靈犀壹點通”,尤其“不辣不革命”和“龍華寶塔告別”二場戲,堪稱華彩樂章。此片不負眾望,榮獲第十二屆卡羅維·發利國際電影節傳記片獎。

《李雙雙》是張瑞芳表演藝術的壹個高峰,她以精湛的演技活靈活現地塑造了“李雙雙”,這部帶有喜劇色彩的故事片,圍繞了喜旺(仲星飾演)與李雙雙夫妻間的性格沖突,歌頌了李雙雙大公無私的思想品格,戲中笑料叠出又富於生活氣息,場場有噱頭,場場逗人樂。讓人們在笑聲中得到啟迪。周總理也十分欣賞此片,特地請瑞芳到他家做客吃螃蟹,誇她又演了壹部好電影,不光思想內容好,藝術上也可取。此片榮獲第二屆電影“百花獎”最佳影片、最佳編劇、最佳女演員、最佳男配角獎。 2000年7月11日,張瑞芳“下海了”!壹個有著“愛晚亭”美好名字的敬老院在上海正式開張。“辦敬老院,不是做生意。我是想辦壹個溫馨的家,讓我們這些有著***同愛好、***同語言的老人,有壹個***同的家。”為此,那年82歲的張瑞芳將她畢生的積蓄拿出來,遠在澳洲的獨子也寄來了自己的存款,親家母也將自己居住的二室壹廳房子賣掉了。被她的精神所感動,許多認識和不認識的人這個拿來1萬,那個湊來幾千,就連裝修公司老板也經常自己掏錢幫助買材料。“愛晚亭”坐落在上海長寧區,建築面積1400平方米。

在虹橋路1035號,愛晚亭敬老院是個嵌進窄窄深巷的小小院落,陽光下的院裏有老人悠然打太極。底樓的小花園卵石鋪路、樹遮藤纏,被戲稱為老人們“私定終身後花園”。壹樓有餐廳、棋牌室、酒吧和“家宴”廳。二樓和三樓是兩人間和三人間的客房,如果不是床邊都有紅色緊急按鈕,看上去很接近賓館的標準間。“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愛晚亭之名得自杜牧詩句。

這個占地1500平方米、有20來間客房可以接納40來位老人的敬老院,現住著11位老人,年齡最大的93 歲,最小也有73歲。在敬老院最早的壹張全家福中,這些兩鬢霜白、氣質不俗的老人都喜笑顏開。“現在老人們缺的往往不是物質享受,雖然房子大了,可是人悶了。辦這個敬老院,是為了給有***同愛好、***同語言的老人壹個***同的家,”張瑞芳說。

“開辦這個敬老院沒想著賺錢,就想著怎麽為老人服務,辦出特色,找出經驗,”最令張瑞芳觸動的,是敬老院裏老人們的悲歡離合,喜怒哀樂。張瑞芳說,和以前“養兒防老”的傳統觀念相比,敬老院還是個新鮮事物,就像壹面鏡子,它照出了許多年輕的“老腦筋”和年老的“新腦筋”。幸福的老人都相同,而不幸的老人各有各的不幸。

張瑞芳透露,自己和壹些編導正在籌劃寫壹個劇本,就把敬老院裏這些“來來去去”的老人有意思的故事拍成情景喜劇,也讓敬老院為更多的人了解,“不封口,壹集壹集拍下去”!

“開辦敬老院讓我的精神有了慰藉。敬老院是陽光事業,也會是朝陽事業。我們老年人的晚年生活會像霜葉壹樣更加紅火。”張瑞芳說。 張瑞芳老人的這批捐獻品中有她歷年獲得的各類獎狀、聘書、節目單、參加黨代會、人大、政協會議等各類會議的代表證件、名人的題詞、賀信、賀電等。最特別的是在捐獻品中還有張瑞芳平時記的幾本厚厚的筆記,以及109張各式請柬。

那些泛黃的筆記本,隱藏了不少有意思的故事。張瑞芳做事很認真,幾乎每參加壹次重要的會議都會認真地做筆記。她的這個習慣是怎麽養成的呢?原來,解放後她參加人大會議時,會議主要議題是有關公私合營的問題,她聽了以後很激動,“可事後鄧大姐(穎超)問我會議情況時,我傳達不清會議的內容,說了壹堆‘很好,令人激動’。鄧大姐就笑了,說‘我凈聽見妳說形容詞了,實質的內容壹點都沒有聽到’。我當時羞愧極了,想如果做筆記該多好!”從那以後,張瑞芳就養成了記筆記的習慣。 這些筆記本在十年浩劫時還差點惹下禍端。當時的造反派看上了這堆可貴的“資料”,想據為己有。幸虧張瑞芳所在的上影劇團(張瑞芳這時已被關押)堅決不允許他們把筆記掠走,並特地把筆記封好,建立了專門檔案,這些材料才完好地保留了下來。說起這段很多人都為之色變的歷史,張瑞芳並不動容,除了有時顯得有點忿忿之外,更多只是付之壹笑。那時在幹校裏,每天都要填寫材料,寫這幾年來,自己在何時何地做過什麽事情。張瑞芳就翻著歷史書,對照在中國發生大事時,自己都在做什麽,倒也想得八九不離十,連造反派都感嘆她的記憶力真不錯。

張瑞芳還告訴記者壹段趣事,她說:“到了幹校,要家人送睡衣。我先生就在家裏找,找來找去也找不到,最後只能把壹條很舊的、壹撕就會破的睡裙給送來了,我都不好意思穿,可笑的是造反派還把這算成我的壹條罪狀,說我把少奶奶的習氣帶了進來。”

