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鎖定簡介與目錄
上壹章: 連載潮汐鎖定第二章:她從夢中醒來(8)
收到信時,舒蕪掃過照片首先看了信紙上短短幾行字,她對“野馬”兩個與生俱來的字感到驚訝,從未有什麽人明確的以這個詞來形容她除了她自己和她的母親,她恍然大悟,覺得那個男人把她看的有些透。在她看來,被人看透就意味著失去了內心,被勾走了靈魂,是壹件異常可怕的事,她不願甚至討厭被別人看透,蒲玉也不例外,慶幸的是,她覺得自己的心依然完好無損。“精靈”二字她非常喜歡,“女子?嗯,我確實是個女子,‘精靈的女子’,這五個字好極了,靈性的青蛙嘛,那是妳。”她心有歡喜地想。
讀完那封信,她從桌子上的照片中拿出自己的那張仔細端詳起來。“這樣看起來確實很美,白果河、青石橋、紛飛的大雪、被掩蓋的麥田,多麽美好的意象,我還是第壹次在白果河上與這些冬日之美景完全融合呢,這將是我之於白果河最好的留念了。”她對著自己的照片自言自語,她喜歡這種滿心歡喜的自言自語。
她把那些照片放在自去年以來就隨身攜帶的淡綠色四方相冊裏——相冊裏的照片有關故鄉,封面上是“往事如煙”四個彩字——並把自己的那張放到首頁。合上相冊,她思索著將要給他的回信裏寫些什麽。
她攤開信紙,壹字壹念地寫到:
蒲玉:
非常感謝妳為我拍攝了這張美好的照片,很有紀念意義,我將壹直保存。還有,我想我們既然已經拍了它的夏季和冬季,就要拍出它的春季和秋季來,天地萬物瞬息萬變,四季輪回各有所長,我們都應該留住才是。不過,春秋兩季我不得空回去,只能勞煩妳來拍了,並且,謝謝妳!
舒蕪
1993年2月28
壹個星期左右,信寄到了蒲玉手裏,他讀到舒蕪的拜托喜不自勝,恨不得立馬離開學校飛回白果河去。愛情的暗潮湧動讓他無時無刻都充滿著無限的動力,他巴不得她有求於自己。
焦急的等待終於迎來了周五,下午課壹結束,蒲玉就攜著相機徑直回家去了,他要在第二天壹大早進行拍攝。
周六早晨,他很早起床,之後去往青石橋。驚蟄已過,正是初春時節,萬物正慢慢的撬開土壤準備再壹次蘇醒迎接春回大地。他穿過她家門前的小樹林經河邊壹路走,壹路拍,白果河邊的柳樹嗅到春的氣息迫不及待地率先發了芽,他想讓此時身在標準北方的舒蕪看壹眼家鄉正舒展著新芽便瞄準了河邊的“萬條垂下綠絲絳”。經過電灌站時,他下意識地下到河邊去尋找壹個多月以前舒蕪指給他看的那處泉眼,泉水汨汨流出,有壹種隱約的“咕咚咕咚”的聲音,美妙極了,可惜,他也只能把它拍下來,不能同時吸收它悅耳的音律。
拍完青石橋附近之景後,他繼續往南走,“濟南的春天來得稍晚些……”想到這兒,他又壹發不可收拾的拍起了白果河邊所有他認為可以上鏡的東西,包括更南邊的那棵他美名曰“墳前夫妻樹”的樹,然後是“菩提樹”和“生命樹”——那已是午後至傍晚歸來以後的事了。那棵“菩提樹”是他壹直等到斜陽灑在它身上才拍的,接著又等到了夕陽的時候,他想把那棵樹還原為許多年前他在作文裏寫到的那個樣子,他想如此壹來她定會喜歡。這樣的拍攝整整持續壹天,直拍掉了兩卷半膠卷才“善罷甘休”。
他在星期天的清晨趕回了縣城,和之前壹樣,他希望照片能夠盡快洗出。幾天後,他選了五十多張照片打算寄給舒蕪,他看著攤在桌子上的壹張張照片,想了想,覺得缺點什麽,於是效仿舒蕪之做法在每張照片後面都工整的標明了拍攝日期,除外還有他給每張照片取的名字,比如“客棧”、“遺落人間”、“靈泉”、“墳前夫妻樹”、“生命樹”、“菩提樹”、“雙飛”等等,然後才開始回信:
舒蕪:
妳想到的拍攝四季果然是個好主意,妳是精靈的女子壹點不錯。這次拍攝不同往常,我擴大了範圍,不僅僅是白果河與青石橋,而是這個故鄉裏我能看到的壹切,這壹切如同白果河與青石橋壹樣都值得銘記不是嗎?雖然我知道妳最看重那條河與那座橋,但,我相信妳會喜歡的。並且,不客氣!
