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譯文
李陵,字少卿,少年時任侍中建章監。善於騎射,愛護關心他人,對部下謙讓,很有好名聲。武帝覺得他有李廣的風度,讓他帶領八百騎兵,深入匈奴領地二千多裏,經過居延地區察看了地形,不見匈奴,返回。
拜官騎都尉,率勇士五千人,在酒泉、張掖地區教射箭,以防備匈奴侵犯。過了幾年,漢派貳師將軍討伐大宛,派李陵率五校兵隨後。行軍到邊塞時,遇到貳師將軍返回。皇上賜書李陵,李陵留下軍官和士兵,與輕騎五百出敦煌,到鹽水,迎接貳師將軍還師,然後駐屯張掖。
天漢二年,貳師將軍率三萬騎出兵酒泉,在天山攻擊匈奴右賢王。皇上召見李陵,想讓他擔任貳師將軍的輜重運輸任務。李陵在武臺被召見,叩頭自請說:“臣所率領的屯邊士兵,都是荊楚的勇士奇材劍客,力大可扼虎,射箭能中目標,希望獨立帶領壹隊,到蘭幹山南去吸引單於的兵力,不讓匈奴集中兵力攻擊貳師將軍。”
皇上說:“哪裏能撥給妳人馬呀!我派出了很多部隊,已經沒有騎兵派給妳了。”李陵回答說:“無須派騎兵,臣願以少擊眾,步兵五千人就可以開進單於王庭。”皇上認為他勇壯便答應了,於是令強弩都尉路博德率兵在途中迎接李陵軍。
路博德原是伏波將軍,也恥於為李陵的後衛,上奏說:“正當秋天匈奴馬肥之際,不可與之交戰,臣願留李陵到春天,同時率酒泉、張掖騎兵各五千人,壹起出擊東西浚稽,壹定可以擒獲單於。”
書奏上以後,皇上大怒,懷疑李陵後悔不想出兵,而讓路博德上書,便下詔對路博德說:“我想派給李陵騎兵,他說‘欲以少擊眾,。如今匈奴進入西河,我軍應率兵奔西河,妳要去鉤營阻擋敵軍。”
又下詔對李陵說:“從九月出發,出兵遮虜鄣,到束浚稽山南龍勒水邊,來回尋找匈奴,要是沒有發現敵軍,便從浞野侯趟破奴的舊路抵受降城休整兵士,按騎兵驛站安排休整。與路博德講了些什麽話,全都寫出來上報。”
於是李陵率領步兵五千從居延出發,北行三十13,到浚稽山駐紮,將所過山川I地形全部畫出來,派部下騎將陳步樂上報朝廷。陳步樂被召見,陳述了李陵作為將領能得士兵效命的情況,皇上很高興,拜陳步樂為郎。
李陵到浚稽山,與單於遭遇,足有三萬騎兵包圍了李陵軍。李陵軍隊在兩山之間,以大車為營。李陵帶士兵出營外排列戰陣,前行執戟、盾牌,後行持弓弩,下令說:“聽到鼓聲進擊,聽到鈕聲止步。”匈奴見漢軍人少,就徑直沖到營前,李陵交戰相攻,千弩齊發,敵軍應弦而倒。匈奴退回上山,漠軍進擊,殺死數千敵兵。
單於大驚,召集左右步兵、騎兵八萬多人攻擊李陵。奎瞳且戰且退,南行數E1,到達山谷中。連續交戰,士兵中箭受傷,三處受傷的躺在車上,二處受傷的駕車,壹處受傷的執兵器作戰。李陵說:“我軍士氣減低衰退,鼓不起來的原因是什麽?軍中難道有女人嗎?”
