較愛聽《穿過妳的黑發的我的手》、百無聊
賴的時候哼哼《我所不能了解的事》,有惡
作劇心態時比較喜《之乎者也》,罵人的
時候唱《現象七十二變》,大概是因為我們
那時年少氣盛,總覺得罵世的東西比較投
脾氣,所以喜歡羅大佑《現象七十二變》式
的進攻性。記得有兩個外校男生跟我們說
他們特別喜歡《現象》中“道貌岸然掛在妳
的臉上,滿臉是裝腔作勢壹表仁慈,倚老
賣老告訴大家妳是可敬的忠貞不二愛國
分子……”壹段,因為那分明寫的是他們
校長。我聞言大樂,越想越像。後來許多內
地藝術青年也寫開了罵世的歌,總不對勁
兒,活脫兒是壹群不滿現實又混不出來的
孩子摔盆兒打碗兒地跟社會撒嬌,與羅大
佑的姿態有本質差別。這個差別肯定是音
樂造成的,羅的音樂裏有著最深摯的哀
痛,為世界也為自己,這樣的悲傷是學不
來的。
十多年過去了,羅大佑壹直在悄悄地
改變,從壹個極具進攻色彩的社會文化批
評家到壹個用悲憫的眼睛平靜地見證著
歲月滄桑的抒情詩人,羅的歌是越來越個
人化了,後來他索性研究起本土音樂和閩
南語小調了,曾聽到壹些歌迷失望地說:
“羅大估越來越沒有力量。”我卻不以為
然。
這些年,“指點江山”也見了,“風起雲
湧”也見了,“登高壹呼”也見了,“豪情滿
懷”也見了,“轟然倒塌”也見了,到頭來
發現喊得越響越可疑,倒不如回到自己
心裏好好修煉,是條正經靠得住的救贖
之道。
所以我曾經喜歡《現象》的羅大佑,更
喜歡《現象》之後的羅大佑,他曾有過很漂
亮的姿勢,後來又有了更漂亮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