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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自清散文集摘抄

 朱自清,原名自華,號實秋,後改名自清,字佩弦。隨父定居揚州。中國現代散文家、詩人、學者、民主戰士。以下是我為大家整理的朱自清散文集摘抄,歡迎閱讀,希望大家能夠喜歡。

朱自清散文集摘抄 篇1

 匆匆

 燕子去了,有再來的時候;楊柳枯了,有再青的時候;桃花謝了,有再開的時候。但是,聰明的,妳告訴我,我們的日子為什麽壹去不復返呢?是有人偷了他們罷:那是誰?又藏在何處呢?是他們自己逃走了罷:現在又到了哪裏呢?

 我不知道他們給了我多少日子;但我的手確乎是漸漸空虛了。在默默裏算著,八千多日子已經從我手中溜去;像針尖上壹滴水滴在大海裏,我的日子滴在時間的流裏,沒有聲音,也沒有影子。我不禁頭涔涔而淚潸潸了。

 去的盡管去了,來的盡管來著;去來的中間,又怎樣地匆匆呢?早上我起來的時候,小屋裏射進兩三方斜斜的太陽。太陽他有腳啊,輕輕悄悄地挪移了;我也茫茫然跟著旋轉。於是--洗手的時候,日子從水盆裏過去;

 吃飯的時候,日子從飯碗裏過去;默默時,便從凝然的雙眼前過去。我覺察他去的匆匆了,伸出手遮挽時,他又從遮挽著的手邊過去,天黑時,我躺在床上,他便伶伶俐俐地從我身上跨過,從我腳邊飛去了。等我睜開眼和太陽再見,這算又溜走了壹日。我掩著面嘆息。但是新來的日子的影兒又開始在嘆息裏閃過了。

 在逃去如飛的日子裏,在千門萬戶的世界裏的我能做些什麽呢?只有徘徊罷了,只有匆匆罷了;在八千多日的匆匆裏,除徘徊外,又剩些什麽呢?過去的日子如輕煙,被微風吹散了,如薄霧,被初陽蒸融了;我留著些什麽痕跡呢?我何曾留著像遊絲樣的痕跡呢?我赤裸裸來到這世界,轉眼間也將赤裸裸的回去罷?但不能平的,為什麽偏要白白走這壹遭啊?

 妳聰明的,告訴我,我們的日子為什麽壹去不復返呢?

朱自清散文集摘抄 篇2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彌望的是田田的葉子。葉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層層的葉子中間,零星地點綴著些白花,有裊娜地開著的,有羞澀地打著朵兒的;正如壹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裏的星星,又如剛出浴的美人。微風過處,送來縷縷清香,仿佛遠處高樓上渺茫的歌聲似的。這時候葉子與花也有壹絲的顫動,像閃電般,霎時傳過荷塘的那邊去了。葉子本是肩並肩密密地挨著,這便宛然有了壹道凝碧的波痕。葉子底下是脈脈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見壹些顏色;而葉子卻更見風致了。

朱自清散文集摘抄 篇3

 飄零

 我又想到杭州那壹晚上。他突然來看我了。他說和P遊了三日,明早就要到上海去。他原是山東人;這回來上海,是要上美國去的。我問起哥侖比亞大學的《心理學,哲學,與科學方法》雜誌,我知道那是有名的雜誌。但他說裏面往往壹年沒有壹篇好文章,沒有什麽意思。他說近來各心理學家在英國開了壹個會,有幾個人的話有味。他又用鉛筆隨便的在桌上壹本簿子的後面,寫了《哲學的科學》壹個書名與其出版處,說是新書,可以看看。他說要走了。我送他到旅館裏。見他床上攤著壹本《人生與地理》,隨便拿過來翻著。他說這本小書很著名,很好的朱自清散文集摘抄朱自清散文集摘抄。我們在暈黃的電燈光下,默然相對了壹會,又問答了幾句簡單的話;我就走了。直到現在,還不曾見過他。

 他到美國去後,初時還寫了些文字,後來就沒有了。他的名字,在壹般人心裏,已如遠處的雲煙了。我倒還記著他。兩三年以後,才又在《文學日報》上見到他壹篇詩,是寫壹種清趣的。我只念過他這壹篇詩。他的小說我卻念過不少;最使我不能忘記的是那篇《雨夜》,是寫北京人力車夫的生活的。W是學科學的人,應該很冷靜,但他的小說卻又很熱很熱的。

