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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丹韻詞音》的講稿,哪裏可以找到?(文字版的)謝謝!

丹韻詞音?暖照夕陽(上)

朋友們大家好。壹天之中最意味深長的時候莫過於夕陽西下,這個時刻從光影上來講,它是溫暖的,它是朦朧的。而這個時候人的情緒呢?很多人已經忙了壹天。紛忙的工作,還有壹天中未了的遺憾,這個時候是壹種思歸的時刻。

龔自珍說“吟到夕陽山外山,古今誰免余情繞”,夕陽山外山,到底牽絆著我們多少歌唱呢?中國有著農耕文明的傳統,農耕文明遵循的秩序就是日出而作日暮而息。跟著太陽出門去勞作,跟著太陽回家去休息,太陽回家的時候人也應該回來了。所以當歸不歸的時候,這壹天的流光和心願都無法安頓。為什麽暝色起愁呢?就是因為人生易逝。壹天的日子也有它的邊界,走到夕陽西下的時候,是壹天流光走到邊界之上,馬上要墜入茫茫黑夜,但是這壹瞬間我們還抓得住,這壹刻人心百轉千回。其實歸來,這是壹種永恒的心願。我們壹次壹次地出發就是為了壹次壹次地歸來。而歸來,原來在中國詩歌中的表述,曾經多麽樸素。

在《詩經?王風?君子於役》裏面,看著茫茫暮景,壹個思婦想念她遠在徭役中的愛人。“君子於役,不知其期,曷至哉?”她說我的那個良人啊,他出去服役了。“不知其期”,走的時候也沒有告訴我歸期。“曷至哉”,這個時候妳在哪兒呢?接著她說眼前風景,“雞棲於塒,日之夕矣,羊牛下來。君子於役,如之何勿思?”雞全都上了架了,太陽西斜了,妳看羊牛全都下來回家了,我家的那個人他到底在哪兒呢?妳叫我怎麽能不想他呢?這就是壹段平白如話,聊天的口語,但是這是日暮晚歸最早的歌唱。

千古絕唱,就是那壹句著名的“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不要小看這十個字,“夕陽無限好”講的是空間,籠罩的這壹切景象是溫馨的、歡愉的;“只是近黃昏”講的是時間,時光緊迫,漸漸地臨近了黑暗,留下來的是悲傷的、是蒼涼的。所以空間迷茫的溫馨和時間沖破的蒼涼,組合成了這些荒煙落日、幾縷斜陽,組成了中國千古以來日暮情思不舍的歌唱。人面對著夕陽,有多少文人都留下來他自己的壹種祈求——讓日子過得再慢壹點。

屈原在《離騷》裏面說“吾令羲和弭節兮,吾令羲和弭節兮,望崦嵫而勿迫;路曼曼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大家都熟悉後面這壹句,都覺得是他自己壹種九死未悔的努力,是壹種探索,是他自己內心誌向的壹種抒發。但是不要忘了前面的這壹句,他要讓“羲和弭節”,羲和是誰呢?在傳說中羲和駕著六條龍,拉著太陽在天空循環流轉。所以屈原說,羲和呀放下妳的鞭子,妳讓它慢壹點讓它能夠停壹停,不要讓時光、讓黑夜這麽迅速地就把我給吞噬了,因為我要走的道路太遠,“上下求索”,我還需要時間。

李白在他的《古風》中說得更明確,他說,“黃河走東溟,白日落西海。逝川與流光,飄忽不相待。”他說妳看壹看,當黃河壹路向東奔的時候,落日卻刷刷地西向落下了,這壹切是如此匆促,這壹切時不我待。“子在川上曰,試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就是這樣水向東流,日往西斜,這壹東壹西的奔走,生命流光轉瞬即逝了。

孟浩然《宿建德江》這都是我們從小的時候大家熟悉的詩,妳看看他寫的那種微妙的心情。“移舟泊煙渚,日暮客愁新。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日暮客愁新”,這五個字說得這麽清淺,但說得真好。太陽晚了,而客子心中新愁湧起;壹個日子老去了,但是壹個人的幾縷傷懷仍然新鮮。這種老去的時光和新鮮的憂傷交映在壹起,表現為什麽呢?眼前的景物變了。因為平野顯得特別空曠,所以天好像近近地壓在了樹上,這叫“野曠”,所以“天低樹”。而“江清”,江風清朗了就覺得月近人心,這叫做“江清月近人”。從日暮壹點壹點太陽的隱沒,到月亮升起壹點壹點光明重新地流瀉,在日暮和星月之間的流轉,就是那永遠不能夠消歇的客愁。

