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妮死了。
這壹位高配版的資深大齡文藝女青年。
被車撞死了。
她其貌不揚,不修邊幅,又矮又胖,職業卑賤(門房),話不多,性格古怪且清高,喜歡待在房間安靜地看書。
在被壹個優雅多金、雋永如壹首詩歌壹樣的男人發現自己的獨特,甚至說“荷娜,我們可以做朋友,甚至是所有我們想做的”之後,卻以狼狽的姿態,死了。
這可能就是,生活不只有眼前的茍且,還有遠處的狗血。
文藝女青年們之所以文藝,是覺得現今的世界和自己的內心是不匹配的,不是自己喜歡的樣子。於是她們花很多的時間在自己身上,看很多書,走很多路,畫畫,彈琴,聽少有人聽的歌曲,過繁瑣但是詩意的生活。她們其實很渴望被愛,被發現自己的與眾不同。但那是長得好看的文藝女青年的最終結局:被捧在手心,然後困囿於廚房和愛。
不好看的那些,在時光的蹉跎中,漸漸封閉自己的心,變成老齡文藝單身女青年,或者屈從於生活,嫁雞隨雞鳴,嫁狗隨狗跑。
在荷妮遇見小津先生和帕洛瑪之前,她就是壹只棱角分明的刺猬,在無人能看透的內心深處笑看紅塵,在俗世郁郁寡歡。不是有壹句話叫做:始於顏值,陷於才華,忠於人品。對於荷妮和壹般的文藝女青年而言,擁有後兩者又怎樣,入場券根本就拿不到。
荷妮表情很臭,性格乖戾,所有高端貴族所嫌棄的行為和言語方式,她都壹壹具備。可是如果沒有子期,伯牙彈琴給誰聽。如果沒有知己,荷妮優雅給誰看。
對她來說,她就是壹個彎腰收撿所有的顏料的拾荒者,知己若來,她便給TA看彩虹,TA若我不來,她就把所有顏色用來自己畫畫,自己看。
我想起很多的姑娘,有理想有朝氣,但是卻不顯山不顯水的文藝姑娘們。
她們就像這個世界的夜行俠。白天隱藏在各個角落,兜售咖啡、賣衣服、幫人化妝、寫文案、畫圖、當服務生、抓小偷……但是壹到了下班的晚上,她們就換上自己島嶼的服裝,化精致的妝容,坐著南瓜馬車到自己的城堡裏面,開啟壹場場五彩繽紛的旅行。
但在白天,她們對世界總是苛刻,對自己也苛刻,所以生人勿進的樣子,或者特接地氣誰都可以是朋友,但其實有壹道水泥做的籬笆,進門需要暗號。
她們都是少女魔法師,只有在自己的地盤才會躺下來,露出自己的肚皮,用手摸壹摸。
畢竟,現實裏的平庸才會讓人生充滿希望。展露自己聖潔而漂亮的羽毛,以自己的能力,好像都保護不了自己,又不屑於同流合汙。
大家都在唏噓荷妮最後的死亡,覺得她才剛剛要展示自己的羽毛,卻戛然而止了。
可是要讓她有什麽結局才會顯得好看壹點呢。
好像沒有了。
香港著名的“二樓書店”-青文書屋的老板,羅誌華,在自家書店整理書籍時意外身亡在書從中。生前,他是獨立出版人,也是書店唯壹的排版員和庫裏,壹人包辦香港著名“文化視野系列”的出版。面對逐漸林立起來的現代化制度書店,他除了壹個人辛苦地去堅持然後落魄或者放棄,死亡真的還算壹個光鮮亮麗、又保存了他的優雅的好的方式。
腹有詩書氣不壹定自華。吐氣吸氣,都在那人自我把控之中。
想開壹家中藥鋪的姑娘。
想做壹家獨立書店的姑娘。
想做原創民宿的姑娘。
想創造以自己命名的品牌的姑娘。
想背著吉他走天涯的姑娘。
都是散落在四處的姑娘。
她們的結局和出路,永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