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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耶的傳奇人生

“夕陽輝耀著山頭的塔影,月色映照著河邊的流螢。春風吹遍了坦平的原野,群山結成了堅固的圍屏。哦,延安!妳這莊嚴雄偉的古城,到處傳遍了抗戰的歌聲……”這首《延安頌》經作曲家鄭律成譜曲後,至今仍傳唱不衰,其詞作者就是從茶鄉福建安溪走出去的女作家莫耶。

亂世出英傑,亂世有奇情。大凡紛亂的大變革時代,亦是覺醒的華夏兒女激揚人生的大舞臺。出身豪門,與國民黨特務沈醉的奇異婚戀;投奔延安,創作出紅色經典……品讀莫耶的人生歷程,令後人或擊節贊賞,或感慨唏噓,或拍案稱奇。賀龍元帥說:“莫耶是我們壹二〇師出色的女作家。”著名作家杜鵬程說:“莫耶的壹生,就是壹部小說。”在這位紅色才女的身後,還深藏著多少鮮為人知的傳奇故事呢?

反對封建習俗,少年離家出走

莫耶自幼聰穎好學,10歲時與大哥賽詩,即興吟出:“春日景色新,行到山中亭。亭中真清朗,風吹野花馨。”是鄉人公認的才女。

1919年爆發的五四運動,是壹場沖擊各界、深入人心的思想解放運動,孕育了民主、科學、愛國、戰鬥的偉大精神。盡管莫耶出生在壹個封建氣息濃厚的小鄉村,仍沐浴著“五四”的新風成長。莫耶自小有主見,敢於挑戰舊的思想觀念。在父親納妾的時候,她曾在作文中直言斥責,數落父親。1932年,莫耶隨父移居風景如畫的廈門鼓浪嶼,就讀於著名華僑領袖黃奕住創辦的慈勤女子中學。在校學習期間,她閱讀了大量進步書刊,由此激發了她的寫作熱情。1933年,15歲的莫耶在《藍天》雜誌上發表了詩歌《無聲的期望》,顯示出在她尚且年幼的心裏已種下了向往革命與光明的種子。

莫耶的國文教師、中***地下黨員陳海天發現了她的寫作才華和激進思想,便組織她和幾個同學創辦了《火星》旬刊,創刊號上發表了莫耶的小說《黃包車夫》,向欺壓窮苦人民的舊社會提出控訴。後來莫耶的父親看到藏在家中的這本刊物後,極為震怒,與她發生了激烈的沖突。1934年秋,16歲的莫耶在母親和大哥的幫助下,離家出走到了上海。

莫耶到上海後,常與壹些左翼作家接觸,她深入工廠了解女工生活,寫出壹批宣傳婦女解放的作品。

與沈醉的壹段奇異婚戀

莫耶到上海後,化名白雲,在《女子月刊》當校對、編輯和主編。出眾的才華和俊俏的外表使她很容易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而深受“五四”思想熏陶的她也敢於大膽追求幸福。1934年,白雲和壹個叫陳倉的年輕記者偶然邂逅,這便是後來鼎鼎大名的國民黨陸軍中將、軍統大特務沈醉。白雲熱情奔放又活潑大方,是上海灘壹位思想激進的美麗新女性,自從結識西裝革履、瀟灑俊逸的“記者”陳倉後,兩人壹見鐘情,雙雙墜入愛河,不久便同居了。壹年之後,白雲為陳倉生了壹個男孩。直到這時,他們彼此都還不知道對方的真實姓名,白雲更沒有想到,陳倉的真實身份竟是壹個軍統特務。

1937年抗日戰爭爆發後,白雲投身抗戰洪流,與戲劇家左明組建了“上海救亡演劇第五隊”,她擔任編劇及文字宣傳,寫了抗日救亡劇作《學者》並在《西京日報》上發表。日軍占領上海後,白雲所在的“第五隊”準備轉至西北大後方進行抗日宣傳並尋機前往延安,白雲自然也想讓陳倉隨她壹同前往,然而,陳倉深知讓他去延安,豈非自尋死路?!基於對這份感情的珍惜,陳倉鼓起勇氣告訴了白雲自己的秘密職業,但沒有說出自己的真實姓名,他希望得到她的理解並打消去延安的念頭。但白雲看得更遠,她深知自己和陳倉之間是信仰和根本立場的分歧,沒有回旋余地,於是她毅然選擇分手,獨自跟隨“第五隊”前往延安。

