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中國人歷來善於宏大敘事,連做鬼也不忘要做“鬼雄”,鞠躬盡瘁,死而不已,“旌旗十萬斬閻羅”。
孔曰殺身成仁,孟曰舍生取義,華麗麗的英雄主義情結,對中國人的影響不可謂不深矣。
夫子累累若喪家之犬,依然奔走在六國之間,弦歌而不絕,所以然者何?“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是也。北宋張載說得更好:“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正是在這種思想的鼓搗之下,中國人歷來崇尚的是,振臂壹呼、應者雲集的猛士,驚天動地、氣壯山河的豪傑,挽狂瀾於未倒、扶大廈之將傾的英雄。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轉瞬間,就能轉動小小寰球,哪管幾只蒼蠅碰壁。不能流芳百世,也要遺臭萬年。總之,拼著老命也要在歷史上留下壹筆,是謂“拒絕平庸”。
平庸是什麽?
清代周亮工有雲:“平庸之子,無英華可以自見,無名譽可以震俗。”
這是“平庸”的第壹次粉墨登場,其意極為明顯。普通之人,沒有什麽才華讓自己顯露出來,沒有什麽聲譽震動世俗之人。尋常而不高明,普通而無作為。這該是平庸的所有“罪狀”了吧。
但是,“普通”有什麽不好呢?“沒有才華”又有什麽過錯呢?我們為什麽壹定要“大展才華,震動世人”,“大顯身手,大有作為”呢?
拒絕平庸,在當今的社會裏,是不是也有壹種寂寞難耐在作祟?
甚囂塵上的功利主義,使得不少人拒絕平庸,渴望飛黃騰達,急吼吼地追腥逐臭,搶占有利地形,然後,光自家的宗,耀自家的祖,賺個杯盤缽滿,名利雙收。
吳非先生在《拒絕浮躁》中,也曾批評了教育界的壹些亂象,其中不乏拒絕平庸的浮躁。
何必總想著要在課上“出新招”?創新不是為了出風頭、搶風頭。現在教育界壹些人追求“轟動效應”,壹切為著出名。有些人成天想弄出點動靜來,讓全省知道,讓教育部知道,或是讓所有的同行知道。這就必然背離教師的職責。
不要剛剛有個想法就急於向別人介紹(有人把這叫作“搶註”)。和同行比,妳只需考查自己做得對不對,做得好不好,而不要和誰去搶“發明權”。那麽多漢字,有哪壹個是妳造的?除了有些病句是妳的獨創,妳幾乎不可能有什麽發明權。
當然,能夠大顯身手,大有作為,還是值得稱頌的,至少代表了壹種向上的價值取向。但千萬不要忘記了,很多拒絕平庸的社會精英,壹旦高高在上,霸占了社會話語權,並沒有多少人成為時代的良心,民眾的守護神;相反,不少人卻搖唇鼓舌,蠱惑人心,成為禍國殃民的蛀蟲和敗類。清華某美女博士,拒絕平庸,走出國門之後,馬上就把孜孜不倦計算出的北鬥衛星定位數據,賣給了美國國防部。使得我們的國家安全遭受重大挑戰。
金馬在《情感智慧論》裏說:“壹流的情感、壹流的智慧,壹旦合流,常可導致光輝的人生;而壹流的智慧、二流的情感,壹旦合流,常可導致三流的道德,四流的奉獻,末流的人生。”
這樣的不平庸之輩,與百姓何幹,與社會何益?這些人甚至越不平庸,對社會的危害就越大。
其實,平淡人生,庸常人生,只要清清白白,自得其樂,不也是壹種人生選擇?特別是,我追求了,我努力了,盡管結果平庸,但我依然淡泊快樂,不更是壹種人生境界?
馬斯洛的需要層次理論說得好,最低是生理需求,其次是安全需求,再次是歸屬與愛的需求,再次是尊重需求,最後是自我實現的需求。
拒絕平庸,正確的理解應該是,對自我需求層次的提升,這是人之為人的壹種修煉,畢竟人不是為了吃米而活著,而絕不是對外界的搶註和爭奪。醜小鴨不是為了拒絕平庸,而是對自我天鵝本質的發現,才讓它向往藍天;灰姑娘也不是為了拒絕平庸,而是對愛情執著的追求,才讓她執迷不悔。還有,那個山崖上的百合花,它開在山崖上,根本不是為了和百花爭艷,只是因為我是百合,我必須要開花。我要開花,只是對自我的實現。這是拒絕平庸的最有力的理由。
壹個登上珠峰的運動員說得好:“登上珠峰之後,我才發現,原來我什麽也沒有征服,征服的只有我自己。”魯迅先生也說:“我每看壹場運動會時,常常這樣想,優勝者固然可敬,但那些雖然落後而仍非跑至終點不止的競技者,和那些看了這樣的競技者而肅然不笑的看客,乃是未來中國真正的脊梁。”為什麽那麽害怕自己平庸呢?為什麽老想著征服他人呢?為什麽老想著比別人高出壹頭呢?
