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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卷三百四十五 翻譯

原文

劉安世

劉安世字器之,魏地人。父親劉航,考中進士,歷知虞城、犀浦縣。虞城有很多奸詐狡猾的人,喜歡偷盜;犀浦的百姓軟弱而馴服。劉航處理政事,寬嚴並用,兩縣都得到治理。知宿州。為夏國使者的押伴,使者有很多請求,禮儀不謙遜,並想佩帶有餅圖紋的金帶朝見,劉航都駁斥糾正他。以群牧判官任河南監牧使。拿著符節冊封夏國君主秉常,通例應給寶帶、名馬,他不接受。回來,奏上《禦戎書》,大概意思是:“善辯的人好發可喜的議論,軍人希望得到最大的寵愛,有時被他們所耽誤,不能不警惕。”任河北西路轉運使。熙寧時因大旱求直言,劉航論述新政的五不利,又上書說:“君主不能輕易地失去人心,應該抓住時機有所改進和作為,則人心悅而皇上的意願也實現了。”沒有回音。請求提舉崇福宮,起知涇、相二州。軍隊西征,改知陜府。當時倉促發兵,軍隊糧餉供應緊急,縣令手下的人甚至拷打督促百姓,百姓大多拋棄田產房屋,有的甚至自殺。惟獨劉航如平常那樣讓百姓按期交納,事情得以辦好。官至太仆卿。

劉安世年少時已很有見識。劉航出徑監牧時,文彥博在樞密院,聽到事情,常常叫劉窒世來告訴他。劉安世不慌不忙地說:“王介甫請求離去,外面議論妳將代替他的職務。”塞彥博說:“王安石把天下搞壞到遺種地步,後來的人能如何呢?”劉安世拱手說:“安世雖然是晚輩,以為未必是這樣。現在的新政,果然是順乎人心而有利嗎?如果不是,妳應當除去有害的,興辦有利的,這是易如反掌的事。”文彥博默不作聲,後來見到劉航,贊嘆劉安世堅定正直。

考中進士,沒有參選任官。跟從司馬光學習,詢問修身養心的要點,司馬光真誠教導他,並讓他從不說假話開始。調任洛州司法參軍,司戶以貪婪著稱,轉運使吳守禮將要懲辦他,向劉安世詢問,劉安世說:“沒有這件事。”吳守禮就中止了。然而劉安世心中常常不能安寧,說:“司戶確實貪婪而我不是誠實地回答,違背了司馬公的教導!”後來讀到揚雄的《法言》“君子避開障礙就通達事理”,才釋然安寧。

司馬光入朝任宰相,推薦他為秘書省正字。司馬光死了,宣仁太後向呂公著詢問誰可任臺諫,呂公著回答劉安世可以。擢升為右正言。當時的執政把官職大多給與他們的親戚,劉安世上奏:“從祖宗以來,大臣的子弟不敢接受朝廷內外顯要的官職。自從王安石掌管政事,盡力滿足私人的願望,歷代聖賢所定的制度,被掃地不存。現在廟堂之上,仍然沿襲原來的樣子。”因而歷陳文彥博以下七人,都是有威望的老臣,沒有為人謀官。

章敦因為強迫買昆山農民的田地被罰金,劉安世說:“章敦和蔡確、黃履、邢恕相互勾結,自認為是國家的大臣,貪天之功,僥幸從前,天下人稱他們為‘四兇’。現在章敦的父親尚在,他卻另外強買田產,絕減義理,從輕處罰,怎能表現出懲罰的意義?”吳處厚解釋蔡確的《安州詩》皇上,劉安世認為他指斥皇上,犯了大不敬的罪,和梁燾等人極力論述這件事,把蔡確流放新州凸宰相範純仁至禦史十人,都因此而離朝。

升任起居舍人兼左司諫,升為左諫議大夫。有旨暫且停止講筵,民間盛傳宮中尋求奶媽,劉安世上疏諫勸說:“陛下年富力強,沒有立皇後卻親近女色。希望太皇太後保佑皇上,為了國家大計,清閑歡樂,經常聽講,援引近臣談論前代治亂之要,增加皇上的學問,不要沈溺於所喜歡的事而忘記告誡。”哲宗低頭不說話。太後說:“沒有這種事情,妳誤聽了。”第二天,太後留下呂大防告訴他其中的原故。呂大防退下,召見給事中範祖禹傳達聖旨。範祖禹本來就曾經勸諫,於是兩人激切地申說道件事。