開始出兵時,關東群盜的妻子徙邊的便隨軍當了士兵的妻子,深藏車中。壟陸搜出來,全部殺掉。第二天再戰,斬殺敵兵三千多人。率軍向東南行進,沿著舊龍城道路行軍,四五天到達大澤葭葦中,匈奴從上風放火,李陵也讓軍中放火燒出隔離帶以自救。
南行到山下,單於在南山上,派他的兒子率騎兵攻擊李陵。李陵軍在樹林中交戰,又殺死敵軍幾千人,用連弩射單於,單於下山退走。這壹天捕到俘虜,交待說:
“單於講:‘這些是漢朝的精兵,攻擊不能取勝,日夜誘我南近邊界,會不會有伏兵呢?’各部落當戶君長都說:‘單於親自率領幾萬騎兵不能消滅幾千人的漢兵,以後再也無法派遣入邊的人了,會讓漢朝更加輕視我匈奴。再到山谷中大戰,還有四五十裏才到平地,不能擊敗,就退回來。”
當時,李陵軍更加危急,匈奴騎兵多,壹日交戰數十回合,又殺死敵軍二千余人。匈奴不利,想退兵,正遇李陵軍軍候管敢被校尉所辱,逃降匈奴,講述了漢軍情況,說“李陵軍無後援,箭也快射完了,獨率部下及成安侯校官各八百人為前鋒,用黃、白二色旗幟,應當用精銳騎兵箭射便可消滅漢軍。”
成安侯是穎川人,父親韓千秋,原為濟南相,征討南越時戰死,漢武帝封其子延年為侯,以校尉身份隨李陵出征。單於得到管敢後大喜,派騎兵總攻漠軍,大聲疾呼:“李陵、韓延年趕快投降!”於是攔截道路,攻擊李陵。漢軍在山谷中,匈奴在山上,四面箭如雨下。
漢軍南下,沒有到達韃汗山,壹天就消耗掉五十萬支箭,立即棄車而退兵。士兵還有三千多人,只是砍斷車輻當作武器,軍官持短刀,深入到峽谷之中。單於斷了漢軍後路,就山勢下投壘石,士兵傷亡慘重,不能行進。黃昏後,李陵便衣獨步出營,制止左右隨從說: “不要跟隨我,大丈夫壹人去捉單於就可以了!”過了很久。
李陵返回來,嘆息著說:“兵敗,就死吧!”有的軍吏說: “將軍威震匈奴,天命不能如願,以後找壹條返回去的道路,像浞野侯那樣被俘後又逃回來,天子還是禮遇他,何況將軍呢!”李陵說:“妳不要說丫,我不死,非壯士。”於是砍掉所有旗幟,埋藏了珍寶,李陵嘆息說: “再有幾十支箭,足可以逃走了。
今天沒有武器再戰,天亮了就坐等被俘!大家各自逃命,還會有脫身回報天子的人。”令軍士每人帶二升糧,壹大片冰,約定到遮虜鄣等待。半夜時,擊鼓起程,鼓沒有響。李陵與韓延年都上了馬,跟從的壯士有十幾人。
包摳數千騎兵追擊,韓延年戰死。奎墮說:“沒有面目向陛下報告了!”於是便投降。軍人們分散逃走,逃到邊塞的有四百多人。
李陵失敗處距邊塞有壹百多裏,邊塞上報消息。皇上希望李陵死戰,召來李陵的老母、妻室,讓看相的觀察,沒有死喪之色。後來聽說李陵投降,皇上非常憤怒,責問陳步樂,陳步樂自殺。群臣皆怪罪李陵,皇上問太史令司馬遷對此事的看法,司馬遷極力說: “李陵對親人孝敬,對士人誠信,經常奮不顧身解救國家危難。
從他的壹向表現來看,有國士之風。今天他辦了壹件不幸的事,那些貪生怕死只顧保全身家性命的臣子,便任意構陷,誇大其罪,是令人痛心的!況且李陵祇率領不到五千人的步兵,長驅直入到達匈奴腹地,面對數萬敵軍,使匈奴顧不上救死扶傷,招來全部會射箭的民眾壹同圍攻李陵。
李陵轉戰千裏,箭盡路絕,士兵拉的是空弩,冒著白刃箭雨,還是同敵人拼死搏鬥,能得到士兵拼死之力,就是古代名將也不能超過他。他雖然失敗被俘,然而他所摧敗敵軍的戰績,也足以光耀天下了。李陵所以不死,是想在適當的時機報效漢朝。”
當初,皇上派貳師將軍出征,李陵只是協助之兵,到李陵與單於遭遇,貳師戰功很少。皇上便以司馬遷誣蠛、詆毀貳師,為李陵遊說為罪名,判處他腐刑。
過了很久,皇上後悔沒有及時救援李陵,說:“李陵出塞時,就應讓強弩都尉去迎接。在朝廷下詔,才讓老將路博德心生奸詐,使李陵軍覆沒。”於是派使者慰勞賞賜李陵軍中逃回的士兵。
