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青年報》以“洛陽:高考移民成公開產業”為題報道,《洛陽晚報》上不時出現壹些小廣告,為外地的私立中學招攬生源,口號是:“到重慶上高中,考大學更輕松”,“選新疆高中,考大學”等。國家規定,在某地參加高考的必要條件是當地戶籍和學籍須滿3年,但記者暗訪發現,打廣告的這些學校,個個“靈活”得很,它們有辦法遷移戶口,甚至能買到戶口,“這邊戶口和學籍都不動,那邊辦新的”。
洛陽市第壹高級中學壹位工作人員說:“(每年都)有壹部分孩子,人家在外地高考——妳知道,"高考移民",哪個學校沒有?”
以“妳知道”開頭的壹種世事洞察的語氣,指出的是壹種讓人痛心的醜聞泛濫。而正如妳也知道的,每年壹度的高考,已成為媒體恒定的新聞富礦。今年以來,已有“跨國高考移民”案、吉林松原高考舞弊案、重慶31名考生違規更改民族成分事件等。但這些仍只是“突發新聞”。當成為公開產業的“洛陽高考移民”驚艷亮相,妳同樣知道了,作為壹種常態醜聞,它其實早已有之。雖然妳不能確定,它開始於何時,卻讓妳明白地知道,有壹種作假與舞弊,像壹種不祥的命運,壹直與高考招生如影隨形。
在洛陽成為“公開產業”的高考移民,對應著重慶失序的高招監管。若說此前曝出的重慶31名考生民族成分作假事件,壹度讓人驚嘆作假的規模之大,作假醜聞在高考所罕見,那麽此次高考移民事件,則讓人感慨在作假這樣壹條恥辱的利益鏈條上,多個部門“配合”之密切。
據報道,對正在洛陽熱火朝天招生的重慶賽德、純陽等學校,早在2007年,曾因違規辦學和違規招生受到查處,但“兩校依然我行我素”,以致在被查處的當年“又有421名學生在渝參加了高考”。所以如此,因為“它們的做法,曾經得到重慶市萬州區教育、公安、工商等多個部門的"配合"”。在今年洛陽招生中,賽德壹位牛姓老師向記者展示了幾十名河南學生的重慶身份證和戶口頁。上面顯示,很多學生在相同的時間,都以“上學”為名,由重慶市某派出所的同壹個民警經手辦理了戶口遷移。牛老師自豪地強調,“每年給派出所分二三十萬元的管理費”。
真的很遺憾,我們又發現了在考生民族成分作假事件中起到關鍵作用的公安部門。因為“妳知道”,更改民族成分必然要通過公安戶籍管理部門,至於轉戶籍或偽造戶籍,沒有戶籍管理部門的“配合”自然難以實現。至於教育、工商等多部門的“協同作戰”,當然也不可或缺。因此不論是民族成分作假,還是高考移民,都表明在貌似嚴密的制度防控中,總有“百密壹疏”之處,於是也就總有壹個制度後門為錢權者所用。因此,面對高考舞弊,永遠別說黔驢技窮,世事總是黯然地提示我們,“道高壹尺,魔高壹丈”。
在高考制度被視為維系起碼公平的脆弱年代,愈多的高考舞弊是高考公平不能承受之重。當我們得以進壹步翻檢相關舞弊案的生發機理,所能看到的,是權錢取代了既有的制度及公平規則,使原來以為不足為外人道的、潛伏的錢權規則,壹躍成為了顯規則,或“反規則”。所謂反規則,是中央黨校專家新近的創造。相對以往所說的潛規則,反規則是公然藐視和摒棄壹切規則,表現為壹種不顧壹切的、赤**的功利行為。
這正是壹系列高考醜聞的特征。重慶31名高考生違規更改民族成分事件,對應著31個在當地“有權有勢”的家庭;前不久媒體熱炒的享受浙江高考航海模型加分的學子,被指多來自權勢家庭。在這些事件中,權力就意味著加分,意味著這些高考生可以憑空比別的孩子“多收三五鬥”。至於“洛陽高考移民”事件,包括此前的“跨國高考移民”事件,則無異是金錢與權力媾和的醜陋展演。在這裏,金錢可以搞定壹切:公平是可以被改寫的,規則是可以被重設的,權力都是可以被買通的。“高考移民”成為權錢階層的特權,也就不足為怪了。
越多的高考舞弊,意味著在教育資源的消費上,壹個規模化、公然的權錢壟斷階層正在形成。這樣壹種反規則的權錢規則,正是今天所有高考生不得不面對的不祥的命運,亦正是壹個國家或民族教育與未來所不得不面對的不祥的命運。
那個叫權力的孩子,“妳媽媽喊妳回家吃飯”,但妳出走得太遠,還能聽得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