 這就是W了。

朱自清散文集摘抄 篇4

 在北京住了兩年多了,壹切平平常常地過去。要說福氣,這也是福氣了。因為平平常常,正像"糊塗"壹樣"難得",特別是在"這年頭".但不知怎的,總不時想著在那兒過了五六年轉徙無常的生活的南方。轉徙無常,誠然算不得好日子;但要說到人生味,怕倒比平平常常時候容易深切地感著。現在終日看見壹樣的臉板板的天,灰蓬蓬的地;大柳高槐,只是大柳高槐而已。於是木木然,心上什麽也沒有;有的`只是自己,自己的家。我想著我的渺小,有些戰栗起來;清福究竟也不容易享的。

 這幾天似乎有些異樣。像壹葉扁舟在無邊的大海上,像壹個獵人在無盡的森林裏。走路,說話,都要費很大的力氣;還不能如意。心裏是壹團亂麻,也可說是壹團火。似乎在掙紮著,要明白些什麽,但似乎什麽也沒有明白。"壹部《十七史》,從何處說起,"正可借來作近日的我的註腳。昨天忽然有人提起《我的南方》的詩。這是兩年前初到北京,在壹個村店裏,喝了兩杯"蓮花白"以後,信筆塗出來的。於今想起那情景,似乎有些渺茫;至於詩中所說的,那更是遙遙乎遠哉了,但是事情是這樣湊巧:今天吃了午飯,偶然抽壹本舊雜誌來消遣,卻翻著了三年前給S的壹封信。信裏說著臺州,在上海,杭州,寧波之南的臺。這真是"我的南方"了。我正苦於想不出,這卻指引我壹條路,雖然只是"壹條"路而已。

朱自清散文集摘抄 篇5

 這是在花園裏。群花都還做她們的清夢。那微雨偷偷洗去她們的塵垢,她們的甜軟的光澤便自煥發了。在那被洗去的浮艷下,我能看到她們在有日光時所深藏著的恬靜的紅,冷落的紫,和苦笑的白與綠。以前錦繡般在我眼前的,現有都帶了黯淡的顏色。--是愁著芳春的銷歇麽?是感著芳春的困倦麽?

 大約也因那蒙蒙的雨,園裏沒了秾郁的香氣。涓涓的東風只吹來壹縷縷餓了似的花香;夾帶著些潮濕的草叢的氣息和泥土的滋味。園外田畝和沼澤裏,又時時送過些新插的秧,少壯的麥,和成蔭的柳樹的清新的蒸氣。這些雖非甜美,卻能強烈地刺激我的鼻觀,使我有愉快的倦怠之感。

 看啊,那都是歌中所有的:我用耳,也用眼,鼻,舌,身,聽著;也用心唱著。我終於被壹種健康的麻痹襲取了。於是為歌所有。此後只由歌獨自唱著,聽著;世界上便只有歌聲了。

朱自清散文集摘抄 篇6

 家裏人似乎都不甚愛花;父親只在領我們上街時,偶然和我們到"花房"裏去過壹兩回。但我們住過壹所房子,有壹座小花園,是房東家的。那裏有樹,有花架(大約是紫藤花架之類),但我當時還小,不知道那些花木的名字;只記得爬在墻上的是薔薇而已。園中還有壹座太湖石堆成的洞門;現在想來,似乎也還好的。在那時由壹個頑皮的少年仆人領了我去,卻只知道跑來跑去捉蝴蝶;有時掐下幾朵花,也只是隨意挼弄著,隨意丟棄了。至於領略花的趣味,那是以後的事:夏天的早晨,我們那地方有鄉下的姑娘在各處街巷,沿門叫著,"賣梔子花來。"梔子花不是什麽高品,但我喜歡那白而暈黃的顏色和那肥肥的個兒,正和那些賣花的姑娘有著相似的韻味。梔子花的香,濃而不烈,清而不淡,也是我樂意的。

 我這樣便愛起花來了。也許有人會問,"妳愛的不是花吧?"這個我自己其實也已不大弄得清楚,只好存而不論了。

朱自清散文集摘抄 篇7

 近幾年來,父親和我都是東奔西走,家中光景是壹日不如壹日。他少年出外謀生,獨力支持,做了許多大事。那知老境卻如此頹唐!他觸目傷懷,自然情不能自已。情郁於中,自然要發之於外;家庭瑣屑便往往觸他之怒。他待我漸漸不同往日。但最近兩年的不見,他終於忘卻我的不好,只是惦記著我,惦記著我的兒子。我北來後,他寫了壹信給我,信中說道,"我身體平安,惟膀子疼痛利害,舉箸提筆,諸多不便,大約大去之期不遠矣。"我讀到此處,在晶瑩的淚光中,又看見那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馬褂的背影。唉!我不知何時再能與他相見!

