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頭黨”在俄語裏是個外來詞,是直接從英語中音譯過來的。
俄羅斯的“光頭黨”最早出現在上世紀90年代,其成員都是清壹色的俄羅斯族年輕人,年齡從十幾歲到二十幾歲不等,他們把頭發剃光,身穿黑衣黑褲黑皮靴,有的甚至把德國納粹頭子希特勒視為偶像,把納粹的標誌戴在胳膊上、印在衣服上,因此也被稱為新納粹分子。
據俄羅斯的人權委員會統計,俄羅斯現有5萬名“光頭黨”成員,但沒有統壹的組織,以小犯罪團體的形式散布於全國各地。“光頭黨”成員大多是青少年,信奉極端民族主義和納粹主義,主張白人至上、仇視外族人、崇尚暴力,其口號是“俄羅斯是俄羅斯人的國家”。俄羅斯聯邦壹級的民族主義政黨和組織有7個,地方性民族主義組織也很活躍,主要攻擊對象是非洲人、亞洲人、高加索人等非斯拉夫民族的人。 6月中旬壹個星期六的清晨,住在聖彼得堡父母破舊公寓中的卡提婭·基仁科聽到有人敲門,她從貓眼中看到來訪者是兩個十多歲的少年,這兩個人問能不能同她的父親說幾句話,當卡提婭的父親到門前問他們有什麽事時,槍響了,子彈穿過薄薄的房門鉆進他的胸膛,他幾乎立刻斃命。
乍看起來基仁科不太可能成為謀殺案的對象,他是個64歲的大胡子,個子很高,但身子骨卻不怎麽好。他以研究斯瓦希裏人和血緣而著稱。但是,他同時還是研究俄國本土壹個組織的頂級專家,這壹組織就是日益壯大的新納粹。作為“少數種族權利保障組織”(GPEM)的創建人,基仁科曾為15起與種族仇恨有關的審判擔當過主要顧問,其中包括正在進行的對聖彼得堡新納粹主義團夥“舒爾茨88”(Schultz88)的6名成員涉嫌暴力襲擊的審判。
基仁科的工作對確定襲擊是種族仇恨犯罪還是壹般的流氓罪至關重要,當他被謀殺時,正在準備另壹起審判,被告是新納粹主義的“俄羅斯民族團結”黨在諾夫哥羅德市的壹個地方分支機構,該機構涉嫌煽動種族仇恨和暴力。警方認為,兇手最有可能槍殺基仁科的動機是阻止他提出專家意見,不過警方對嫌疑對象的身份守口如瓶,還沒有任何人因此被捕。 “可惜他們沒早點幹掉那雜種,”在聖彼得堡受到起訴的“舒爾茨88”組織成員之壹的阿列克謝說,“他就想把我弄到牢裏去。”經過6個月的審前羈押,22歲的阿列克謝5月份獲釋,但他仍面臨著暴力侵犯的指控。他說自己與基仁科之死沒有任何關系。
阿列克謝個子不高,身體壯實,非常好鬥,他是席卷俄國社會的民族主義新浪潮的壹分子。隨著民主改革的失敗和1991年蘇聯的解體,人民生活水平直線下降,俄國潛伏的仇外主義變得更為激進和更具危險性。為了重新找回失去的民族自豪感,許許多多像阿列克謝這樣的年輕人接受了新納粹主義思想。
基仁科的朋友兼同事亞歷山大·維尼可夫說:“他的被殺使我們壹直以來就很擔心的夢魘成為現實。”維尼可夫也是GPEM組織的成員,他的這種恐懼感正在俄國各少數民族社區內彌漫。就在基仁科被殺4天前,壹夥新納粹分子在距聖彼得堡東南1400公裏的薩拉托夫市殺死了壹個過路的阿塞拜疆人。5月份,俄國人權組織宣稱,在薩拉托夫東北350公裏的烏裏揚諾夫斯克,壹個新納粹主義團夥把壹名巴基斯坦學生毆打致死。而據莫斯科的《消息報》報道,在過去7年裏,遭到新納粹主義分子暴力襲擊的人不下15000個。莫斯科人權署報告說,平均每年有20人到30人死於此類襲擊,而且這壹數字還在以每年30%的速度遞增。
