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6月25日清晨,在東京杉並區的水戶蓮太太家的壹個房間裏,6歲的拉布拉多獵犬生下了五只小狗。狗媽媽名字叫“月館”。 剛剛出生的小狗,每只身上都沾滿了濕乎乎的羊水。水戶太太用自己的雙手迎接來了每壹個小生命。它們的臍帶與母親緊緊相連著,於是,她用從醫生那裏聽來的方法,切斷臍帶,結紮好,然後用柔軟的毛巾將它們的全身擦幹凈。這時,水戶太太看見壹只小狗的左腹部,有壹塊兒黑色的東西。開始她還以為是沾著胎盤之類的臟物。但是,無論怎麽擦也擦不掉。原來那不是汙跡,而是壹塊兒黑色的毛,真是很不可思議。拉布拉多獵犬的毛壹般是純黑色或黃色的單壹色,幾乎不會生出有混雜色的下壹代,然而這只小公狗的身上卻有著壹塊兒黑色的印記。那個印記有點兒像海鷗飛翔時張開的羽毛,於是馬上給這只小狗起名為“喬那”。這是因為曾有壹部暢銷小說叫《海鷗喬那》。它就是後來的可魯。 就睡壹小會兒 壹口氣生下五只小狗的家,壹下子變得熱鬧起來,水戶太太的生活也開始以小狗為中心了。剛剛高中畢業的兒子也幫了不少的忙。這群小狗出生後兩個星期就準備斷奶,開始餵壹些食物了。為了它們,水戶太太幾乎要忙得暈頭轉向了。 水戶太太就睡在客廳裏,與這些小狗們同枕同眠。每天早上壹到5點,她就會被肚子餓了的小狗們吵醒。吃完早飯後,小狗們就開始在房間裏追來追去、打打鬧鬧了。到了下午,這五只小狗各自找到自己喜歡的地方,蒙頭開始睡覺。兩個小時後,就像上了鬧鐘壹樣,它們又醒來妳追我、我咬妳了。 喬那與水戶太太的離別,是在它出生後的第43天。 看見籠子裏似乎有壹個小小的身影在動,好像是喬那在將身體轉過來朝向自己。已經絕對不可能再聽到的喬那“汪汪”的叫聲,卻仿佛真的又傳到了水戶太太的耳邊。 1986年夏天,喬那經歷了第壹次離別。
住在京都的仁井勇、仁井三都子夫婦開始公益性的領養活動是1984年的事情。 去伊丹機場接喬那的導盲犬訓練師-多和田先生的車到了仁井夫婦的家。盼望了很久的兩個人,壹聽到玄關的門鈴聲,就壹路小跑迎了出來。 要培養成導盲犬的小狗在“養父母”家壹般要生活到壹歲左右。對於喬那的計劃是,自寄養在仁井家那天起,大約8個月後,就要送回位於京都龜岡市的關西導盲犬綜合訓練中心。喬那的名字也從送到京都那天起改為“可魯”。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再次離別仁井勇先生和三都子太太帶可魯最後壹次散步的時間比平日都要長。他們比平日走得更遠,也走得更慢。 結束了最後壹次散步,可魯坐進了多和田先生的車。到了該出發的時間了。可魯好像很奇怪仁井夫婦為什麽不壹塊兒上車,於是帶著壹副詫異的表情開始撒起嬌來。然後又顯得有點兒不安地歪著腦袋,凝視著他們倆。
訓練中心的第壹步訓練首先是從服從訓練開始的。這個項目訓練的是讓狗理解訓練師的意思,並聽從他的指令。訓練師下指令時使用英語。用英語的話,導盲犬就不會因其使用者所使用的男性及女性語言的差異,或者遇到使用方言時,在頭腦中產生混亂。讓狗坐下時說“sit”;讓狗趴下時說“down”;讓狗停下時說“wait”;誇獎狗稱它是好孩子時,說“good”。導盲犬所接受的訓練是,當訓練師說“wait”時,無論發生什麽,在訓練師發出下壹個指令前,它絕對不可以亂動。同時,還要讓它們養成有規律的進食及排便等習慣。導盲犬就是這樣在訓練中心內,經過基本訓練,壹點點積累這些基本常識,然後慢慢轉移到路上,開始真正的指向訓練的。 可魯每天接受著按部就班的嚴格訓練,此時已經不用擔心它跟不上進度了。轉眼間它到訓練中心就壹年半了,離它成為專業導盲犬的日子可以說是越來越近了