壹提到日暮,就相關於客子心中望鄉心中的憂愁,“日暮相關,煙波江上使人愁”,這是千古絕唱。每壹次的日暮都告訴妳,妳的家鄉還遠,但妳的時間無多;每壹次的日暮都告訴妳,妳的生命越走越快了,但是妳還有多少心願沒有完成。落日的核心意象是在催歸,人如果真能歸來的時候,哪怕已經錯過了落日,他也還有壹份溫暖。我們為什麽都那麽熟悉、喜歡劉長卿《逢雪宿芙蓉山》這樣壹首短詩呢?“日暮蒼山遠”同樣也是壹個日暮時分,那個蒼山越離越遠,在日色之中越來越朦朧。“天寒白屋貧”,整個身上的感覺是寒冷的,但是接下來,那壹絲暖暖的,給人帶來的希望——“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風雪夜歸人”,這五個字為什麽這麽打動我們?就是因為有那樣的疲憊,有那樣的蒼涼,有那樣的斜陽晚照擾亂了心事,但是他不是“斷腸人在天涯”,他還可以在風雪之夜,終於歸來。

所以其實每壹個民族的文化,都不能夠擺脫深植於他血液之中那種傳統裏面的壹些觀念。中國人是眷戀土地的,土地中有他們的莊稼,有他們的房屋,有他們的子孫,他們壹切的安寧都在土地之中。所以土地告訴他,日出而作,日暮的時候壹定要歸來。對於歸途的這種向往,就成了天涯客子壹代傳下壹代的吟唱。

還有太多人心事的不甘,自己生命的蹉跎,也都在夕陽壹刻被特別地映照出來。詩人韓偓說:“花前灑淚臨寒食,醉裏回頭問夕陽,不管相思人老盡,朝朝容易下西墻。”這壹句“醉裏回頭問夕陽”,妳說他有多少不甘的心事,他苦苦地在追問,帶醉去追問斜陽,妳為什麽“不管相思人老去”夜夜容易下西墻,妳就那麽容易把人拋甩下嗎?妳不知道我還有多少心願嗎?妳不知道離別在這壹刻多麽難嗎?這壹切都不管,妳就這麽無情嗎?就壹定要這麽快地走嗎?也許今天的人們說,這樣的斜陽讓我們如此傷感,我們何必去吟誦它呢?我就就讓它走遠,我們早早地亮起我們房子裏面的各種各樣的燈,那我們打發了這段斜陽不就完了嗎?在今天的照明條件,不管是馬路上的路燈還是家家戶戶各式各樣的燈盞,壹定都能夠讓妳在大白天的時候開著燈就接過來,我們完全可以忽略斜陽。其實在今天這樣壹個社會裏,還能夠再能夠想想斜陽,也成了壹件奢侈的事情。我們匆急的沒有時光去對斜陽了,斜陽在今天是個什麽時分呢?大多數人的斜陽都在堵車的路上,那個時候聞著汽車的尾氣,遠遠地看著停車場壹樣不見挪動,那個時候除了煩躁,沒有什麽別的心思;還有壹些人斜陽時分還在辦公室加班,不做完報表,不寫完這個文件,人還回不去,在回去的時候,已經是華燈替代了明月,根本就沒有顧得還有斜陽,斜陽就這樣在忙碌中被我們忽略了。

