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益
行人夜上西城宿,聽唱涼州雙管逐。
此時秋月滿關山,何處關山無此曲。
李益的這首《夜上西城聽涼州曲》,和他的《夜上受降城聞笛》,寫於同時同地,甚至題材、主題也相近。只是壹為概寫“聞笛”,說“不知何處吹蘆管”,壹為實寫聽的是《涼州曲》,都是表現“壹夜征人盡望鄉”的情思。可是兩詩的表現方法迥異,意境也大別。
這首詩不從寫景入篇,而以敘述起始。寫“行人夜上西城宿”,“行人”,系羈旅之人。既非當地定居之人,那自然也身處征戰的動蕩之中。飄泊之人,其心境自然懷有濃郁的鄉思和旅途的愁情。時間是“夜”裏,原想投宿西城,以避風沙之苦,奔波之勞,戰亂之險,可是忽然聽到《涼州曲》,又是雙笛相和,其聲競逐。《涼州曲》,是多述征戍別離之情的樂曲。這樂曲在月夜中顯得分外的清晰、幽咽,打動人的心弦。
詩的三、四兩句緣曲生慨,由慨寫情,不直言“壹夜征人盡望鄉”,而宕開筆鋒,以月滿關山喻情滿關山。黃叔燦《唐詩箋註》中說:“‘此時’二句,不言關山明月,聽《涼州曲》之哀慘,乃偏說何處無此,則此時此際,同壹悲涼,不言自喻矣。筆墨人微。”這就較“壹夜征人盡望鄉”拓寬了境域,較王昌齡《從軍行》“繚亂邊愁聽不盡,高高秋月照長城”之意,更見廣闊。“此時秋月滿關山,何處關山無此曲”,語言錘鍛精工,“關山”復現,音律諧暢,因而更易流傳,膾炙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