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於憂傷中。周國平:“我不知道什麽叫愛情。我只知道,如果那張臉龐沒有使妳感覺到壹種甜蜜的惆悵,壹種依戀的哀愁,那妳肯定還沒有愛。” 妳失戀了,不久即愈,那是因為妳愛地不真;愛人離妳遠去,妳有了新歡,隨之徹忘,那是因為妳愛地不深。與失戀或愛人分離後,從憂傷與否,我們能看出壹個人愛的真假;從憂傷程度,我們能看出壹個人愛的深淺。
憂傷樹長滿愛的葉子。我們愛著壹個人,日子久了,對她或他產生了壹種父愛般的呵護或母愛般的心疼,也就在心田埋下了壹粒憂傷的種子。這粒種子會在時光中生根、發芽,汲取我們愛的養分,茁壯成長成壹棵大樹,枝椏長滿瑣碎生活愛的葉子。只是我們不知道它竟然長這麽大了,在我們擁有深愛的人兒時,我們偶爾會隱約感受到它的存在,壹旦深愛的人兒永離我們,它就突兀顯現在我們面前,讓我們的生活瞬間充滿晦暗……可我們畢竟要生活下去,誰不再渴望愛的陽光?可當我們鼓足勇氣,堅強地把這棵樹從我們心田刨掉後,面對心田裸露的滿目瘡痍,我們卻又懷疑人生,否定愛的真實。
愛是壹場深刻的憂傷。愛情上的“沒心沒肺,活著不累”,只是愛地不深刻,壹旦深愛,想“不累”就很難了。《紅樓夢》中的薛潘活得“不累”,因為他從沒深愛過;賈寶玉倒是“常累”,因為他有壹個深愛的林黛玉。此外,同樣的愛,靈魂深刻的人比起淺薄的人,更易感受到愛的憂傷,他們“很累”,卻也更多地品味到了愛的幸福和甘甜。清?納蘭性德《浣溪沙》:“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沈思往事立殘陽。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
愛的憂傷與寂寞。只有愛過才會對愛懷有憂傷,所以,與戀人或愛人分手後,當壹個從未愛過的淺薄之人向朋友訴說:“我憂傷了……”我就想說:“憂傷,妳配嗎?妳那是寂寞!”對於壹個寂寞之人,消除寂寞,只需要再找壹個合適的“搭檔”,而對於壹個憂傷之人,消除憂傷,卻不易再找到合適的“搭檔”,即使找到了,憂傷的消除也需要壹定的時間,並且以往愛地越深,憂傷越不易消除。壹些在愛的憂傷中走不出的人,甚至會孤獨余生——“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像集美貌與才華於壹身的潘安,堪稱完美男人的詩佛王維,中國現代思想家,被稱為“現代三聖”之壹的馬壹浮,還有被譽為“二十世紀中國文學的良心”巴金……在妻子去世後,都是終身未續。寫出名著《傲慢與偏見》的英國小說家簡?奧斯汀,聰明而且美麗,據說也曾情癡,年輕的失戀是她終身不嫁的原因。這是寂寞的壹群人,他們自甘寂寞,是因為對愛懷有壹種深深的憂傷,也是憂傷成就了他們對愛的堅貞。
憂傷讓愛走向成熟。愛沒有憂傷感,總會顯得稚嫩,只有歷經那種患得患失的憂傷,我們才會更加珍惜現有的愛,讓愛走向成熟。壹個生命的成熟也是如此,有了憂傷,才會對自己在人世間的遭遇有所思考,而思考讓生命走向成熟。成熟的愛建立在生命成熟的基礎上,壹個不成熟的生命談戀愛,愛總會顯得稚嫩,這也是多半初戀失敗的原因。《紅與黑》中於連對德雷納爾夫人的愛就是如此,他對這個美麗的少婦壹見鐘情,卻又隨著他去貝藏松,幾乎把她徹底遺忘。當他歷經現實個人奮鬥的波折和情感的憂傷之後,才終於認清原來自己深愛的人是德雷納爾夫人,而德雷納爾夫人也深愛著他……但壹切都晚,他即將走向斷頭臺,而德雷納爾夫人在他死後三天,精神崩潰抑郁而死。
大愛的人懷有廣泛深刻的憂傷。 當我們對壹個人或物充滿憂傷時,即已表明我們傾註愛了。當我們憂傷周圍壹切美好的事物時,我們必定是壹個富有愛心的人。壹個大愛之人必然懷有廣泛深刻的憂傷,比如憂時憂國憂民,對社會的進步和人類(或民族)的命運具有關愛參與意識。而壹個人擁有大愛的心靈和眼光,就會擁有力量去做壹番事業——馬克思、恩格斯憂傷全世界無產階級和勞動人民的命運,創造了馬克思主義學說;毛澤東、周恩來等無產階級革命家,憂傷中華民族的疾苦,建立了新中國;雷鋒憂傷處於困難中的人們,成了“好人好事”的代名詞;育種專家袁隆平憂傷中國人民的溫飽,發明了“雜交水稻”……還有壹些傑出的科學家、文學家、史學家、哲學家、藝術家等等,之所以能夠做出卓越的貢獻,無不是懷有壹顆廣泛深刻的憂傷之心。這就給了我們壹個有益的啟示:若想在這個時代某壹領域,成為獨領風騷的風雲人物,必須做壹個大愛之人,具有壹顆廣泛深刻的憂傷之心。
