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開”壹詞源於舊版上海話,摘錄了以下比較具體形象的本地概念的精彩詮釋:
光陰匆匆,原汁原味的上海閑話,有的已成“絕唱”,因為歷史是不會回頭的。“小開”壹語,是滬語最大的創舉,這句上海“閑話”已成絕版了!
“小開”比“公子”多了點俗氣,也多了幾分詼諧;很有種不以為然的海派作風,什麽稀奇?不過老子多幾個銅鈿,再神氣,也得個“小”字。
“小開”很百搭,不管醬園店小開還是百樂門小開,搭上去都很順耳,換個詞,醬園店公子,南貨店少爺,百樂門少東家……都沒有“小開”傳神,口語化。
“小開”十分神髓地描繪出這樣壹簇上海男人:壹般沒有自己獨立打理的壹爿生意或賴以作主要生活來源的專業,只恃著老爸或老家的財勢,卻壹樣過得鮮亮風光;因為是小開,凡事不知輕重,不分尊卑,喜招搖過市……因為有的是時間和銅鈿,小開棋琴詩畫,跳舞橋牌沙蟹麻將網球玩票,都知壹點,又因為天生懶散,大都是三腳貓。
在舊上海,小開是壹眾小家碧玉的東床快婿,是職業女性婚姻中的惡夢。
小開是舊上海的土特產;今日上海有小太陽,小皇帝,但高節奏的城市律動和直線上升的生活指數令上海或會有二世祖,也會有新壹代公子哥兒,唯獨不再會有小開。
舊上海壹眾白手起家的男人,不論是銀行家企業家還是南貨店時裝店的老板,他們的下壹代,或自強不息欣欣向榮地上升光宗耀祖,或脫底棺材壹只,吃光用光負上敗家子之名,那當中壹層兩頭不沾際的,很可以劃入“小開”壹類。
小開絕不能與花花公子、二世祖和洋場惡少劃等號。
上海小開,是石庫門天井中的“七星荷花缸”,放在天井中撐得滿天滿地都是他的市面,搬在外面馬路上只能縮在壹角,眼睛看也看不到!小開就是這樣,在自己的圈子裏如魚得水;走出家族的庇護就處處碰黑。因此,上海小開大都如上海女人歡喜發發脾氣,小開脾氣不同少爺脾氣,小開脾氣更重精神上的專橫而不重物質上的挑剔。小開的人生之路曲曲折折,總也離家不遠!上海灘,壹度是孕育小開的溫床和庇護小開們的福地;不論是廿、卅年代,還是孤島時期的租界地,直至百萬雄師下江南前夕,甚至公私合營後“文革”前,壹代又壹代的上海小開,滋油淡定地過著好日子。
小開對上海最大的貢獻,是拓展消費文化和締造海派時尚。小開在上海男人隊列中,比例不小。若寫上海男人而剔除小開壹族,上海男人的特色會大打折扣,猶如吃小籠包少了壹碟浸著姜絲的醋,燉雞湯少了幾片火腿;上海灘的紅塵俗畫,如果沒有小開,會少好多神韻!
平心而論,生活中真正的小開,並不如戲文中唱的,電影裏拍的,小說裏寫的那樣不堪,回憶有意無意中在我生活中走過的上海小開,從老到近百歲到現在的五六十歲末代小開,壹嚼壹啖,壹回眸壹頷首,都令我由衷地憶起屬於很個人的壹些細碎的,對生命的體會,歷史,本來就是這樣悄悄地從我們指縫中溜走的。這些上海小開的故事,就是我心目中不少已逝去的上海的故事!
現在在臺灣有錢人家的公子,有時也叫小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