妳說斜陽的感傷,我們今天是錯過了,但是斜陽中還有很多溫暖的眷戀,斜陽就像是壹個淡淡的顯影液,多少曾經的心事,遠遠地浮出它的影像,這樣的體驗我們是不是也錯過了呢?納蘭性德寫過壹首悼亡詞,追念他已經過世的妻子,他說“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沈思往事立殘陽”。西風吹來,身上的淒寒透進內心,但這個時刻已經是獨自涼,沒有人披衣,沒有人噓寒,沒有人送茶,沒有人問暖。“蕭蕭黃葉閉疏窗”,壹個人把自己關在窗內,壹個人把事鎖在心裏,“沈思往事立殘陽”,面對殘陽獨立,他鎖住什麽心事呢?妳看看往日情節的浮現:“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想起來當年和他年輕的妻子,兩個人帶著酒意,倦意沈沈,濃濃的春睡叫都叫不醒。兩個人賭書,賭書是用了另壹對伉儷的典故,就是李清照和丈夫趙明誠,兩個人比記性,說我能背出哪本書裏面哪壹段哪壹句話,兩個人擺上幾卷書互相賭。壹人壹盞茶,壹人幾卷書,翻開剛好對,妳就算贏,翻開如果錯了,妳就要把妳的這盞茶潑在自己衣服裏面,另外壹個人就撫掌大笑,這種少年夫妻風雅的日子,過去就這麽壹點壹點過來了,所以“沈思往事立殘陽”的納蘭性德最後說了壹句話,他說,“當時只道是尋常”。這七個字多麽平淡,當時只道是平常,我們人生中多少歡愉,在經歷的那壹刻覺得這就是壹個尋常時候,大家長相伴長相守,這樣的日子明天還會來,這樣的時刻明年還會有。但是當這壹切都走過去了,壹個人在殘陽晚照中去壹點壹點追緬的時候,才知道“當時只道是尋常”。他沒有說出此刻的感受是多麽不尋常,夕陽把他帶回去了,穿過時光的隧道,讓他妻子復生在他的身邊重歸溫暖,妳能說夕陽沒有力量嗎?

壹個人在忙碌的時候,可以有很多的寄托,而在斜陽西下的時候,他看見的只是失落和惆悵。所謂“斷送壹生憔悴,只消幾個黃昏”,也許就在這樣心事的百轉千回中,黃昏成了壹種不舍的心願,這個不舍的心願可以走到多遠呢?

杜甫在他的《詠懷古跡》裏去追緬像諸葛亮、像宋玉、像王昭君這樣壹個壹個他心中景慕的古人。他在王昭君的故居前寫下這樣的句子:“群山萬壑赴荊門,生長明妃尚有村。壹去紫臺連朔漠,獨留青冢向黃昏。”這個奇女子的壹生,用這兩句來概括她,寫得多麽玲瓏多麽明艷,但是這裏面又有多少淒寒。“壹去紫臺連朔漠”,紫臺是指漢宮之中,離開這個地方,就壹生走向了默默的遠方,她去和番,走向了匈奴之地,那麽最後留下了什麽呢?如果我們現在去內蒙古,我們出了呼和浩特不遠,還可以看到昭君墓。昭君墓有壹個好聽的名字叫做“青冢”,也就是年年秋草黃的時候,唯獨這個墳頭上的秋草還是萋萋的綠色,它還帶著南方的風,它還帶著不死的心,它還帶著魂魄裏的壹點點企盼。那麽這樣的萋萋芳草被斜陽映襯得格外觸目驚心,這就叫做“獨留青冢向黃昏”。

這也是溫庭筠為什麽說“梳洗罷,獨倚望江樓。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腸斷白蘋洲”,黃昏的這壹個時刻去望歸舟,望盡了千帆過去都不是自己的等待,只有斜陽含情脈脈,長長的碧水悠悠,這壹切讓壹個人在樓頭的等待終至於斷腸。其實在詞中寫這樣清寒的情懷有的時候千回百轉,妳在詞章裏面簡直能夠抓住絲絲縷縷漏下來的斜陽的光線。

晏殊在寫完了紅箋小字要說盡平生意緒的時候才發“鴻雁在雲魚在水,惆悵此情難寄”。給誰寄去呢,鴻雁不肯接受自己的寄書,魚在水中也不肯接受自己的托付,自己的心意終於寄不出去了,他找到誰?還是斜陽!“斜陽獨倚西樓,遙山恰對簾鉤,人面不知何處,綠波依舊東流”。

這樣的壹個黃昏時分,到了元曲裏面說得就更加顯闊,王實甫寫《別情》,叫做:“怕黃昏忽地又黃昏,不銷魂怎地又銷魂,新啼痕壓舊啼痕,斷腸人憶斷腸人。”人怕黃昏,忽然之間真的又黃昏了。說人保重自己別銷魂,那他怎麽能夠不銷魂?壹個人的舊啼痕沒有幹,新啼痕又留下來,因為斷腸人在想念著另外壹個斷腸人。這樣的壹個句子常常讓我想,今天的人比起我們的祖先,我們不勇敢了,我們今天有幾個人為壹份寄托不出去的情思而斷腸呢?我們有幾個人對那種無法回應的音信還在乎呢?有幾個人還說要對自己有壹份交代呢?有幾個人還面對斜陽的感傷勇敢地去感傷呢?所以黃昏這個時刻如果妳真的沈溺在裏面,有的時候千古以後還會心有余想。