熱愛生命,從對時光的憂傷開始。魯迅:“生命是以時間為單位的,浪費別人的時間等於謀財害命;浪費自己的時間,等於慢性自殺。” 所以,對時間沒有緊迫感的人,談不上對生命的熱愛;壹個熱愛生命的人,必然珍惜時間,對時光的流逝充滿憂傷,“所有時間裏的事物,都永遠不會回來了。”(林清玄)時光的流逝太快了,莊周雲:“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而實現宏偉夢想的道路又何其漫長,因此,世世代代不知有多少英雄豪傑仰首問蒼穹:生命為什麽不能飛起來?(汪國真) 妳熱愛生命嗎?那麽請對時光始終懷有壹種憂傷,珍惜時間。“把活著的每壹天看作生命的最後壹天。”(海倫·凱勒)“把每壹個黎明看作是生命的開始,把每壹個黃昏看作是妳生命的小結。”(羅斯金)“爭分奪秒去做要幹的事情。”(愛迪生) 壹個對時光始終懷有壹種憂傷、珍惜時間的人,是熱愛生命的人,也是懂得生命真諦的人。西塞羅:“懂得生命真諦的人,可以使短促的生命延長。”
鎖不住的愛和憂傷。“我可以鎖住我的筆,為什麽卻鎖不住愛和憂傷?”(席慕容)在瑣碎平凡的日子裏,歡樂總是太少,憂傷總是太多,把歡樂傾進憂傷,我們的日子就顯得很淡很淡了……歡樂,像母親眼中的孩子,永遠驕傲和可愛,又像絢麗奪目的花兒,總是乍現又雕落。即便這樣,我們怎能嫌棄憂傷?——憂傷裏有我們深深的愛啊:那次分手戀人的眼濛,那次送別親人的步沈,那次牽掛友人的夜驚,那次功敗垂成的影煢,那次追戀往昔的語長……憂傷讓我們的日子有了豐富的底蘊,從而生長出許多驚艷靈魂的快樂。如果人生是壹支優美動聽的曲子,歡樂是高亢明快的部分,那麽憂傷無疑就是低沈回旋的部分,可正是由於低沈回旋的“蓄勢”,才造就了高亢明快的“成功”。愛和憂傷是鎖不住的,尤其是當我們不想淺薄平庸,對人生充滿強烈的渴望,想讓快樂更具有精神或生命的本質時,就更鎖不住心中的那份愛和憂傷。
愛與憂傷壹場夢。人與人之間最好的相遇,莫過於生命與生命的相遇,靈魂在精神上引起的普遍***鳴,可以讓這樣的人做最好的朋友。在此基礎上,如果壹對男女在情感上相互吸引,就可以做最好的情人。有情人終成眷屬,當然是最好不過,但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世上有許多有情人就是不能成為眷屬,這樣就在心靈深處蓄積起壹泓深深的憂傷,那是愛的無奈。在憂傷中走不出,有的人選擇了孤獨,在孤獨中奮發,有的人卻直接或間接成了悲劇的主角。如:歌德筆下對綠蒂壹見鐘情的少年維特;格非筆下對譚功達瘋狂相思的姚佩佩;二月河筆下對小瑣至死不渝的周培公……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退而取其次:幹嗎非要做情人,做最好的朋友不好嗎?比起連朋友都做不成的有情人豈不好到天上去?情人間的愛與憂傷總歸壹場夢,憂傷皆屬心的貪執,認為是命定的情緣。其實,“世上並無命定的情緣,凡緣皆屬偶然,好的情緣的魔力恰恰在於,最偶然的相遇卻喚起了最深刻的命運與***之感。” 真正愛對方,就要毫無私利之心地為對方著想,真誠地祝願對方平安、健康、幸福,當對方在生活中遇到困難時,做壹個最愛的人去幫助,就像王小波給李銀河信裏寫的:“只要我們真正相愛,哪怕只有壹天,壹個小時,我們就不應該再有壹刀兩斷的日子。也許妳會在將來不愛我,也許妳要離開我,但是我永遠對妳負有責任,就是妳的壹切苦難就永遠是我的。我覺得我愛了妳了,從此以後,不管什麽時候我都不能對妳無動於衷。”在這方面,我比較感動於周大新筆下的盛雲維:盛雲緯的人生幸福分別被權勢、政治壓制。無論她嫁還是不嫁,她都無權做主,哪怕只有壹回。暗中操縱她命運的都與政治、權勢有關。但她對尚達誌始終情有獨鐘,雖然沒有妻子的名分,但仍在尚吉利大機房“四起四落”中多次鼎立支持舊情人的事業,臨死時仍念念不忘尚達誌。 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更願天下永不能在壹起的有情人少些憂傷,彼此平安、健康、幸福。畢竟愛與憂傷壹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