蒲玉
1993年3月17
又:“墳前夫妻樹”、“生命樹”、“菩提樹”是關於三個小故事的,等妳回來再仔細說與妳聽。
如蒲玉所說,這些鏡頭是舒蕪之前從未想到過的,她因此愛不釋手。從前,她只想過河會變,橋會變,沒想過屬於故鄉的壹切其實都在變,“它們都值得銘記。”她想。她細細的看過每壹張照片,透過他給照片所取的名字去體會照片與文字對比的含義。
“雙飛”是白果河上空中兩只彼此追隨的大雁,屬於抓拍。“遺落人間”是壹只丟棄在河邊的白色瓷碗,瓷碗有些臟兮兮的,上面畫有左青右紅兩只蘋果,右上角是同樣的紅色寫出的“meitiflower”。“客棧”是她上大學以後不久,莊上某戶人家另外建在河邊壹塊田地裏——她家與電灌站之間——開門向北的三間磚瓦房,屋頂由壹片片青瓦和紅瓦混合鋪就,左邊兩間是廳堂與臥室,右邊是壹間矮小的廚房,煙囪已熏得漆黑;屋前緊挨著屋檐處由幾十根圓木粗棍搭起了壹排石棉瓦棚子,棚子下面有壹些隨意擺放的簡易的桌凳——木條與木板之最原始條框組合;最右邊即廚房拐角處有壹小排枯黃的蘆葦編成的圍欄。房子周圍除了樹就是麥田、河流,離遠些看,確實像古代漫天地裏唯壹的客棧或驛館。看到“客棧”這張時,她突然記起臘月二十那天她正好從那裏經過,“當時大雪,我怎麽沒有想到把這所房子拍下來呢?”她有些懊惱的想。“靈泉”是她最早發現並且最愛的那處與他分享過的泉眼。“墳前夫妻樹”、“生命樹”、“菩提樹”是三棵充滿意境的樹,她認出了柳樹與槐樹,沒認出那棵所謂的“墳前夫妻樹”。“麥田裏的守望者”是壹位手拿鐮刀立在田間遠望的農夫——村裏的裁縫舒大爺。“鄉魂”是白果河……
“他很用心,”她想,“他壹定知道每樣東西都有它的故事,而他不願放棄任何壹個值得回味的屬於故鄉的故事,同時,他又是如此認真的對待我的建議,真是壹只可愛的青蛙。”舒蕪決定在信中對他表示特別感謝。
她的回信讓蒲玉找到了壹個可以與她始終保持聯系——而非只是四個季節——的方式,那就是不斷地尋找白果河邊可拍攝的素材。他清楚的知道每壹天故鄉都在變,特別是節氣變化所帶來的萬物之大改變,加之壹樣事物總有千張不同的面孔等等“理由”,使得他幾乎每隔兩個星期就會給她寄去十幾二十張照片,意為讓身在遠方的她看到家鄉壹點壹滴變化著的樣子。等到寒暑假期她回家來時,他們自然就會按約定好的日子再次同行。
這種依靠照片來往的日子持續到她畢業,也正是這三年多的時間使她對他由起初的只是感興趣漸漸發展為壹種可以稱之為朦朧的愛情的東西,她這匹完全的野馬只剩下了二分之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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