奎墮在包摳壹年多,皇上派因桿將軍公孫敖率軍深入匈奴迎接李陵。公孫敖軍無功而回,說:“捕到的俘虜說:李陵教單於用兵以防備漢軍,因此臣無所獲。”皇上聽到報告,於是將李陸家滅族,母、弟、妻、子皆被殺。隴西士大夫以奎壓滅族為羞愧。
後來,漢派使者出使匈奴,李陵責問使者說:“我為漢率領步兵五千人橫掃鯉塑,因為沒有救兵支援而失敗,有什麽對不起蓮室的,要殺我全家?”使者說:“漢室聽說李少卿教包塑用兵。”
奎墮說: “是奎毖,不是我。”奎緒原來是還塞外都尉,屯聖±泌,魚軀攻擊,奎鐘投降,單於禮遇奎緒,常在李陵上坐。李陵痛恨自己的家因李緒而滅族,派人刺殺李緒。大板氏想殺李陵,單於把他藏在北方,大辟氏死後才回來。
單於認為奎墮壯勇,把女兒嫁給李陵為妻,立為右校王,衛律為丁靈王,都受到尊崇而重用。衛律的父親原本是長水胡人。衛律生長在墜,與協律都尉奎延年友善,奎旦蝗推薦{鼬出使鯉塑。返回時,正遇奎延年被抄家,街建畏懼被殺,逃走投降匈奴。匈奴喜愛他,常在單於左右。奎瞳居外庭,有大事,才入內議事。
昭帝立為帝,大將軍霍光、左將軍上官桀輔政,向來與李陵友好,派李陵的老朋友隴西人任逃生等三人壹同到包塑招回奎墮。任立迪等到達包軀,單於擺酒賜濩使者,奎陸、餐律都在座。任立迪等見到奎墮,沒有機會私語,便目視李陸,多次撫摸佩刀上的環,摸捉李陵的腳,暗諭可以歸蓮。
後來,奎陸、聾硿都用牛肉和酒慰勞選使者,換杯而飲,兩人都著胡服,紮壹撮發髻。任立政大聲說: “漢已經大赦,中原安樂,主上年少,霍子盂、上官少叔執政。”用這話來先打動李陵。李陵默不作聲,總是看著並撫摸自己的頭發,回答說:“我已經穿上胡服了!”
不壹會兒,衛律起身更衣,任立政說:“哎,少卿勞苦了!霍子孟、上官少叔向妳問好。”李陵說:“霍與上官二位無恙吧?”任立政說:“請少卿回歸故鄉,不必擔憂富貴。”
李陵叫著任立政的字說:“少公,回去容易,恐怕再受淩辱,怎麽辦!”話沒說完,衛律返回,聽到了余音,便接著說:“李少卿是賢人,不只是居住在壹國。範蠡遍遊天下,由余離開西戎到了秦國,今天談話為何如此親密!”隨後撤去宴席。
任立政隨即問李陵說:“妳也有意回去嗎?”李陵說:“大丈夫不能第二次受辱。”
李陵在匈奴二十多年,漢元平元年病死。
二、原文
陵字少卿,少為侍中建章監。善騎射,愛人,謙讓下士,甚得名譽。武帝以為有廣之風,使將八百騎,深入匈奴二千余裏,過居延視地形,不見虜,還。拜為騎都尉,將勇敢五千人,教射酒泉、張掖以備胡。
數年,漢遣貳師將軍伐大宛,使陵將五校兵隨後。行至塞,會貳師還。上賜陵書,陵留吏士,與輕騎五百出敦煌,至鹽水,迎貳師還,復留屯張掖。
天漢二年,貳師將三萬騎出酒泉,擊右賢王於天山。召陵,欲使為貳師將輜重。陵召見武臺,叩頭自請曰:“臣所將屯邊者,皆荊楚勇士奇材劍客也,力扼虎,射命中,願得自當壹隊,到蘭幹山南以分單於兵,毋令專鄉貳師軍。”
上曰:“將惡相屬邪!吾發軍多,毋騎予女。”陵對:“無所事騎,臣願以少擊眾,步兵五千人涉單於庭。”上壯而許之,因詔強弩都尉路博德將兵半道迎陵軍。博德故伏波將軍,亦羞為陵後距,奏言:“方秋匈奴馬肥,未可與戰,臣願留陵至春,俱將酒泉、張掖騎各五千人並擊東西浚稽,可必禽也。”
書奏,上怒,疑陵悔不欲出而教博德上書,乃詔博德:“吾欲予李陵騎,雲‘欲以少擊眾’。今虜入西河,其引兵走西河,遮鉤營之道。”詔陵:“以九月發,出庶虜鄣,至東浚稽山南龍勒水上,徘徊觀虜,即亡所見,從浞野侯趙破奴故道抵受降城休士,因騎置以聞。
所與博德言者雲何?具以書對。”陵於是將其步卒五千人出居延,北行三十日,至浚稽山止營,舉圖所過山川地形,使麾下騎陳步樂還以聞。步樂召見,道陵將率得士死力,上甚說,拜步樂為郎。