這之後,陳倉仍對白雲念念不忘。1938年底,陳倉被派往遠離前線的湖南臨澧特訓班當教官,他在《新華日報》上發表啟事,尋找白雲的下落。啟事恰好被白雲的好友趙清閣無意看到,於是輾轉告知了白雲。畢竟有過壹段真摯的感情,白雲很快和陳倉取得聯系,兩人開始通信。但此舉對雙方而言都是壹個極其危險的舉動,因為當時延安正在排查敵特,戴笠也反復告誡部下不得與延安親友通信。此事被特訓班副主任、陳倉的姐夫余樂醒發現了,立即嚴厲制止。加之陳倉在信中多次提及,希望白雲離開延安重續舊情均遭拒絕,兩人不久便中斷書信往來。他們的孩子長大後,進入了國民黨航空學校。在大陸解放前夕,這個孩子隨學校壹同去了臺灣省,從此杳無音信。

《延安頌》,獻給革命聖地的心靈之歌

1937年10月,白雲隨“上海救亡演劇第五隊”到達延安,從此翻開了她人生中嶄新的壹頁。當時投奔延安的愛國青年多以改名來表達自己對革命的追求,她也將自己的名字改為魯迅小說《鑄劍》中那柄鋒利的寶劍“莫邪”的諧音,取名莫耶。

“上海救亡演劇第五隊”是當時淪陷區及大後方第壹個到達延安的文藝團體,毛澤東和中***中央的其他領導同誌親自接見並宴請了全體隊員,莫耶和隊長左明被安排與毛澤東同桌吃飯。毛澤東在飯桌上說:“現在延安的文藝家多了,是不是辦壹所學校啊?”中***中央其他領導都表示贊成。毛澤東接著說:“那就叫魯迅藝術學院吧。”不久,莫耶和全隊人員由洛甫(即張聞天)介紹,進入了抗日軍政大學第三期學習,莫耶擔任了救亡室文娛委員。

1938年4月10日,魯迅藝術學院成立,校址就設在延安北門外大砭溝的半山坡上。莫耶從抗大調到魯藝學習,她的宿舍就在半山坡的窯洞裏。莫耶每次走出窯洞眺望,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那迎面聳立的巍巍寶塔。她經常想,什麽時候能爬上寶塔山。依偎在寶塔旁,摸壹摸寶塔的磚石啊!終於有壹天,她獨自涉過延河,順著盤亙的山徑,來到寶塔山前,繞了壹圈又壹圈,瀏覽山下潺潺的延河,瞭望莊嚴雄偉的古城,聽著延安城中遠遠傳來的歌聲,直到夕陽西下,方才盡興而歸。

延河更是與她朝夕相處。早晨,莫耶和魯藝的女同學們列隊到河邊,在延河的沙灘上做體操、發音練唱。到了夏天,同學們還到延河裏練習遊泳,歡聲笑語蕩漾在延河兩岸。每天晚飯後,除了在城裏禮堂演出或看演出外,她們就成群結隊漫步延河邊,低吟淺唱。每逢明月東升,延河晶瑩閃亮,更是充滿詩情畫意……

就這樣,歌聲伴隨著莫耶她們成長,延河也像她們壹樣,總有唱不完的歌。莫耶心裏常想,什麽時候能唱出激動心弦的歌?唱出自己寫的贊頌延安的歌呢?

壹天下午,延安城裏開大會,散會後,魯藝的同學們出了北城門,爬上校舍的半山坡。莫耶和幾個同學站在土坡上,望著從城裏出來的壹隊隊抗大的同學和戰友,聽著他們的歌聲和口號。這動人的場面,使她心潮洶湧,熱血奔騰。這時,音樂系的朝鮮族同學鄭律成正站在她身邊,看出她心情激動,就對她說:“給我寫個歌詞吧!”鄭律成的請求,引發了莫耶心中孕育已久的激情。

莫耶雖然熟悉福建家鄉的青山綠水,欣賞過第二故鄉廈門鼓浪嶼的海濱風光,但她覺得都比不上延安。壹幕幕沐浴在革命光輝之中的景象,激起她的無限情思,創作的激浪在她心中躍動,醞釀已久的詩句在她腦中翻騰。她抓住這壹剎那的靈感,提筆將滿腔激情傾瀉在壹個小本上,寫好了歌詞:

“夕陽輝耀著山頭的塔影,

月色映照著河邊的流螢。

春風吹遍了坦平的原野,

群山結成了堅固的圍屏。

哦,延安!

妳這莊嚴雄偉的古城,

到處傳遍了抗戰的歌聲

哦,延安!

