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1號
那是力爭上遊的壹種樹,筆直的幹,筆直的枝。它的幹呢,通常是丈把高,像是加以人工似的,壹丈以內,絕無旁枝;它所有的丫枝呢,壹律向上,而且緊緊靠攏,也像是加以人工似的,成為壹束,絕無橫斜逸出;它的寬大的葉子也是片片向上,幾乎沒有斜生的,更不用說倒垂了;它的皮,光滑而有銀色的暈圈,微微泛出淡青色。這是雖在北方的風雪的壓迫下卻保持著倔強挺立的壹種樹!哪怕只有碗來粗細罷,它卻努力向上發展,高到丈許,二丈,參天聳立,不折不撓,對抗著西北風。
這就是白楊樹,西北極普通的壹種樹,然而決不是平凡的樹!
它沒有婆娑的姿態,沒有屈曲盤旋的虬枝,也許妳要說它不美麗,──如果美是專指“婆娑”或“橫斜逸出”之類而言,那麽白楊樹算不得樹中的好女子;但是它卻是偉岸,正直,樸質,嚴肅,也不缺乏溫和,更不用提它的堅強不屈與挺拔,它是樹中的偉丈夫!當妳在積雪初融的高原上走過,看見平坦的大地上傲然挺立這麽壹株或壹排白楊樹,難道妳覺得樹只是樹,難道妳就不想到它的樸質,嚴肅,堅強不屈,至少也象征了北方的農民;難道妳竟壹點也不聯想到,在敵後的廣大土//地上,到處有堅強不屈,就像這白楊樹壹樣傲然挺立的守衛他們家鄉的哨兵!難道妳又不更遠壹點想到這樣枝枝葉葉靠緊團結,力求上進的白楊樹,宛然象征了今天在華北平原縱橫決蕩用血寫出新中國歷史的那種精神和意誌。
――節選自茅盾《白楊禮贊》
作品2號
兩個同齡的年輕人同時受雇於壹家店鋪,並且拿同樣的薪水。
可是壹段時間後,叫阿諾德的那個小夥子青雲直上,而那個叫布魯諾的小夥子卻仍在原地踏步。布魯諾很不滿意老板的不公正待遇。終於有壹天他到老板那兒發牢騷了。老板壹邊耐心地聽著他的抱怨,壹邊在心裏盤算著怎樣向他解釋清楚他和阿諾德之間的差別。
“布魯諾先生,”老板開口說話了,“您現在到集市上去壹下,看看今天早上有什麽賣的。”
布魯諾從集市上回來向老板匯報說,今早集市上只有壹個農民拉了壹車土豆在賣。
“有多少?”
布魯諾趕快戴上帽子又跑到集上,然後回來告訴老板壹***四十袋土豆。
“價格是多少?“
布魯諾又第三次跑到集上問來了價格。
“好吧,”老板對他說,“現在請您坐到這把椅子上壹句話也不要說,看看阿諾德怎麽說。”
阿諾德很快就從集市上回來了。向老板匯報說到現在為止只有壹個農民在賣土豆,壹***四十口袋,價格是多少多少;土豆質量很不錯,他帶回來壹個讓老板看看。這個農民壹個鐘頭以後還會弄來幾箱西紅柿,據他看價格非常公道。昨天他們鋪子的西紅柿賣得很快,庫存已經不//多了。他想這麽便宜的西紅柿,老板肯定會要進壹些的,所以他不僅帶回了壹個西紅柿做樣品,而且把那個農民也帶來了,他現在正在外面等回話呢。
此時老板轉向了布魯諾,說:“現在您肯定知道為什麽阿諾德的薪水比您高了吧!”
——選自張健鵬、胡足青主編《故事時代》中《差別》
作品3號
我常常遺憾我家門前的那塊醜石呢:它黑黝黝地臥在那裏,牛似的模樣;誰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留在這裏的,誰也不去理會它。只是麥收時節,門前攤了麥子,奶奶總是要說:這塊醜石,多礙地面喲,多時把它搬走吧。
它不像漢白玉那樣的細膩,可以鑿下刻字雕花,也不像大青石那樣的光滑,可以供來浣紗捶布;它靜靜地臥在那裏,院邊的槐蔭沒有庇覆它,花兒也不再在它身邊生長。荒草便繁衍出來,枝蔓上下,慢慢地,竟銹上了綠苔、黑斑。我們這些做孩子的,也討厭起它來,曾合夥要搬走它,但力氣又不足;雖時時咒罵它,嫌棄它,也無可奈何,只好任它留在那裏去了。
終有壹日,村子裏來了壹個天文學家。他在我家門前路過,突然發現了這塊石頭,眼光立即就拉直了。他再沒有走去,就住了下來;以後又來了好些人,說這是壹塊隕石,從天上落下來已經有二三百年了,是壹件了不起的東西。不久便來了車,小心翼翼地將它運走了。
這使我們都很驚奇!這又怪又醜的石頭,原來是天上的呢!它補過天,在天上發過熱,閃過光,我們的先祖或許仰望過它,它給了他們光明,向往,憧憬;而它落下來了,在汙土裏,荒草裏,壹躺就//是幾百年了!