朱自清散文集摘抄 篇8

 莫愁湖在華嚴庵裏。湖不大,又不能泛舟,夏天卻有荷花荷葉,臨湖壹帶屋子,憑欄眺望,也頗有遠情。莫愁小像,在勝棋樓下,不知誰畫的,大約不很古吧;但臉子開得秀逸之至,衣褶也柔活之至,大有"揮袖淩虛翔"的意思;若讓我題,我將毫不躊躇地寫上"仙乎仙乎"四字。另有石刻的畫像,也在這裏,想來許是那壹幅畫所從出;但生氣反而差得多。這裏雖也臨湖,因為屋子深,顯得陰暗些;可是古色古香,陰暗得好。詩文聯語當然多,只記得王湘綺的半聯雲:"莫輕他北地胭脂,看艇子初來,江南兒女無顏色。"氣概很不錯。所謂勝棋樓,相傳是明太祖與徐達下棋,徐達勝了,太祖便賜給他這壹所屋子。太祖那樣人,居然也會做出這種雅事來了。左手臨湖的小閣卻敞亮得多,也敞亮得好。有曾國藩畫像,忘記是誰橫題著"江天小閣坐人豪"壹句。我喜歡這個題句,"江天"與"坐人豪",景象闊大,使得這屋子更加開朗起來。

朱自清散文集摘抄 篇9

 這時我們都有了不足之感,而我的更其濃厚。我們卻只不願回去,於是只能由懊悔而悵惘了。船裏便滿載著悵惘了。直到利涉橋下,微微嘈雜的人聲,才使我豁然壹驚;那光景卻又不同。右岸的河房裏,都大開了窗戶,裏面亮著晃晃的電燈,電燈的光射到水上,蜿蜒曲折,閃閃不息,正如跳舞著的仙女的臂膊。我們的船已在她的臂膊裏了;如睡在搖籃裏壹樣,倦了的我們便又入夢了。那電燈下的人物,只覺像螞蟻壹般,更不去縈念。這是最後的夢;可惜是最短的夢!黑暗重復落在我們面前,我們看見傍岸的空船上壹星兩星的,枯燥無力又搖搖不定的燈光。我們的夢醒了,我們知道就要上岸了;我們心裏充滿了幻滅的情思。

 --載自《槳聲燈影裏的秦淮河》

朱自清散文集摘抄 篇10

 在女人的聚會裏,有時也有壹種溫柔的空氣;但只是籠統的空氣,沒有詳細的節目。所以這是要由遠觀而鑒賞的,與個別的看法不同;若近觀時,那籠統的空氣也許會消失了的。說起這藝術的女人的聚會,我卻想著數年前的事了,雲煙壹般,好惹人悵惘的。在P城壹個禮拜日的早晨,我到壹所宏大的教堂裏去做禮拜;聽說那邊女人多,我是禮拜女人去的。那教堂是男女分坐的。我去的時候,女坐還空著,似乎頗遙遙的;我的遐想便去充滿了每個空坐裏。忽然眼睛有些花了,在薄薄的香澤當中,壹群白上衣,黑背心,黑裙子的女人,默默的,遠遠的走進來了。我現在不曾看見上帝,卻看見了帶著翼子的這些安琪兒了!另壹回在傍晚的湖上,暮靄四合的時候,壹只插著小紅花的遊艇裏,坐著八九個雪白雪白的白衣的姑娘;湖風舞弄著她們的衣裳,便成壹片渾然的白。我想她們是湖之女神,以遊戲三昧,暫現色相於人間的呢!第三回在湖中的壹座橋上,淡月微雲之下,倚著十來個,也是姑娘,朦朦朧朧的與月壹齊白著。在抖蕩的歌喉裏,我又遇著月姊兒的化身了!

朱自清散文集摘抄 篇11

 1) 到了會場門首,早已停著許多汽車,馬車;我知道這確乎是大典了。走進會場,坐定細看,壹切都很從容,似乎離開會的時間還遠得很呢!--雖然規定的時間已經到了。樓上正中是女賓席,似乎很是寥寥;兩旁都是軍警席--正和樓下的兩旁壹樣。壹個黑色的警察,間著壹個灰色的兵士,靜默的立著。

 2) 他們大概不是來聽講的,因為既沒有賽瓷的社員徽章,又沒有和我壹樣的旁聽標識,而且也沒有真正的席--坐位。(我所謂軍警席,是就實際而言,當時場中並無此項名義,合行聲明。)聽說督軍省長都要駕臨該場;他們原是保衛兩長來的,他們原是監視我們來的,好壹個武裝的會場!

