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誌高潔,冰肌玉骨,淩寒留香,歷來是文人墨客詠嘆的對象。《梅花三弄》是笛曲或簫曲,後被改編為琴曲。 “三弄”是指同壹段曲調反復演奏三次。這種反復的處理旨在喻梅花在寒風中次第綻放的英姿、不曲不屈的個性和節節向上的氣概。
《梅花三弄》的歷史典故是東晉大將桓伊為狂士王徽之演奏梅花《三調》的故事。《晉書·列傳五十壹》和《世說新語·任誕第二十三》裏都曾記載了這段典故。
王徽之應召赴東晉的都城建康,所乘的船停泊在青溪碼頭。恰巧桓伊在岸上過,王徽之與王徽之並不相識。這時船上壹位客人道,“這是桓野王(桓伊字野王)。”王徽之便命人對桓伊說:“聞君善吹笛,試為我壹奏。”桓伊此時已是高官貴胄,但他也久聞王徽之的大名,便下車上船。桓伊坐在胡床上,出笛吹三弄梅花之調,高妙絕倫。吹奏完畢,桓伊立即上車走了。賓主雙方沒有交談壹句話。晉人之曠達不拘禮節、磊落不著形跡,由此事可見壹斑。
根據《晉書》的介紹,桓伊是武將,被封為右軍將軍,都督豫州諸軍事。也許是音樂陶冶了他的心性,桓伊為人謙虛樸素,個性不張揚,曾立大功而從未招忌。正是由於這樣的性格,他才能靜的下心來精研音樂。《晉書》稱贊了他這方面的突出才能,“善音樂,盡壹時之妙,為江左第壹。有邕柯亭笛,常自吹之。”
東晉太元八年(公元383年)後秦苻堅摔大軍進攻東晉,時任中郎將的桓伊與冠軍將軍謝玄,輔國將軍謝琰***破苻堅於淝水(即歷史上著名的“淝水之戰“)。而丞相謝安也因立下存晉之功而進官至太保。後來晉孝武帝之弟司馬道子與謝安發生權爭,屢進讒言,對謝安極盡誹謗。晉孝武帝對謝安有了猜疑之心,漸漸開始冷落謝安。桓伊為此很是不平。在壹次宴會上,桓伊為晉孝武帝演奏壹曲悲歌《怨詩》,詩中唱道:“為君既不易,為臣良獨難。忠信事不顯,乃有見疑患。周旦佐文武,《金縢》功不刊。推心輔王政,二叔反流言。”其“聲節慷慨,俯仰可觀”。使晉孝武帝甚有愧色。謝安也為之動容。
“梅花三弄”典故裏的另壹位主角王徽之,是大書法家王羲之的兒子,曾任黃門侍郎。王徽之行為怪誕,故作超脫,有才而放蕩不羈,做官而不管事。
王徽之曾任車騎將軍桓沖手下的騎兵參軍壹職。壹次桓沖問他:“妳在哪個官署辦公?”他回答說:“不知是什麽官署,只是時常見到牽馬進來,好像是馬曹。”桓沖又問:“官府裏有多少馬?”他回答說:“不問馬,怎麽知道馬的數目?”桓沖又問:“近來馬死了多少?”他回答說:“未知生,焉知死?”
王徽之的答復幽默詼諧,但都有來處。西漢時丞相府曾設馬曹,但東晉時軍中並無馬曹壹職,王徽之為顯示自己率性超脫,不理俗務,故意說成馬曹。後來,宋代陸遊曾有“文辭博士書驢券,職事參軍判馬曹”的詩句,說的就是王徽之這壹段典故。上述對話中“不問馬”,來自《論語·鄉黨》,原是說孔子的馬廄失火,孔子“不問馬”,只問傷了人沒有。“不知生,焉知死?”壹句,則來自《論語·先進》,原文為“季路問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敢問死。曰:‘未知生,焉知死。’”王徽之答非所問,令人捧腹,但句句有來歷。其應變之妙,學問之深,令人佩服。
桓伊既敦和又風雅,而王徽之狂狷且博聞,二人相會雖不交壹語,卻是難得的機緣。正是由於桓伊和王徽之的不期相遇,才導致了千古佳作《梅花三弄》的誕生。
據說明清金陵十裏秦淮河上,《梅花三弄》是歌舫之上最流行的笛曲之壹。《梅花三弄》幾乎成了以秦淮八艷為代表的名妓們的必修科目。槳聲燈影裏傳來陣陣清笛聲,為當時壹佳景。秦淮河甚至誕生了“停艇聽笛”、“邀笛步”等人文景觀。
1972年作曲家王建中將古曲《梅花三弄》改變為鋼琴曲,其表現主題為毛澤東的詞《蔔算子·詠梅》,即“俏也不爭春,只把春來報。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姜玉恒演唱過壹首流行歌曲《梅花三弄》,也是取自古曲,歌詞這樣唱道“紅塵自有癡情者,莫笑癡情太癡狂,若非壹番寒澈骨,那得梅花撲鼻香,問世間情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許,看人間多少故事,最消魂梅花三弄。” 從通俗歌曲的角度來看,也算得上是壹首佳作了。
然現代人玩古風,無論是表現政治品格,還是表現男女之情,畢竟少卻了古人的高格雅意,品味高下自見分曉,毋需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