妳這莊嚴雄偉的古城,

熱血在妳胸中奔騰

千萬顆青年的心,

埋藏著對敵人的仇恨,

在山野田間長長的行列,

結成了堅固的陣線、

看!群眾已擡起了頭,

看!群眾已揚起了手

無數的人和無數的心,

發出了對敵人的怒吼。

士兵瞄準了槍口,

準備和敵人搏鬥。

哦,延安!

妳這莊嚴雄偉的城墻,

築成堅固的抗戰的陣線。

妳的名字將萬古流芳,

在歷史上燦爛輝煌!”

莫耶把歌詞寫好後,寫上題目《歌唱延安》,交給鄭律成。鄭律成看過後,高興地拿走了。

不久後,在延安禮堂舉行的壹次晚會上,第壹個節目就是《歌唱延安》,由鄭律成和女歌唱家唐榮枚男女聲合唱。莫耶懷著激動和緊張的心情,想聽聽觀眾,特別是毛澤東等首長的反應。唱完後,毛澤東高興地鼓起掌,聽眾們也熱烈地鼓起了掌。第二天,中央宣傳部的同誌來要了《歌唱延安》的詞曲手稿。不久,魯藝的秘書長魏克多拿來壹張鉛印稿給莫耶,告訴她中央宣傳部的同誌已將歌名改為《延安頌》,問她有什麽意見。莫耶高興得跳起來連聲說:“題目改得好!叫《延安頌》好!”

誕生在巍巍寶塔山下、滔滔延河之濱的《延安頌》,帶著無數革命者崇高的理想和信念,從延水河畔,寶塔山下傳頌到抗日前線和全中國,成為革命聖地延安的光輝象征。莫耶也因此在延安紅極壹時,聲名遠揚。

出色的女作家

1938年冬,莫耶響應八路軍壹二〇師師長賀龍提出的“拿起文藝武器為革命戰爭服務”的號召,加入了魯藝組織的實習隊,與作家沙汀、何其芳等跟隨賀龍奔赴華北抗日前線,任壹二〇師政治部戰鬥劇社教員,後任劇社創作組組長。她不僅從事創作,還參與編印前線刊物——《戰鬥文藝》。同年,她代表部隊文藝工作者加入晉綏邊區文聯,被推選為常務理事。在文聯成立大會上,賀龍贊揚說:“莫耶是我們壹二〇師出色的女作家。”

在戰地,莫耶跟隨部隊長途作戰,以高度的革命熱情和卓越的工作成績贏得了贊譽。她與人合作並獨自創作了壹大批話劇、歌劇、舞蹈等作品;劇社演出的服裝多由她剪裁縫制,有時她還登臺演出;她口袋裏總是裝著筆記本,隨時隨地采訪、記錄。在抗日根據地的困難時期,她常常是壹茶缸開水、壹把炒豆充饑,有時在集體討論後,連夜寫出壹個小戲,第二天就排練演出。1944年春,莫耶調至晉綏軍區政治部《戰鬥報》任編輯、記者,她自告奮勇擔負起兩個版面的編輯任務,經常深入前線部隊,寫了大量的戰地通訊和戰鬥故事。她住的土窯洞,燈光經常徹夜不熄,白天她仍照常工作或勞動。1948年秋,莫耶隨《戰鬥報》調回延安,1949年春隨第壹野戰軍進軍大西北。

1950年,莫耶任西北軍區《人民軍隊報》主編,後任總編輯,同年,她光榮地加入了中國***產黨,並與李克農的外甥、 《人民軍隊報》社長方唯若結婚。

因文學創作歷經磨難

1955年,莫耶轉業到《甘肅日報》社任副總編輯。1956年,在“反對官僚主義,改進工作作風”運動中,經省領導同意,莫耶在《甘肅日報》上發表文章並配發社論,在社會上引起極大反響。1957年“反右”時,與這篇文章有關系的人被錯劃為“右派”,莫耶也因此受到批判和降級處分。

“文革”中,莫耶受到不公正的批判並被下放農場勞動改造。1979年,在中***中央組織部的關懷下,籠罩在莫耶身上的長年冤案得到徹底平反。莫耶出任甘肅省文聯副主席,壹心傾註在文學創作上,相繼創作出電影劇本、中篇小說、短篇小說,編輯出版了自選集和回憶毛主席、彭德懷、賀龍、關向應等老壹輩革命家的文章。

1986年5月7日,莫耶喃喃地吟唱著《延安頌》走完了68年的人生旅程。