 3) 那時兩長未到,盛會還未開場;我們忽然要做學生了!壹位教員風的女士走上臺來,像壹道光閃在聽眾的眼前;她請大家練習《盡力中華》歌。大家茫然的立起,跟著她唱。但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有些人不敢高唱,有些人竟唱不出。所以唱完的時候,她溫和地笑著向大家說:這回太低了,等等再唱壹回。她輕輕的鞠了躬,走了。等了壹等,她果然又來了。說完壹--二--三--四之後,《盡力中華》的歌聲果然很響地起來了。她將左手插在腰間,右手上下的揮著,表示節拍;

 4) 揮手的時候,腰部以上也隨著微微的向左右傾側,顯出極為柔軟的曲線;她的頭略略偏右仰著,嘴唇輕輕的動著,嘴唇以上,盡是微笑。唱完時,她仍笑著說,好些了,等等再唱。再唱的時候,她拍著兩手,發出清脆的響,其余和前回壹樣。唱完,她立刻又壹--二--三--四的要大家唱。大家似乎很驚愕,似乎她真看得大家和學生壹樣了;但是半秒鐘的驚愕與不耐以後,終於又唱起來了--自然有壹部分人,因疲倦而休息。於是大家的臨時的學生時代告終。不壹會,場中忽然紛擾,大家的視線都集中在東北角上;這是齊督軍,韓省長來了,開會的時間真到了!

 5) 七月二日正是浙江與上海的社員乘車赴會的日子。在上海這樣大車站裏,多了幾十個改進社社員,原也不壹定能夠顯出甚麽異樣;但我卻覺得確乎是不同了,壹時之盛的光景,在車站的壹角上,是顯然可見的。這是在茶點室的左邊;那裏叢著壹群人,正在向兩位特派的招待員接洽。壁上貼著壹張黃色的磅紙,寫著龍蛇飛舞的字:二等四元A,三等二元A。兩位招待員開始執行職務了;這時已是六點四十分,離開車還有二十分鐘了。招待員所應做的第壹大事,自然是買車票。買車票是大家都會的,買半票卻非由他們二位來優待壹下不可。

 6) 優待可真不是容易的事!他們實行優待的時候,要向每個人取名片,票價,--還得找錢。他們往還於茶點室和售票處之間,少說些,足有二十次!他們手裏是拿著壹疊名片和鈔票洋錢;眼睛總是張望著前面,仿佛遺失了什麽,急急尋覓壹樣;面部筋肉平板地緊張著;手和足的運動都像不是他們自己的。

 7) 好容易費了二虎之力,居然買了幾張票,憑著名片分發了。每次分發時,各位候補人都壹擁而上。等到得不著票子,便不免有了三三兩兩的怨聲了。那兩位招待員買票事大,卻也顧不得這些。可是鐘走得真快,不覺七點還欠五分了。

 8) 這時票子還有許多人沒買著,大家都著急;而招待員竟不出來!有的人急忙尋著他們,情願取回了錢,自買全票;有的向他們頓足舞手的責備著。他們卻只是忙著照名片退錢,壹言不發。--真好性兒!於是大家三步並作兩步,自己去買票子;這壹擠非同小可!我除照付票價外,還出了壹身大汗,才弄到壹張三等車票。這時候對兩位招待員的怨聲真載道了:這樣的飯桶!真飯桶!早做什麽事的?六點鐘就來了,還是自己買票,冤不冤!我猜想這時候兩位招待員的耳朵該有些兒熱了。其實我倒能原諒他們,無論招待的成績如何,他們的眼睛和腿總算忙得可以了,這也總算是殷勤了;他們也可以對得起改進社了,改進社也可以對得起他們的社員了。--上車後,車就開了;有人問,兩個飯桶來了沒有?沒有吧!車是開了。二躬逢其盛

 9) 七月二日的晚上,花了約莫壹點鐘的時間,才在大會註冊組買了壹張旁聽的標識。這個標識很不漂亮,但頗有實用。七月三日早晨的年會開幕大典,我得躬逢其盛,全靠著它呢。

 10) 七月三日的早晨,大雨傾盆而下。這次大典在中正街公***講演廳舉行。該廳離我所住的地方有六七裏路遠;但我終於冒了狂風暴雨,乘了黃包車赴會。在這壹點上,我的熱心決不下於社員諸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