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安南夫婦就是在我這裏同鎖連心鎖”在黃山西海排雲亭前經營紀念品的羊小祥,說起前聯合國秘書長到黃山時眉飛色舞,引得難見到的松鼠都爬上亭子來觀望。
許了美好的祝願後,他們把把鑰匙拋下了前面的西海大峽谷,另外把說要帶回去珍藏。羊小祥指著排雲亭前的大峽谷說。隨著深秋雨後霧氣的散去,就在我們腳下,壹幅濕淋淋的水墨畫卷,正從奔騰的雲海中升起,陽光使得雲海上金光閃閃。這就是海誓山盟的時刻吧。我們會心壹笑。
果然,很快就有人來光顧他的生意了。合肥來的夫妻張勝雲和田華,30元買了把鎖,羊小祥免費為他們刻上名字後,這對激動的中年夫婦,壹起把它鎖在亭子前懸崖邊的護欄上。五年之後再來見證。很多人都遵守這個關於黃山的約定。
“要結連心鎖當然首選我這個排雲亭,因為這裏就是黃山連心鎖的發源地。”羊小祥得意地說。老黃山人回憶說,1979年7月,鄧小平在黃山為大學生們簽名留念的照片經媒體播發後,引起轟動,大批青年男女絡繹不絕地湧向黃山。上世紀80年代初,壹對年輕人為了表示“海誓山盟結同心”,在西海排雲亭前的石欄鐵鏈上掛了壹把黃銅色的小鎖。此後青年男女紛紛效仿,把旅行包上的鎖取下來,鎖在石欄的鐵鏈上。1989年,中央電視臺大型電視音樂風光片《黃山》中,講了壹個動人的故事:有壹個姑娘,當她的愛人因公致殘後,男方考慮到會影響女方今後的幸福,便叫姑娘另找愛人。姑娘不遠千裏,再來黃山西海排雲亭前,打開那把同心鎖帶回去,放在男友身邊,表明自己對愛情的忠貞……《黃山》播出後產生巨大反響。1990年後,在不到兩年的時間裏,黃山排雲亭、天都峰和蓮花峰等景點防護欄的鐵鏈上,都掛滿了密密麻麻的連心鎖,成為當時新時代年輕人創造的人文景觀。
今天人們在黃山上可以買到設計精巧、種類繁多的紀念鎖。黃山專門設計開發了系列連心鎖,如今已成為黃山的特色旅遊商品。它們主要是愛情主題的連心鎖和祈福的平安鎖。鎖上面刻著“心心相印、永結同心”、“天長地久”、“全家平安”等字樣,另外還可以當場刻最多近二十個字。仔細看看排雲亭前那些不知道何時掛上的鎖,可以找到考研成功、萬事如意、父母身體健康等等字跡。
甚至老外也很喜歡這種紀念品。我驚奇地發現,羊小祥竟然會好幾門外語,拿著壹把鎖在壹堆美國和韓國遊客中應付自如。這個自稱農民的漢子,是黃山下的太平縣(今天屬於黃山區)人,在排雲亭前已經做了七八年了,自學導遊和外語,“會N國的語言”,直接收歐元美元日元韓元。他還有他的推銷經驗:歐美人喜歡連心鎖,因為他們覺得這樣表達愛情的方式很好玩很浪漫:韓國和日本人更喜歡平安鎖。他們來中國旅遊的大名是中老年人,同時都屬於註重家庭和孝道的東方文化圈。
對美麗景色的欣賞無國界,對美好情誼的追求也無國界。1 997年,中國東盟第三次高級政治磋商會議在黃山之巔的北海賓館召開。會議結束後,東盟7國代表與中國代表遊覽了黃山。在西海排雲亭前,由各方代表***同鎖上刻有“中國壹東盟心連心”特制的大號連心鎖。馬來西亞外交部秘書長卡迪爾激動地說:“連心鎖鎖上後,我們的心將與中國鎖在壹起。”前聯合國秘書長安南夫婦也在黃山之巔,鄭重地鎖上連心鎖。
連心鎖為何惟獨垂青黃山?羊小祥說是因為鎖對中國人有特殊意義。
其實不盡然。我在黃山的感受是,連心鎖連接著黃山特殊的美感體驗。這些蓮花般開放於天際的花崗巖山峰,山頭之間變幻萬千的雲海,中國最有象征意義的樹種黃山松,甚至神奇的佛光,組合成為壹個自由唯美的仙境,引導人精神的飛升。鎖於是成為壹個奇妙的靈感,想要盡力在此凝固住永結同心和吉祥如意的美好願望。在以自然景觀為主的黃山,遊客不需要膜拜神靈貢獻香火,只需要壹場平視山水的對話。當權力的威嚴、宗教的神聖和文化的沈重造成旅遊的負擔的時候,在自然絕景中山盟海誓以最真實、最直接、最親切的方式,打動人心。
所以當許多旅遊景點充斥著千篇壹律的旅遊紀念品的時候,黃山連心鎖竟然成為壹道著名的文化景觀,與黃山天下奇的自然絕景相得益彰。當很多地方花費巨資堆砌出各種人造景觀卻無人喝彩時,遊客的壹個創意,黃山的順勢而為,竟然在當代自然形成了壹個難得的人文景觀,既是中國傳統文化的時代表達,也符合遺產地開放、***享和互惠的精神。黃山連心鎖為遺產地與旅行者相互促進提供了壹個成功的範例。
羊小祥忙著賣鎖,對我這樣的想法不以為然。但是他最後鄭重提醒說遊客掛的鎖,以後不壹定都能找到,這個需要大家諒解。原來黃山每年會出現數十萬把鎖,它的總重量有數噸,會造成安全護欄下垂,不但影響安全性,而且時間過長鐵銹可能侵蝕巖石和松根,因此景區每隔壹兩年要更新防護設施。現在景區把十幾年、幾十萬遊客的心願熔鑄成壹把重達2噸的大同心鎖,立在黃山頂上北海賓館前。他們甚至設想建壹個“黃山連心鎖博物館”。
山盟海誓的故事,總是越長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