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我在爺爺的墳前叩完最後壹個頭,慢慢站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直到眼眸深處的火光被黑暗完全吞噬,我們才轉身離開。
大年
1997年,過大年的前壹天,我出生了。媽媽說,那天晚上自貢下著小雨,整個醫院冷冷清清,可是,淩晨3點,爺爺提著保溫桶來了,那個時候的爺爺還很健康,爺爺看了我沒有多說話,只是渾濁的眼睛裏湧起了壹層淚水。
秋分
我僅僅只有兩歲的時候就被工作繁忙的爸媽送進了幼兒園,因為我太小了,常常被人欺負,常常搶不到玩具,那天爺爺來接我的時候發現我正在和壹個同學爭搶著玩具,爺爺沒有說什麽,只是把哭的壹塌糊塗的我抱起來,帶著我去商店買玩具。那個時候,我的爸爸還沒有開公司,媽媽也只是壹個私立學校的老師,加上我壹個月要住兩、三次醫院,爸爸媽媽很少有閑錢、有時間去給我買玩具,那是我人生中第壹個上了100元的玩具。.
白露
2003年9月1日,我很快樂很快樂地進入了小學,那個時候我們已經搬到了貢井,媽媽已經是九中的骨幹教師,爸爸已經開了公司,我們很少有機會回自流井三八路那個濕氣很重的家,只是壹個星期會去看壹次爺爺。每次回去,老遠老遠就能聞到我最愛的糖醋排骨那股酸甜酸甜的味道,我總是不洗手,就沖進屋子裏偷嘴。媽媽每次都會數落我不愛幹凈,但爺爺卻會反過來說媽媽:哎呀,小孩子嘛,妳再說我可不高興了!每當這種時候,我總是氣宇軒昂地站在爺爺背後,心想我有壹個全天下最好的爺爺。
夏至
2008年,爺爺被爸爸接到了貢井的家中,因為身體壹直很好的爺爺突然生病了,沒有人知道是什麽病,醫生也不知道,爺爺就在貢井住了壹個暑假。那個暑假裏,爺爺無窮無盡的嘮叨讓我煩到了極點,常常對爺爺的話當耳旁風,甚至慶幸爺爺只住了壹個暑假,但是在爺爺回貢井的時候,我還是流下了眼淚。
雨水
爺爺的身體並沒有好轉,而是壹天壹天惡化下去,壹個星期裏爺爺摔倒了三次,最後壹次
,讓爺爺很難再站起來。2月20日,我的生日。但2009年的生日,我是在醫院中度過的,那壹天,爺爺剛剛住進醫院。
大雪
2009年十月過後,爺爺已經只能靠輸液、輸氧來維持生命了。爺爺被證斷為淋巴癌晚期,醫生說爺爺只要壹口氣順不過來就可能死亡。那天下午還在上課我就接到了姐姐的電話,我嚇了壹跳,不過姐姐只是說下午要去看爺爺。但2分鐘後,安靜的課堂又響起了鈴聲,當我再次接起電話時,電話那頭是姐姐上氣不接下氣的聲音。姐姐說,爺爺已經不行了……當我趕到時,爺爺已經走了。入殮師正在給爺爺穿壽衣。窗外是陰沈沈的天,病房裏是死氣沈沈的人,我猶豫了很久,才敢握住爺爺的手,冰涼冰涼的。人早晚有壹天會離開的,無論是否做好了離開的準備,無論是否放下了所有不舍。
當我從記憶裏抽出身,走回陽臺,摸了摸碗裏的餃子,冰涼的,如同爺爺的手。
清明荒崗往事量,
遠雲鶴,白汽茫。
沿路雨含恨,
回首風吹桑。
當年多少溫柔事,
此時眼淚心中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