鄧溫伯任翰林承旨,劉安世說他“出入於王、呂黨中,反復無常。現在被任用,實際上是君子小人消長之時。請求罷免廢黜”。沒有回音。於是請求出朝,改為中書舍人,他推辭沒有上任。以集賢殿修撰提舉崇福宮,過了六個月,被召為寶文閣待制、樞密都承旨。

範純仁恢復宰相,呂大防稟報太後想讓劉安世避嫌。太後說:“現在他已經不在諫官之位,沒有嫌處可避。”又對韓忠彥說:“像這樣正直的人,應該暫且留在朝廷上。”事情終止。呂惠卿恢復光祿卿,分司,劉安世爭論認為不妥,沒有聽從。出知成德軍。章敦掌權,尤其忌恨他。初貶他知南安軍,再貶為少府少監,三貶為新州別駕,安置英州。

同文館獄起,蔡京請求誅殺劉安世等家,讒言雖然沒有實行,仍然把劉安世流放到梅州。章敦和蔡卞將壹定要把他置於死地,趁著使臣進入海島誅殺陳衍,暗示使臣到劉安世處,威脅他自殺。又提升壹土豪為轉運判官,讓他殺劉安世。判官飛快馳去將要到達梅州,梅州的守臣派客人前來規勸劉安世為自己想辦法。劉安世不動聲色,和客人飲酒談笑,慢慢地寫了幾張紙交給他的仆從說:“我就要死了,妳依此行事。”回頭對客人說:“要死也不難。”客人偷偷地跟從仆人來看,都是記載的和他同時遭貶之家的事情非常詳細。判官差二十裏未到,吐血而死,他臨危而得以免去壹死。

昭懷皇後立為皇後。章敦、蔡卞提出前面規勸奶媽的事情,認為是給皇後而設。當時鄒浩已經被貶,下韶讓應天少尹孫馨用檻車押兩人到京城。走了幾個驛站後徽宗即位的大赦令來到,孫冬返回。總***被流放到荒野之處七年,偏速險惡的地方他沒有不經歷的。改到衡州和鼎州,然後以集賢殿修撰知鄆州、真定府,曾布又忌恨他,不讓他入朝。蔡京任宰相後,連續七次貶謫他到峽州羈管。不久恢復承議郎,蔔居在宋都。宣和六年,恢復待制,中書舍人沈思封還任命。七年去世,年七十八歲。

譯文

劉安世,字器之,父親劉航,最後任太仆卿。劉安世考中了進士,沒有去參加銓選,向司馬光求學,詢問盡心行已的要旨。司馬光用誠信來教導他,並要求他從不說假話開始。授官任起居舍人兼左司諫,後又晉升為左諫議大夫。安世身材魁偉,容貌端莊,聲如洪鐘。起初任命為諫官,還未受命,回到家裏對母親說:“朝廷不因為我安世不賢,讓我任諫官。倘若就任這個官職,那就要有膽識也敢於伸張正義而無所畏懼,以自己的生命來擔負起職責。如果冒犯了皇上,災禍貶官就會立刻到來。皇上正以孝道治理天下,如果說我以母親年老為托辭,應當可以避免任此官職。”母親說:“這就不對了。我聽說諫官是皇上面前的敢於直言諍諫的重臣,妳父親壹生都想做這樣的官卻未能做到,而妳有幸任此官職,妳應當獻出生命來報效國家的大恩。縱使遭罪被流放,不論遠近,我壹定會隨妳去的。”(安世)於是接受了官職。他在職多年,神色嚴肅立於朝廷之上,主持公道。他當面指斥,在朝廷上諫爭,有時碰上皇上大怒,(他)就握著手板退壹步站立,等皇上怒氣稍解,再上前爭辯。旁邊陪侍的人在遠觀看,縮著頭害怕得身上冒汗,把他稱作“殿上虎”,壹時間沒有人不敬仰他。在家中居住時也從沒有懈怠的面容,坐了很久也不會側身倚靠。寫字從不用草書,不喜歡歌舞女色珍寶財富。他忠孝正直,都是效法司馬光。年老以後,朝廷上的各位賢人差不多死光了,(而他)巋然獨立於朝廷上,並且名望更加顯赫。(宦官)梁師成把持朝政,心中嘆服他的才德,找到壹個安世身前身後奔走的名叫吳默的小吏,讓他帶壹封信給安世,用封大官來引誘他。吳默勸他為子孫們考慮,安世笑著回答:“我如果要為子孫考慮,就不會是這樣子。我想做元年間的完人,好到九泉之下見我老師的司馬光。”退還了梁思成的信不予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