我感到自己的可恥,也感到了醜石的偉大;我甚至怨恨它這麽多年竟會默默地忍受著這壹切?而我又立即深深地感到它那種不屈於誤解、寂寞的生存的偉大。
——節選自賈平凹《醜石》
作品4號
在達瑞八歲的時候,有壹天他想去看電影。因為沒有錢,他想是向爹媽要錢,還是自己掙錢。最後他選擇了後者。他自己調制了壹種汽水,向過路的行人出售。可那裏正是寒冷的冬天,沒有人買,只有兩個人例外――他的爸爸和媽媽。
他偶然有壹個和非常成功的商人談話的機會。當他對商人講述了自己的“破產史”後,商人給了他兩個重要的建議:壹是嘗試為別人解決壹個難題;二是把精力焦距在妳知道的、妳會的和妳擁有的東西上。
這兩個建議很關鍵。因為對於壹個八歲的孩子而言,他不會做的事情很多。於是他穿過大街小巷,不住地思考:人們會有什麽難題,他又如何利用這個機會?
壹天,吃早飯時父親讓達瑞去取報紙。美國的送報員總是把報紙從花園籬笆的壹個特制的管子裏塞進來。假如妳想穿著睡衣舒舒服服地吃早飯和看報紙,就必須離開溫暖和房間,冒著寒風,到花園去取。雖然路短,但十分麻煩。
當達瑞為父親取報紙的時候,壹個主意誕生了。當天他就鄰居的門鈴,對他們說,每個月只需付給他壹美元,他就每天早上把報紙塞到他們的房門底下。大多數人都同意了,很快他有//了七十多個顧客。壹個月後,當他拿到自己賺的錢時,覺得自己簡直是飛上了天。
很快他又有了新的機會,他讓他的顧客每天把垃圾袋放在門前,然後由他早上運到垃圾桶裏,每個月加壹美元。之後他還想出了許多孩子賺錢的辦法,並把它集結成書,書名為《兒童掙錢的二百五十個主意》。為此,達瑞十二歲時就成了暢銷書作家,十五歲有了自己的談話節目,十七歲就擁有了幾百萬美元。
――費舍爾《達瑞的故事》,劉誌明譯
作品5號
這是入冬以來,膠東半島上第壹場雪。
雪紛紛揚揚,下得很大。開始還伴著壹陣兒⑴小雨,不久就只見大片大片的雪花,從彤雲密布的天空中飄落下來。地面上壹會兒就白了。冬天的山村,到了夜裏就萬籟俱寂,只聽得雪花簌簌地不斷往下落,樹木的枯枝被雪壓斷了,偶爾咯吱壹聲響。
大雪整整下了壹夜。今天早晨,天放晴了,太陽出來了。推開門壹看,嗬!好大的雪啊!山川、河流、樹木、房屋,全都罩上了壹層厚厚的雪,萬裏江山,變成了粉妝玉砌的世界。落光了葉子的柳樹上掛滿了毛茸茸亮晶晶的銀條兒;而那些冬夏常青的松樹和柏樹上,則掛滿了蓬松松沈甸甸⑾的雪球兒。壹陣風吹來,樹枝輕輕地搖晃,美麗的銀條兒和雪球兒簌簌地落下來,玉屑似的雪末兒隨風飄揚,映著清晨的陽光,顯出壹道道五光十色的彩虹。
大街上的積雪足有壹尺多深,人踩上去,腳底下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壹群群孩子在雪地裏堆雪人,擲雪球,那歡樂的叫喊聲,把樹枝上的雪都震落下來了。
俗話說,“瑞雪兆豐年”。這個話有充分的科學根據,並不是壹句迷信的成語。寒冬大雪,可以凍死壹部分越冬的害蟲;融化了的水滲進土層深處,又能供應//莊稼生長的需要。我相信這壹場十分及時的大雪,壹定會促進明年春季作物,尤其是小麥的豐收。有經驗的老農把雪比做是“麥子的棉被”。冬天“棉被”蓋得越厚,明春麥子就長得越好,所以又有這樣壹句諺語:“冬天麥蓋三層被,來年枕著饅頭睡。”
我想,這就是人們為什麽把及時的大雪稱為“瑞雪”的道理吧。
――節選自峻青《第壹場雪》
作品6號
我常想讀書人是世間幸福人,因為他除了擁有現實的世界之外,還擁有另壹個更為浩瀚也更為豐富的世界。現實的世界是人人都有的,而後壹個世界卻為讀書人所獨有。由此我想,那些失去或不能閱讀的人是多麽的不幸,他們的喪失是不可補償的。世間有諸多的不平等,財富的不平等,權力的不平等,而閱讀能力的擁有或喪失卻體現為精神的不平等。