等張瑞芳回家以後,老伴勸她把材料燒了,說他有壹個朋友家有壁爐,可以去銷毀。張瑞芳嘴上說好,可壹看裏面還夾雜著周總理的親筆信時,就舍不得了,說等整理好了再燒。這壹拖就沒了底。張瑞芳整理房間時,想起應該把這些破舊的東西處理掉,可她身處鬧市,燒東西太多恐怕引起火災,還汙染空氣。於是就想隔段時間去莘莊親戚家(她家有院子)去燒掉,無奈路途遙遠,壹直沒時間。碰巧這時候上海歷史博物館打來了征集電話,這才把這堆珍貴的“歷史見證”從火中救了出來,也幫張瑞芳解決了“麻煩”。難怪打心裏舍不得燒了它們的張瑞芳連連說:“終於找到了歸宿,它們終於找到了歸宿!” 現今九十高齡的張瑞芳,她的客廳西壁,懸有兩幅郭沫若書贈的墨寶。

其壹為郭老1959年題的壹首“舊作”:風雷叱罷月華生,人是嬋娟倍有情。回首嘉陵江畔路,湘累壹曲伴潮聲。詩中“湘累”,指屈原。《漢書·揚雄傳上》:“欽吊楚之湘累。”顏師古註引李奇曰:“諸不以罪死曰累……屈原赴湘死,故曰湘累也。”據張瑞芳回憶:“風雷叱罷”壹詩是1942年話劇《屈原》在重慶北踣演罷最後壹場後,郭老和全體演職員在皎潔的月光下縱情聯歡時的即興之作。“回首嘉陵江畔路”壹句,自然將時空“閃回”到六十壹年前的陪都重慶……

抗戰時期的1942年,郭老正好五十歲,年富心雄,才華橫溢,他繼“主張團結,反對分裂”為題的《棠棣之花》之後,又激情滿懷、壹氣呵成了以“團結抗敵”為題的借古諷今的歷史劇《屈原》,由應雲衛負責的中華劇藝社在山城重慶最大的國泰戲院隆重上演,導演陳鯉庭,金山飾屈原,白楊飾南後,顧而已飾楚懷王,石羽飾宋玉,施超飾上官大夫靳尚,丁然飾公子子蘭,張瑞芳飾嬋娟,並有交響樂為屈原朗誦的《雷電頌》伴奏。此劇借劇中人之口,傾訴了人民的心聲,狠擊了國民黨當局消極抗日、積極反***的法西斯統治,引起了山城的大轟動,連桂林、貴陽、成都的百姓都紛紛湧到重慶看戲,盛況空前。當時的媒體報道說:“上座之佳,空前未有,此劇集劇壇之精英,經多日籌備,慘淡經營,堪稱絕唱。”《屈原》演出時,郭老常臨劇場與觀眾見面,還熱情洋溢地為演員們題詩以勵,並拿出自己的演出稅請全體演職員吃飯。張瑞芳那時才廿四歲,她傾註了壹腔心血,與角色融為壹體,愛憎分明、妙肖傳神地演活了“嬋娟”,贏得了萬千觀眾,包括周恩來副主席與郭老的好評。郭老當時特書贈七絕壹首贊之曰:憑空謫降壹嬋娟,笑貌聲容栩栩傳。贏得萬千兒女淚,如君合在月中眠。民紀卅壹年四月自三日起至十七日止凡十五日屈原壹劇在陪都國泰戲院上演瑞芳女士演嬋娟壹腳書此奉贈郭沫若(章)壁間另壹幅墨寶,乃郭老1963年為祝賀張瑞芳在優秀農村喜劇影片《李雙雙》中,“天衣無縫”地扮演了個性坦率真誠、純潔無私、堅韌爽朗又意氣軒昂的新農民李雙雙,而榮獲了第二屆《大眾電影》“百花獎”最佳女主角獎,特意題寫的。詩曰:天衣無縫氣軒昂,集體精神賴發揚。三億神州新姊妹,人人競學李雙雙。這兩幅墨跡,鐵畫銀鉤、剛柔相濟的行書,書風儒雅,瀟灑飄逸,頗富浪漫氣韻,尤顯得字如其人,字如其詩也。 張瑞芳住在淮海路上,這並不是上海最熱鬧的壹條街,但卻是最繁華的壹條街。張瑞芳住在淮海路最繁華的地區過去以後的壹段,靠近襄陽路,房子雖然不大,但老伴去世後,壹個人住的張瑞芳也頗覺冷清。張瑞芳說,兒子在澳大利亞當廚師,很忙,壹年也沒幾天的假期,尤其是逢年過節,更是忙得什麽似的。壹下子,張瑞芳回想起了這堆被捐獻的物品所代表的年代中,兒子的遭遇。

“那個時候,我被關進去,我先生的行動也失去自由,兒子只能寄放在親戚家。他每天就像大姑娘似地躲在家裏看書,等我出來以後,他的背已經彎了,蝦米似的。想起來,我還是很內疚,沒有照顧好他……他除了喜歡看書,還有就是喜歡做飯,而且很有天賦,無師自通。到了澳大利亞以後,他憑這手藝還真得到了賞識,現在基本已經站穩腳跟了……”既然兒子已經站穩腳跟,張瑞芳為什麽不肯去澳大利亞和兒子團聚,享受天倫之樂呢?“我去過,那裏太冷清,到了那裏,我就是壹個沒有朋友、沒有自己圈子的中國老太太,住不慣的。”由己及人,只有老人才能理解和懂得老人的孤獨,這也是張瑞芳決定辦敬老院的壹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