在我看來,壹個社會,何時能夠容忍平凡的甚或平庸的人生,才是這個社會真正的進步。
羅素說:“參差百態,乃是幸福本源。”妳有追求卓越的權利,我有守護平庸的自由。更何況,卓越和平庸,只是壹種事實,而不是壹種價值。大江東去,美在雄渾,小橋流水,美在婉約。這兩種極端的狀態,不都是人生?
沒有兩片相同的樹葉,也很難有壹成不變的人生追求。既然有人站在金字塔的頂端,就必然有人踏踏實實的穩固在金字塔的底下。沒有綠葉的襯托,何來紅花的嬌艷。沒有平庸之人作為根基,卓越之人就失去了存在的理由。拿破侖說,我比阿爾卑斯山還要高大。假如沒有背後那些普通的平凡的士兵。這句話只能理解為瘋話。
從這個層面來說,平庸之人有時候還需要壹種偉大的擔當。但是,我們的社會遵守叢林法則,從來就是強者的天堂,弱者的深淵。所謂——成者為王,敗者賊。
平凡,尚且讓人不屑;平庸,就更讓人不恥。也難怪人們要拒絕平庸了。
於是,平庸如我者,也要拒絕平庸,甩開膀子,大幹壹場了。但是,遺憾的是,要命的是,我們盡管壹直在“拒絕”,但我們卻始終在“平庸”。在有限的歷史循環中,相信我們還會壹代代的集體平庸下去,這究竟是什麽原因呢?
首先是歷史原因。
將門出虎子,老子英雄兒好漢。這句話的反面,就是“龍配龍,鳳配風,麻雀只配草堆洞。”
因為社會分配的不公,有限資源的被掠奪,又沒有了亂世出英雄的機遇,我們這些小人物只能在既有規則之下,不管妳拒絕不拒絕,妳都將壹直平庸下去。
除了已經被限制的超級女聲的自娛自樂,我們何嘗有過黑人奧巴馬式平民造星的壯舉?
其次是社會擠壓。
很多拒絕平庸的人,不斷的掙紮,不斷的流血,不斷的犧牲,終於學會了聰明。為了茍延殘喘,只好夾起尾巴做人。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人怕出名豬怕壯”“槍打出頭鳥”“出頭的椽子先爛”這不僅是歷史的教訓,更是現實的警醒。這是壹個不需要平民英雄,也哪以出現平民英雄的時代。
最後是集體無意識。
壹方面要我們甘於平庸,做壹顆螺絲釘,哪裏需要我們,我們就擰到哪裏去。在壹個碩大的機器上,發揮我們小民的價值。我們都是工具,何嘗是壹個活生生的人?難怪我們都在自我麻醉的唱《小草》:“沒有花香,沒有樹高,我是壹顆無人知道的小草。從不寂寞,從不煩惱,妳看我的夥伴遍及天涯海角。”蓋均無貧,和無寡,安無傾,“草民”都在唱同壹首歌。
壹方面又愚弄我們說,要拒絕平庸。讓我們感覺到當家作主的愉快,感覺到有說“不”的自由,還有“拒絕”的權利,甚至還有拒絕平庸之後敞亮的未來。盡管道路是曲折的,但前途似乎又是光明的。壹旦“平庸”被拒絕了,我們仿佛就能“陡貴”起來。過河的小卒賽大車,壹人飛升,仙及雞犬。但歷史和現實告訴我們,不要迷戀拒絕平庸,拒絕平庸只是壹個傳說。
還記得壹首特別流行的歌嗎?知道它特別流行的原因嗎?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是壹只小小鳥
想要飛卻怎麽也飛不高
也許有壹天我攀上了枝頭卻成為獵人的目標
那壹刻,包括我在內,所有的平庸者都心酸不已,淚流滿面……
拒絕平庸就是否定平庸,但社會群體是由極大多數的平庸之輩組成的,他們在社會的發展中並不是沒有作為,只不過是作為小而已,作為教育界更多的是要勸勉而不是否定。
人與人爭“為”,多是損他人而利己之“為”;官與官爭“為”,多是勞民傷財之“為”;將與將爭“為”,多是壹將功成萬骨枯之“為”,國與國爭“為”,多是行霸權之“為”。
諸葛亮匡扶漢室而六出岐山,執著北伐,但造成蜀國國貧民乏,每壹戰血流成河,戰死者皆為人子人夫,諸葛亮之“為”與豺狼何異?人類自己制造的核武器可以將地球毀滅掉幾次,人類之“為”對壹花壹草,壹蟻壹菌作何交代?中國同美國之大,以宇宙觀之,各安於蝸牛的兩個觸角之上而已。
英國人剛踏上澳洲土地,帶養了幾只兔子,但澳洲原生鏈中沒有兔子天敵,幾十年時間便急劇繁衍到幾億只,植被被破壞,水土遭流失,此乃戕害自然之“為”。天地萬物,壹物壹則,何必以“人為”改造“天為”,日照大地,水潤萬物皆為“天為”,“天為”在“人為”的價值觀之上,沒有喜好是非、沒有消極激進……。所以強稱呼為“為”。人若以“人為”害“天為”,就如同魚壞水。
以上各“妄為”者占人中二成,其中多數的富賈權貴、上層集團揮霍著八成的物質資源,但世間法則是有得必有失,“朝四暮三”和“朝三暮四”在整體上並沒有增減,何必要像猴子去爭取眼前的既得利益呢?
