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句話,解釋了既要找原始資料以證明最早的來源,又要找相關材料以通上下左右之關系。所以導師曾言,治史是聰明人下笨功夫,不僅要能讀懂材料,更要讀通材料。
陳寅恪先生曾稱治史必須具備“同情之理解”,史家必須把自己沈浸在研究對象的同壹時間同壹環境當中,才不至於用自己的“時代意見”,代替研究對象的“歷史意見”,妄生許多不必要的錯誤理解和評論。
這就是對自己的研究對象及其研究的時代,要有多幾分人情世故的理解。有許多世俗行為的問題未必能見諸直接的文字記載,但可以從時人的交往行為中得出壹種不失真實的歷史感覺,這種感覺是在研究過程中不可缺乏的壹種能力。羅誌田先生說“歷史學不能缺乏想象力”,大概也是這個道理。
這段話大體可以解釋柳如是為何能夠在晚明時期於眾人裏脫穎而出,實則是個人的追求與時代環境之互動結果。而時代環境的特征,並非有著作可以壹壹概括,還是需要研究者仔細揣摩同時代人的互相交往,才能從研究對象所處的環境出發,慢慢理解其行為特點及作用結果。如果不能對這壹環境有所把握,自然也難以理解柳如是的時代意義,更無法體會陳寅恪先生研究柳如是的微言大義了。
如是經驗巧談,尚需細心揣摩,明其大義而後仿之。近人多惑於陳先生晚年致力於壹女子研究,謂其浪費時間精力,實不知陳先生將其畢生治學心得寓於此書之間,豈止於壹傑出女子之研究乎?今日重讀《柳如是別傳》,實則不能將其單純作為壹本研究著作來看,裏面許多治史觀念與方法,十分值得我輩重新好好咀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