對於這樣壹個時刻,也許刻畫最細膩的就是南渡以後的李清照。由北入南,失去自己的夫君,失去原來北宋的江山,家國俱遠,這樣的壹個走向暮年的女人,她的心事又在黃昏這個時刻,寫成什麽模樣?我們都記得《聲聲慢》,“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連用疊字開頭,“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想壹想她內心的那種單薄、那種纖弱,堆積了多少心事偏偏到了這樣壹個難耐時分,而這個時候長空斷雁,驀然之間用聲音勾起了她更深的感傷,“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想壹想當年賭書潑茶的時候、鑒賞字畫的時候、潑墨揮毫的時候,天邊是不是也有過壹行新雁?也許雁子相識,但是物是人非了。再看地上,“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看韓偓“醉裏回頭問夕陽”,說斜陽走得太快了,“不管相思人老去,朝朝容易下西墻。”妳怎麽能那麽快就走呢?但是對李清照來講,斜陽難耐。她說我守著這個窗子,看著滿地憔悴黃花,妳讓我怎麽能守到黑?黃昏為什麽這麽長?所以黃昏在有些人眼裏太過匆匆,來不及立業建功;有些人眼裏太過悠悠,來不及排遣愁緒。李清照的黃昏格外長,滿眼的景致已經不堪,何況又聽見了這樣壹種聲音,“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壹個愁字了得!”這番景象,壹個愁字能了嗎?人心已怨黃昏長,偏偏梧桐雨,點點滴滴又格外渲染了她的憂傷。有誰的黃昏能如此細膩,我說今天的人沒有那麽勇敢,今天的人有了憂傷的時候,總希望忘懷,總希望發泄,我們今天可以有各式各樣的方式去排遣,還有誰敢寂寞地守住黃昏?

如果說斜陽只是壹個人的心事,那它不會留下古今這麽多的吟唱。更重要的是斜陽照徹古今,見證江山更叠,比個人心事更開闊的,是黃昏的那份莊嚴,是斜照裏的興衰。所以,“江山不管興亡事,壹任斜陽伴客愁”江山的更叠,怎麽能知道人間的這些牽絆呢,斜陽日日都起,但是只有心中的那種愁,心中那種眷戀,人在天涯。劉長卿面對著金陵城想起惆悵南朝事,他寫下來“夕陽依舊壘,寒磬滿空林。惆悵南朝事,長江獨至今”。壹個南朝的興衰被斜陽的光線、寒磬的聲音、長江的流水這三者勾勒在壹起。天上有斜陽,地下有長江,人間悠悠不斷是寒磬的吹奏,所有這壹切勾勒起來的就是惆悵南朝,這就是夕陽江山裏的更叠。夕陽那麽有限,長江那麽無窮,時間和空間形成了鮮明的反差,更覺得斜陽苦短。

斜陽曾經探望過多少人?斜陽曾經見證過多少事?劉禹錫的《烏衣巷》,“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那些野草閑花,今天都融入了夕陽晚照。看看王謝堂前,那些呢喃的燕子,當年見證何等的尊貴典雅,如今散落都飛入尋常百姓家。同樣的心情,辛棄疾在京口北固亭上壹眼望去,“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當年孫權的江山今天還能回得來嗎?沒有那樣的英雄,江山已經黯淡,“舞榭歌臺,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這壹切走遠了,但什麽還在呢?“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就在芳草斜陽中,大家指指點點似是而非地說,這個地方好像就是原來南朝宋武帝劉裕住過的地方。劉裕那樣壹個崛起於貧寒的人,取代東晉,建立宋齊梁陳,那麽這樣的壹個英雄,今天妳還找得到嗎?只能想壹想,“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裏如虎”。不管孫權當年的英雄豪氣,還是劉裕的指點江山,在今天能夠找到的見證只有壹個,叫做“斜陽草樹”,而剩下的壹切都是回憶之中了。不管芳草、斜陽還是尋常的燕子,在周邦彥看來,尋尋覓覓之中,他們似乎遠去,又似乎重來:“酒旗戲鼓基處市,想依稀,王謝鄰裏。燕子不知何世,向尋常巷陌人家,相對如說興亡,斜陽裏。”

總有壹道永恒的背景不變,那就是斜陽常照。在那樣的斜陽暮景之中,壹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