世間有“大為”者僅占人中壹成,大禹治水,聚眾人之力,疏洪水人海,大禹德才時皆備。吳仁寶帶領村民集體致富“有福民享,有難官當,”言行合壹;穿著素衣布鞋,以雞蛋面為餐飯,笑容親切像孩子,吳仁寶德才時皆備。行“大為”者必有“大德”,言行能使眾人效仿,決定能讓眾人聽從,合眾人之力再為眾人服務。
還有壹成人在“有為”中沈浮,顏回壹生並無建樹,雖有德才但不得其時,孟子也曰:“禹稷顏回,易地則皆然。”嶽飛出師伐金,壯誌難酬,卻死於“莫須有”罪名。魏晉時天下動蕩,壹句“名士少有全者”讓後人光讀來就膽顫心驚。唐代徐有功以:“陛下以法官用臣,臣守正行法,必然因此得罪”為由拒絕武則天的任命。的確若不能與執權者“和光同塵”,不能在劃定的圈子裏“有為”,處境就同鹿在山林跑,生死在廚子的命運壹樣。
余下六成皆平庸之人,之“為”在點點滴滴,可稱為“小為”,平庸人如燕雀,無搏擊長空之能,無圖南海之誌,每日歡愉的跳躍於桑樹榆樹之間,但燕雀順乎天性,秉持本能,安於本分,精彩亦在其中。若能不為名利所羈,不為財富擔憂,不欲其身,不惑其心,上床即聞鼾聲,還有什麽比這更快樂的呢?若能家庭和睦,聽父母嘮叨,聽子女嬉鬧,還有什麽比這更幸福的呢? 拒絕平庸是平庸人倡導的玩笑而已
語文試卷拿到手了,習慣性地先看看作文題《拒絕平庸》,頓時感觸良多,這正是我從小到大的理想和願望嗎?這麽多年的學習,包括今後的不斷努力工作,不就為了今生能夠不平庸嗎?
相信每個人都不想平庸壹生,拿破侖說“不想當將軍的士兵就不是好士兵”,真的個個都能當將軍嗎?那樣的話,說來當士兵,總有人來做士兵吧?不正是有了那麽多普通士兵的努力使戰鬥勝利,才顯示出將軍的不平庸嗎?但誰能說那些無名的士兵是平庸的。保爾說“當壹個人回首往事時,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因碌碌無為而羞愧”,他是不平庸的,但誰能說和他壹起在戰爭中犧牲的,甚至連名字都沒能留下的無數戰友是平庸的嗎?
古往今來,不論官場還是職場,到處都充滿了勾心鬥角,阿諛奉承,爾虞我詐,說到底還不是因為人人都不想平庸,都想高人壹等,都想出人頭地,真正能夠不平庸的能有多少。個人覺得,在這個物欲橫流的年代,能夠做到淡定低調,保持壹顆平常心,保持住內心的那份本真,認認真真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真正能做到“神馬都是浮雲”的人,才是真正的不平庸。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都有他自己自身的價值,懷才就像懷孕,時間久了總會被人發現的,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當然不是也不可能每個人都那麽優秀,優秀的人不必處處過於張揚,正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堆出於岸,浪必湍之,行高於人,眾必非之”。不是那麽優秀的人也不必自卑,壹件小事,壹件尋常的事,壹件對他人有益的事,做好了做久了,妳也壹樣不平庸,像時傳祥,雷鋒,以及那些許許多多堅守在貧困地區任教的老師們。
每個人各方面的經歷都不會壹樣,也不可能每個人都不平庸,此生能夠不平庸當然最好,做不到也不必遺憾,做人做事,開開心心,平平談談,自己覺得幸福快樂,問心無愧就好。正所謂“浮生到頭皆是夢,男兒何必盡成功”,雖然沒提到女人,但我覺得對女人同樣適用。 最後寫首打油詩與大家***勉“違事定要拒,做人莫要絕,心中有天平,和諧即中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