渡邊先生學會操控戴在可魯身上的導盲鞍後,便開始試著去壹些其他盲人絕對不會單獨前往的地方了。他很開心地對多和田先生說:“我今天和可魯去了好遠的地方哦!” “都是它的功勞啊……” 渡邊先生總是壹邊撫摸著可魯,壹邊自言自語。 渡邊先生和可魯這對最好的搭檔,有時還會壹起去爬山。總之,不管去哪兒、不管做什麽,他們總是形影不離。 偶爾親昵,不要見怪 “我從來沒想到導盲犬會是這麽棒的壹個夥伴。” 這句話是渡邊先生真正發自內心的壹種感慨。 可魯與渡邊夫妻倆在壹起的生活轉眼就過去了兩年。誰都沒有預料到這般安穩、平靜的日子也會有結束的壹天。在渡邊先生參加了壹次導盲犬使用者俱樂部舉辦的登山活動、高高興興返回的當天,突然說感覺有點兒不舒服,壹副惡心、想吐的樣子。 經過檢查,發現渡邊先生患上了非常嚴重的腎衰竭。 因為渡邊先生住進了醫院,可魯只好再度回到導盲犬訓練中心。為了等渡邊先生壹出院就可以以導盲犬的身份繼續開始工作,可魯只好壹直在訓練中心裏待命。這種等待壹等便是三年。 然而,渡邊先生的身體狀況依然沒有恢復的跡象,反而越來越差。有壹天,渡邊先生仿佛想起了什麽似的,對渡邊太太要求說: “我想去訓練中心。” 被帶出狗籠的可魯,壹看見渡邊先生的身影,便慢慢走近他。可能因為以往對導盲犬的訓練,不允許它有壹下子撲到渡邊先生身上的沖動,也許它知道渡邊先生的身體狀況,可魯只是十分平靜地在渡邊先生身邊壹邊踱著步,壹邊不斷搖著尾巴。 “小可,我們再壹起去散散步吧。” 渡邊先生凝視著可魯的眼睛,說完,幫它戴上導盲鞍。可魯緊緊地貼在渡邊先生的身邊,做好了準備引領的姿勢,依然像以前壹樣。渡邊先生不在身邊的這三年,它壹直壹心壹意地等待著這壹刻的來臨。 他們慢慢跨出第壹步。兩個久違了的身影慢慢向遠處延伸。但這長達三年的對於再次搭檔的盼望,只走了短短的30米就結束了。 “好了,這樣就夠了!” 渡邊先生滿足地說著,然後親手摘掉了可魯身上的導盲鞍。這壹情景發生在渡邊先生去世前的壹個星期。 自從渡邊先生病倒之後,可魯便只好壹直生活在訓練中心裏。它在7歲、也就是相當於人類正值壯年的44歲之時,失去了它的好搭檔渡邊先生。 不過,讓它這個年齡就退役,似乎還為時過早。於是,多和田先生便讓可魯成為了壹只以導盲犬的宣傳、推廣活動為中心的示範犬。可魯所接受的這項新的工作主要是到各個小學,或者與社會福利活動相關的壹些地方,做示範性的表演。 1997年5月21日,它回到了久違了10年的家。 可魯馬上就11歲了,如果是人的話,就已經60歲了。可魯安穩的老年生活就這樣開始了。
原本以為可魯安穩的老年生活才剛剛開始,卻不料當它回到仁井夫婦家僅壹個月,身體就已經衰弱到根本無法再從事示範犬的表演工作了。它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最後連跳上訓練中心專車的力氣都沒有了。大家都很清楚,可魯已經無法再繼續工作下去了。 仁井夫婦沿著可魯喜歡走的路、想去的地方,任由它牽引著向前走去。對仁井夫婦及兩條狗而言,這是壹段他們四個都夢寐以求的安逸時光。
可魯開始出現異樣,是在這壹年的4月。它出門散步的次數越來越少,食欲也開始明顯變差了。原本以為它只是有些疲勞,但為了慎重起見,還是安排它去醫院做了檢查。他們從醫生的口中得知了壹個很不幸的事實:“可魯有非常嚴重的貧血癥。”而且,“很有可能是得了白血病。” 1998年7月20日。 這壹天,可魯的呼吸從壹大早就開始變得急促起來。也許是肺部受到壓迫而感到呼吸困難,它頻頻示意想要翻身。本來壹個小時翻壹次身的,後來縮短為半個小時就要翻壹次身了,到最後它連發出示意的力氣都沒有了。 仁井先生不停地撫摸著可魯的頭,仁井太太壹下又壹下地摩挲著可魯的背部,範德西則在壹旁坐立不安地踱著步,時而看壹眼可魯的臉。
再見了,可魯
“小可,謝謝妳,妳不需要再那麽努力了。” 仁井太太用非常平靜的口吻對可魯說。 “可以了,妳就慢慢休息吧。” 可魯看了看仁井太太,然後又看了看仁井先生。 “到了天國以後,要清楚地報出自己的名字‘仁井可魯’噢!” 仁井先生剛說完這句話,可魯的瞳孔突然開始放大,然後後腿壹伸,便停止了呼吸。下午4點16分,仁井太太輕輕地合上了可魯的雙眼。 享年12歲零25天。可魯露出像它小時候那副“妳在幹什麽”的安穩表情,望著仁井夫婦的臉,靜靜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懷念可魯小時候的樣子,令人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