在阿列克謝看來,基仁科的被殺是俄羅斯新納粹主義運動的轉折點,“我們是白種人的‘基地’組織,”他說,“我們不在乎死多少非俄羅斯族人,死得越多越好。我們的聖戰時代已經到來。”
阿列克謝說,自2001年開始,“舒爾茨88”和其他新納粹團夥以“基地”組織為榜樣,編織他們自己的基層組織,他們發動襲擊時聚集起來,事後再解散。俄羅斯估計有50個新納粹組織,“舒爾茨88”是其中之壹,有人認為有17個新納粹組織以聖彼得堡為基地。
“(‘舒爾茨88’的)直接行動已經讓數百人進了醫院。”阿列克謝懶洋洋地靠在聖彼得堡藝術公園的長椅上說。兩名“舒爾茨88”成員坐在旁邊。阿列克謝解釋說,形形色色的新納粹組織“通過互聯網及其它方式與國內外組織進行聯系”,他說著話,同時本能地握緊拳頭。
阿列克謝掃看了壹眼亞歷山大·普希金的銅像,嘲諷地歪歪嘴,他對這位現代俄國文學之父嗤之以鼻,因為普希金是阿比西尼亞奴隸的後裔,“他怎麽能成為俄國民族詩人?”
阿列克謝自從認識到自己壹生都有可能遭到鎮壓後,他就說已經做好了戰爭準備。他的榜樣是這樣壹些人:蒂莫西·麥克維,他制造了1995年的俄克拉荷馬州聯邦大樓爆炸案,致使168人死亡,於2001年被處以註射死刑;羅伯特·傑伊·馬休斯,美國白人至上主義組織“秩序”的頭目,1984年12月在與警察的交火中喪生。“我們不認為自己是俄國人,”阿列克謝說,“我們屬於白人種族。”
阿列克謝還是新成立的“民族主義者———社會主義者社會”組織成員,該組織的目標是建立壹個“壹元化的俄羅斯國家”,聲稱老壹代的納粹領導人“將被當作受挫者而清掃出去”。阿列克謝相信,未來的勝利需要靠自發的基層組織發動的襲擊和實現種族純潔的基因技術。
阿列克謝是壹所莫斯科著名大學的研究生,他說他的同事壹心想著要在經濟、政治和傳媒領域中獲得職位。“讓人們逐漸接納我們的意識形態信條比只在街頭制造流血事件不知要強多少倍,”他說,“那樣的話我們最終就能把他們(少數種族)全都推進熔爐。” 據聖彼得堡大學社會學教授、納粹主義專家雅切斯拉夫·蘇哈切夫說,這種種族主義正在廣泛向社會滲透。民意測驗結果也證實了他的話,上個月“全俄民意研究中心”發布的壹份調查顯示,61%的人支持“俄國是俄羅斯人的俄國”這壹口號,而1998年時支持這壹口號的人只有31%。
根據莫斯科獨立智庫“艾克斯芭提紮基金會”5月份的研究,60%的那些被調查者希望限制來自高加索(車臣人,達吉斯坦人,阿塞拜疆人,亞美尼亞人及其他)的人,51%的人希望對中國人施加類似限制,42%的人希望限制猶太人的影響。“民族主義以‘軟入侵’方式逐漸滲入俄國,”蘇科哈契夫說,“這些正在發生的事情是史無前例的。”
在俄國政治舞臺上,長期以來就存在著溫和形式的種族主義。民族主義者日裏諾夫斯基領導的自由民主黨、新成立的祖國黨和俄羅斯***產黨中的基幹都擁護民族主義政策。日裏諾夫斯基對亞美尼亞的《新時代報》記者說,高加索地區的人“必須與我們完全分離,永遠不能讓他們再來這裏”。據莫斯科人權機構說,在上次的議會選舉中,竟然有35%的選民支持民族主義政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