壹個人的壹生,只能經歷自己擁有的那壹份欣悅,那壹份苦難,也許再加上他親自聞知的那壹些關於自身以外的經歷的經驗。然而,人們通過閱讀,卻能進入不同時空的諸多他人的世界。這樣,具有閱讀能力的人,無形間獲得了超越有限生命的無限可能性。閱讀不僅使他多識了草木蟲魚之名,而且可以上溯遠古下及未來,飽覽存在的與非存在的奇風異俗。
更為重要的是,讀書加惠於人們的不僅是知識的增廣,而且還在於精神的感化與陶冶。人們從讀書學做人,從那些往哲先賢以及當代才俊的著述中學得他們的人格。人們從《論語》中學得智慧的思考,從《史記》中學得嚴肅的歷史精神,從《正氣歌》中學得人格的剛烈,從馬克思學得人世//的激情,從魯迅學得批判精神,從托爾斯泰學得道德的執著。歌德的詩句刻寫著睿智的人生,拜倫的詩句呼喚著奮鬥的熱情。壹個讀書人,壹個有機會擁有超乎個人生命體驗的幸運人。
-----節選自謝冕《讀書人是幸福的人》
作品7號
壹天,爸爸下班回到家已經很晚了,他很累也有點兒煩,他發現五歲的兒子靠在門旁正等著他。
“爸,我可以問您壹個問題嗎?
“什麽問題?“”爸,您壹小時可以賺多少錢?“這與妳無關,妳為什麽問這個問題?”父親生氣地說。
“我只是想知道,妳、請告訴我,您壹小時賺多少錢?”小孩兒哀求道。“假如妳壹定要知道的話,我壹小時賺二十美金。”
“哦,”小孩兒低下了頭,接著又說,“爸,可以借我十美金嗎?”父親發怒了:“如果妳只是要分工負責去買無意義的玩具的話,給我回到妳的房間睡覺去。好好想想為什麽妳會那麽自私。我每天辛苦工作,沒時間和妳玩兒小孩子的遊戲。”
小孩兒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門。
父親坐下來還在生氣。後來,他平靜下來了。心想他可能對孩子太兇了――或許孩子真的很想買什麽東西,再說他平時很少要過錢。
父親走進孩子的房間:“妳睡了嗎?”“爸,還沒有,我還醒著。”孩子回答。
“我剛才可能對妳太兇了,”父親說。“我不應該發那麽大的火兒――這是妳要的十美金。”“爸,謝謝您。”孩子高興地從枕頭下使出壹些被弄皺的鈔票,慢慢地數著。
“為什麽妳已經有錢了還要?”父親不解地問。
“因為原來不夠,但現在湊夠了。”孩子回答:“爸我現在有//二十美金了,我可以向您買壹個小時的時間嗎?明天請早壹點兒回家――我想和您壹起吃晚餐。”
——節選自唐繼柳編譯《二十美金的價值》
作品8號
我愛月夜,但我也愛星天。從前在家鄉七八月的夜晚在庭院裏納涼的時候,我最愛看天上密密麻麻的繁星。望著星天,我就會忘記壹切,仿佛回到了母親的懷裏似的。
三年前在南京我住的地方有壹道後門,我打開後門,便看見壹個靜寂的夜。下面是壹片菜園,上面是星群密布的藍天。星光在我們的肉眼裏雖然微小,然而它使我們光明無處不在。那時候我正在讀壹些天文學的書,也認得壹些星星,好像它們就是我的朋友,它們常常在和我談話壹樣。
如今在海上,和繁星相對,我把它們認得很熟了。我躺在艙面上,仰望天空。深藍色的天空裏懸著無數半明半昧的星。船在動,星也在動,它們是這樣低,真是搖搖欲墜呢!漸漸地我的眼睛模糊了,我好像看見無數螢火蟲在我的周圍飛舞。海上的夜是柔和的,是靜寂的,是夢幻的。我肩頭許多認識的星,我仿佛看見它們在對我眨眼,我仿佛聽見它們在小聲說話。這時我忘記了壹切。在星的懷抱中我微笑著,我沈睡著。我覺得自己是壹個小孩子,現在睡在母親的懷裏了。
有壹夜,那個在哥倫波上船的英國人指給我看天上的巨人。他用手指著://那四顆明亮的星是頭,下面的幾顆是身子,這幾顆是手,那幾顆是腿和腳,還有三顆星算是腰帶。經他這壹番指點。我果然看清楚了那個天上的巨人。看,那個巨人還在跑呢!