陵至浚稽山,與單於相直,騎可三萬圍陵軍。軍居兩山間,以大車為營。陵引士出營外為陳,前行持戟盾,後行持弓弩,令曰:“聞鼓聲而縱,聞金聲而止。”虜見漢軍少,直前就營。陵搏戰攻之,千弩俱發,應弦而倒。虜還走上山,漢軍追擊,殺數千人。
單於大驚,召左右地兵八萬余騎攻陵。陵且戰且引,南行數日,抵山谷中。連戰,士卒中矢傷,三創者載輦,兩創者將車,壹創者持兵戰。陵曰:“吾士氣少衰而鼓不起者,何也?軍中豈有女子乎?”始軍出時,關東群盜妻子徙邊者隨軍為卒妻婦,大匿車中。
陵搜得,皆劍斬之。明日復戰,斬首三千余級。引兵東南,循故龍城道行四五日,抵大澤葭葦中,虜從上風縱火,陵亦令軍中縱火以自救。南行至山下,單於在南山上,使其子將騎擊陵。陵軍步鬥樹木間,復殺數千人,因發連弩射單於,單於下走。
是日捕得虜,言:“單於曰:‘此漢精兵,擊之不能下,日夜引吾南近塞,得毋有伏兵乎?’諸當戶君長皆言:‘單於自將數萬騎擊漢數千人不能滅,後無以復使邊臣,令漢益輕匈奴。’復力戰山谷間,尚四五十裏得平地,不能破,乃還。”
是時,陵軍益急,匈奴騎多,戰壹日數十合,復傷殺虜二千余人。虜不利,欲去,會陵軍候管敢為校尉所辱,亡降匈奴,具言“陵軍無後救,射矢且盡,獨將軍麾下及成安侯校各八百人為前行,以黃與白為幟,當使精騎射之即破矣。”成安侯者,潁川人,父韓千秋,故濟南相,奮擊南越戰死,武帝封子延年為侯,以校尉隨陵。
單於得敢大喜,使騎並攻漢軍,疾呼曰:“李陵、韓延年趣降!”遂遮道急攻陵。陵居谷中,虜在山上,四面射,矢如雨下。漢軍南行,未至鞮汗山,壹日五十萬矢皆盡,即棄車去。士尚三千余人,徒斬車輻而持之,軍吏持尺刀,抵山入峽谷。
單於遮其後,乘隅下壘石,士卒多死,不得行。昏後,陵便衣獨步出營,止左右:“毋隨我,丈夫壹取單於耳!”良久,陵還,大息曰:“兵敗,死矣!”軍吏或曰:“將軍威震匈奴,天命不遂,後求道徑還歸,如浞野侯為虜所得,後亡還,天子客遇之,況於將軍乎!”陵曰:“公止!吾不死,非壯士也。”
於是盡斬旌旗,及珍寶埋地中,陵嘆曰:“復得數十矢,足以脫矣。今無兵復戰,天明坐受縛矣!各鳥獸散,猶有得脫歸報天子者。”令軍士人持二升糒,壹半冰,期至遮虜鄣者相待。夜半時,擊鼓起士,鼓不鳴。
陵與韓延年俱上馬,壯士從者十余人。虜騎數千追之,韓延年戰死。陵曰:“無面目報陛下!”遂降。軍人分散,脫至塞者四百余人。
陵敗處去塞百余裏,邊塞以聞。上欲陵死戰,召陵母及婦,使相者視之,無死喪色。後聞陵降,上怒甚,責問陳步樂,步樂自殺。群臣皆罪陵,上以問太史令司馬遷,遷盛言:“陵事親孝,與士信,常奮不顧身以殉國家之急。
其素所畜積也,有國士之風。今舉事壹不幸,全軀保妻子之臣隨而媒糵其短,誠可痛也!且陵提步卒不滿五千,深輮戎馬之地,抑數萬之師,虜救死扶傷不暇,悉舉引弓之民***攻圍之。轉鬥千裏,矢盡道窮,士張空拳,冒白刃,北首爭死敵,得人之死力,雖古名將不過也。
身雖陷敗,然其所摧敗亦足暴於天下。彼之不死,宜欲得當以報漢也。”
初,上遣貳師大軍出,財令陵為助兵,及陵與單於相值,而貳師功少。上以遷誣罔,欲沮貳師,為陵遊說,下遷腐刑。久之,上悔陵無救,曰:“陵當發出塞,乃詔強弩都尉令迎軍。坐預詔之,得令老將生奸詐。”乃遣使勞賜陵余軍得脫者。
陵在匈奴歲余,上遣因杅將軍公孫敖將兵深入匈奴迎陵。敖軍無功還,曰:“捕得生口,言李陵教單於為兵以備漢軍,故臣無所得。”上聞,於是族陵家,母弟妻子皆伏誅。隴西士大夫以李氏為愧。其後,漢遣使使匈奴,陵謂使者曰:“吾為漢將步卒五千人橫行匈奴,以亡救而敗,何負於漢而誅吾家?”