――節選自巴金《繁星》
作品9號
假日到河灘上轉轉,看見許多孩子在放風箏。壹根根長長的引線,壹頭系在天上,壹頭系在地上,孩子同風箏都在天與地之間悠蕩,連心也被悠蕩得恍恍惚惚了,好像又回到了童年。
兒時的放風箏,大多是自己的長輩或家人編紮的,幾根削得很薄的篾,用細紗線紮成種種鳥獸的造型,糊上雪白的絕版,再用彩筆勾勒出面孔與翅膀的圖案。通常紮得最多的是“老雕”“美人兒”“花蝴蝶”等。
我們家前院就有位叔叔,擅紮風箏,遠近聞名。他紮得風箏不只體形好看,色彩艷麗,放飛得高遠,還在風箏上繃壹葉用蒲葦削成的膜片,經風壹吹,發出“嗡嗡”的聲響,仿佛是風箏的歌唱,在藍天下播揚,給開闊的天地增添了無盡的韻味,給馳蕩的竭盡帶來幾分瘋狂。
我們那條胡同的左鄰右舍的孩子們放的風箏幾乎都是叔叔編紮的。他的風箏不賣錢,誰上門去要,就給誰,他樂意自己貼錢買材料。
後來,這位叔叔去了海外,放風箏也漸與孩子們遠離了。不過年年叔叔給家鄉寫信,總不忘提起兒時的放風箏。香港回歸之後,他的家信中說到,他這只被故鄉放飛到海外的風箏,盡管飄蕩遊弋,經風沐雨,可那線頭兒壹直在故鄉和//親人手中牽著,如今飄得太累了,也該要回歸到家鄉和親人身邊來了。
是的。我想,不光是叔叔,我們每個人都是風箏,在媽媽手中牽著,從小放到大,再從家鄉放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啊!
――節選自李恒瑞《風箏暢想曲》
作品10號
爸不懂得怎樣表達愛,使我們壹家人融洽相處的是我媽。他只是每天上班下班,而媽則把我們做過的錯事開列清單,然後由他來責罵我們。
有壹次我偷了壹塊糖果,他要我把它送回去,告訴賣糖的說是我偷來的,說我願意替他拆箱卸貨作為賠償。但媽媽卻明白我只是個孩子。
我在運動場打秋千跌斷了腿,在前往醫院的途中壹直抱著我的,是我媽。爸把汽車停在急診室門口,他們叫他駛開,說那空位是留給緊急車輛停放的。爸聽了便叫嚷道:“妳以為這是什麽車?旅遊車?”
在我生日會上,爸總是顯得有些不大相稱。他只是忙於吹氣球,布置餐桌,做雜務。把插著蠟燭的蛋糕推過來讓我吹的,是我媽。
我翻閱照相冊時,人們總是問:“妳爸爸是什麽樣子的?”天曉得!他老是忙著替別人拍照。媽和我笑容可掬地壹起拍的照片,多得不可勝數。
我記得媽有壹次教我騎自行車。我叫他別放手,但他卻說是應該放手的時候了。我摔倒之後,媽跑過來扶我,爸卻揮手要她走開。我當時生氣極了,決心要給他點顏色看。於是我馬上爬上自行車,而且自己騎給他看。他只是微笑。
我念大學時,所有的家信都是媽寫的。他除//了寄支票外,還寄過壹封短柬給我,說因為我沒有在草坪上踢足球了,所以他的草坪長得很美。
每次我打電話回家,他似乎都想跟我說話,但結果總是說:“我叫妳媽來接。”
我結婚時,掉眼淚的是我媽。他只是大聲擤了壹下鼻子,便走出房間。
我從小到大都聽他說:“妳到哪裏去?什麽時候回家?汽車有沒有汽油?不,不準去。”爸完全不知道怎樣表達愛。除非……
會不會是他已經表達了而我卻未能察覺?
——節選自[美]艾爾瑪邦貝克《父親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