使者曰:“漢聞李少卿教匈奴為兵。”陵曰:“乃李緒,非我也。”李緒本漢塞外都尉,居奚侯城,匈奴攻之,緒降,而單於客遇緒,常坐陵上。陵痛其家以李緒而誅,使人刺殺緒。大閼氏欲殺陵,單於匿之北方,大閼氏死乃還。
單於壯陵,以女妻之,立為右校王,衛律為丁靈王,皆貴用事。衛律者,父本長水胡人。律生長漢,善協律都尉李延年,延年薦言律使匈奴。使還,會延年家收,律懼並誅,亡還降匈奴。匈奴愛之,常在單於左右。陵居外,有大事,乃入議。
昭帝立,大將軍霍光、左將軍上官桀輔政,素與陵善,遣陵故人隴西任立政等三人俱至匈奴招陵。立政等至,單於置酒賜漢使者,李陵、衛律皆侍坐。立政等見陵,未得私語,即目視陵,而數數自循其刀環,握其足,陰諭之,言可還歸漢也。
後陵、律持牛酒勞漢使,博飲,兩人皆胡服椎結。立政大言曰:“漢已大赦,中國安樂,主上富於春秋,霍子孟、上官少叔用事。”以此言微動之。陵墨不應,孰視而自循其發,答曰:“吾已胡服矣!”有頃,律起更衣,立政曰:“咄,少卿良苦!霍子孟、上官少叔謝女。”陵曰:“霍與上官無恙乎?”
立政曰:“請少卿來歸故鄉,毋憂富貴。”陵字立政曰:“少公,歸易耳,恐再辱,奈何!”語未卒,衛律還,頗聞余語,曰:“李少卿賢者,不獨居壹國。範蠡遍遊天下,由余去戎人秦,今何語之親也!”因罷去。立政隨謂陵曰:“亦有意乎?”陵曰:“丈夫不能再辱。”
陵在匈奴二十余年,元平元年病死。
三、出處
《漢書》
擴展資料
壹、創作背景
由於《史記》只寫到漢武帝的太初年間,因此,當時有不少人為其編寫續篇。據《史通·正義》記載,寫過《史記》續篇的人就有劉向、劉歆、馮商、揚雄等十多人,書名仍稱《史記》。班固的父親班彪(公元3年~公元54年)對這些續篇感到很不滿意,遂“采其舊事,旁貫異聞”為《史記》“作《後傳》六十五篇”。
班彪死後,年僅22歲的班固,動手整理父親的遺稿,決心繼承父業,完成這部接續巨作。
二、作品賞析
在敘事上,《漢書》的特點是註重史事的系統、完備,凡事力求有始有終,記述明白。這為我們了解、研究西漢歷史,提供了很大的方便。至今,凡是研究西漢歷史,無不以《漢書》作為基本史料。
在體裁方面。《漢書》與《史記》同為紀傳體史書。不同的是,《史記》起於傳說“三皇五帝”,止於漢武帝時代,是壹部通史;而《漢書》卻是專壹記述西漢壹朝史事的斷代史。這種紀傳體的斷代史體裁,是班固的創造。以後歷代的“正史”都采用了這種體裁。這是班固對於我國史學的重大貢獻。
三、作者簡介
班固(公元32年~公元92年),東漢歷史學家班彪之子,班超之兄,字孟堅,扶風安陵人(今陜西鹹陽)。生於東漢光武帝建武八年,卒於東漢和帝永元四年,年六十壹歲。班固自幼聰敏,“九歲能屬文,誦詩賦”,成年後博覽群書,“九流百家之言,無不窮究”。著有《白虎通德論》六卷,《漢書》壹百二十卷,《集》十七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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